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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人生佛教”思想初探

  太虛“人生佛教”思想初探

  編輯:黃夏年

  來源:閩南佛學

  內容提要:太虛大師的“人生佛教”思想是當代“人間佛教”思想的淵源。本文對太虛大師的“人生佛教”思想做了較系統的梳理,認爲其思想是産生于後期佛教衰落之時,當時理論與思想沒有得到弘揚,特別是沒有用在提升社會與人生道德的方面,由此他提出了“由人進化到佛”的主張,將人放在了第一位。太虛提出了“以人生爲本位”的思想,肯定了人的生存價值,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人生佛教的理論,把人生向善作爲養成衆生人格的完成過程,要求以積極的態度來看待人生,由是將傳統佛教的“生不如死”變成了“死不如生”,這一轉換,使佛教的生死觀有了根本的轉變,最終將出世的佛教,還原爲既能出世又能入世,而且根基落在入世的佛教方面,突出了以人爲本的主導思想。人生佛教的價值在于通過一步步腳踏實地認真修持,最終達到實證,也就完成了“大乘漸教” 的成佛道路。其現代意義則是改善已經失去的人心,提升了人們的道德水平,由是對重構當機的佛法,有著指導性的作用,並且成爲佛教革命理論的指導思想。

  關鍵詞:太虛 人生佛教 從人到佛 以人爲本 契理契機

  作者簡介:黃夏年,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世界宗教研究雜志社社長、《世界宗教文化》主編。

  太虛大師(1889─1947年)是我國當代佛教領袖,他不僅通曉佛學,還學貫中西,內外兼通,如儒學、西方哲學、印度哲學等,因此能舉一反叁,運用自如。他對佛教各宗的學說都了解,但他並不是簡單地、一味地重複佛祖的教導或祖師的話頭,而是根據現實社會的特點,提出自己的看法,作出自己的理解。早在普陀山閉關時,他認真閱讀大藏經,比較了大小乘的不同,從而把中國佛教的傳統十叁宗的說法並爲八宗,將小乘成實和俱舍歸于大乘論和唯識;將涅並入法華;攝論並入唯識;地論並入華嚴。他對唯識思想有很深的研究,認爲法相和唯識只是一種學說,二者不能分開,即“法相必宗唯識,唯識即攝法相”。他的這個觀點,與當時另一唯識學派的代表歐陽竟無的思想針鋒相對,構成了現代中國唯識法相學的二大流派,影響深遠。此外,他的僧教育思想也很有特色,對現在的僧教育仍然有著借鑒意義。本文初探太虛大師與時俱進的佛教思想。

  一、太虛對佛教弊端的批評

  太虛對當時中國佛教的衰落分析了原因,對僧伽的無力提出尖銳的批評,同時也強調了中國僧人肩上所負的重要性。他說:

  中國晚唐以來,達人雖衆,陋儒亦多,每肆狂言辟佛,陰盜陽憎,心奉口違。故考民俗風習,雖皆信行佛教,而多不居爲佛教徒,唯任出家二衆僧尼遊乎方外,若存若亡,鮮在家衆持續傳守,且時或淩折之。故我佛聲光雖嘗大振乎隋唐,浸衰者遠,淪替及茲,已成千鈞一發之勢。今後全球當趨佛教是宗,現今中國有待佛教尤殷。顧佛教有墜落之憂,唯沙門負恢振之責。然則報酬佛恩,興建法幢,攝化國民,開導世人,其可不勇猛精進于菩薩涉俗利生行乎!此又其一。今世異學異教,風發泉湧,各稱道真,自成宗尚,互偏標榜,競爲朋黨。而中國人心當此泛應繁變之勢會,伥伥乎莫知所皈依,較余土爲尤甚。顛倒東西,淆混黑白,既目眯而意醉,乃冥趨以盲從,唯暖赫強盛之是崇,唯淫樂遊戲之是美,

  乎澆習之形好,逐逐乎流譽之誇誕;真實之道理,淳淨之德行,反回

  惑亂而靡敢尊親。悲矣群瞽!痛哉衆狂,天下斯傾,大道其沈!勢非恒俗庸化之士可能挽回圖救千一。菩提所緣,緣苦衆生,佛言“唯度迷情,方順佛心”,則正須以超世之身,轉適群機,廣行四攝,集大法衆,結大法會,震大法雷,作大法事,捧佛日于虞淵,啓人心之正信,此又其一。以故未可拘守沙門絆刍杜多苦行,唯幽閑清淨端居之是安。古師聖天、圭峰、大慧、紫柏,近德松風、月照,斯堪法矣!異日人心晉善,世道康和,如來正教普被全球,多有在家菩薩宏修十善,信護叁尊,則出家者固應專習無上希有之法,精嚴無漏真淨之行,克獲聖果現身作證,以供天人神鬼瞻仰贊歎,祟奉尊敬,雖然,蠖不屈不伸,行不冥不昭,今此有能克證無生法忍,現大士莊嚴相好殊勝尊特神通身,開化甯不尤廣?在行者宜自知時耳!1

  太虛認爲,從儒釋二家的關系來看,中國佛教的衰落,是由于儒家的勢力太大所致。儒家在中國思想主流中占絕對地位,他們對佛教一直采取攻擊的態度(辟佛)。雖然儒家也吸收佛教的思想,但這只是暗取(陰盜),實際上還是以攻擊爲主(陽憎),是一種典型的陰奉陽違的做法。從佛教界的角度看,雖然佛教流行于民間,成爲一種風俗,但是大多數人沒有純正的信仰,他們不關心佛教的發展,對出家人的事情不聞不問,任由出家人到全國各地遊方;出家人也不關心佛教的存亡,不在廟裏堅守弘傳佛法的責任,有時還做出淩辱佛教的行爲,使原本在隋唐時期就已盛行的佛教漸漸衰微,而且愈演愈烈。從社會的角度看,社會的發展,已經呈現了多元的趨勢,各種學說與教門不斷出現,並且都以正宗居之,追崇時尚、互相吹捧、拉幫結派。而處于轉型期的中國人,對變化如潮的形勢,不知該如何面對。陷于思想混亂之後,必然是盲目的趨從,結果追求的只能是物質上享受,或沈溺于感官的刺激,追逐時尚名利,丟掉了崇高的真實精神。此外,太虛還從政治製度方面闡釋了佛教衰落的原因:

  一、因中國在佛法未來以前,已別有一種政治教化,佛教爲避免沖突起見,遂退爲山林中清靜自修之法,而未推行到社會中去;二、因中國此前帝王治化之下,雖教諸士人使讀儒書,獎掖儒行,而大多數之農工商以及婦女概未讀書明理,須有一種神道設教去懾服之,以使民心安定,故將佛教通俗化而幾同鬼神教。中國一般人向來只認此二種爲佛教,由第二種,到現在一般具有國民常識的人,視佛教同于鬼神巫觋等事,遂斥爲迷信而倡打破,佛教遂受摧殘;由第一種,以生産落後之中國人欲與列強相競存于此世界,如何能主張在山林清閑自修?故以佛法爲不相宜而避之若浼。2

  總之,佛法流傳中國,其時曆千余年之久,然而不能收普教齊民之效者,其原因厥有二端:一者,禅講諸師之專尚深遠,非普通人士所能欣企,故其所趨入者,僅智能超人之少數高逸;二者,君相利用爲愚民工具,遂流爲鬼神禍福之迷信,故中智之士,皆以不屑研究視之,且反施其摧殘之手段。故佛法在中國,因向來有太高與太低之偏弊,故無普及之效。3二、由人進化到佛的思想産生太虛在前面所說的佛教在近現代的衰敗之幾種原因,只是佛教不興的現象,並不是根本原因。佛教在清末民初之所以被政府納入“廟産興學”,就是因爲它在社會上影響日衰,缺少競爭力,正淪爲邊緣化的地步。主張“廟産興學”的清朝大臣張之洞就坦言:

  可以佛道寺觀改爲之。今天下寺觀何止數萬,都會百余區,大縣數十,小縣十余,皆有田産,其物皆由布施而來,若改作學堂,則屋宇田産悉具,此亦權宜而簡易之策也。方今西教日熾,二氏日微,其勢不能久存,佛教已際末法中半之運,道家亦有其鬼不神之憂。若得儒風振起,中華義安,則二氏亦蒙其保護矣。大率每一縣之寺觀什取之七以改學堂,留什之叁以處僧道,其改學堂之田産,學堂用其七,僧道仍食其叁。4

  張之洞指出了佛教和道教“二氏日微,其勢不能久存,佛教已際末法中半之運,道家亦有其鬼不神之憂”的窘境,與正處于熾盛的基督教不能相抗衡,所以他才決定將佛道二教的寺産用來辦學,希望通過辦學讓儒學重振,從而帶動佛道二教重新再興。

  太虛看到了這一點,非常明白地知道所舉的現象只是一些表面現象,“皆非佛法之真相,真相乃上來所說之諸法實相義應用爲人生道德者5”。也就是說,佛教之所以在後期衰落,是因爲其理論與思想沒有得到弘揚,特別是沒有用在提升社會與人生道德的方面。太虛指出了佛教衰落的思想原因,這是非常有意義的。佛教在隋唐期間之所以能夠大興,進而鼎盛。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在理論方面有很大的建樹,當時各個宗派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學說,相互之間互相學習借鑒,由此推動了佛教義學的發展,所以將佛教引入了高潮,並且得到一大批對理論有興趣的士大夫的推崇,佛教因此而有了廣泛的影響。就佛教的宗旨來說,是爲了解決人們的思想問題,人生總是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問題與困難,怎樣去解決這些問題,是各個宗教的重要責任。佛教在這方面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並且爲衆生提供了答案,所以它能夠受到信衆的崇拜,能夠在社會廣泛流行。到了明清以後,由于佛教的自身衰落,對社會與人生的問題提不出新的理論,不能夠滿足人們的精神需求,所以衰落是必然的。雖然在這一時期曾經有些僧人在理論上提出了一些看法,但由于儒教當時處于主流思想的地位,佛教和道教只處于輔助地位,加上佛教與儒道二教合流,致使佛教的主體性不夠明顯,故而不能有什麼大的作爲。太虛正是看到了這一點,多次提出:

  所以佛法是改造人類、改造全宇宙都成最善圓滿,實現佛之理想的辦法。此乃實事,須實行;能實行,便可以由人進化到佛。6

  “由人進化到佛”,這是佛教的一貫主張,但是在傳統佛教中對人生是持否定的傾向,因爲佛教不太注重今世,將成佛作祖作爲最終的己躬大事。因而太虛提出了新的思想觀點,即對此後佛教發展影響至深的“人生佛教”:

  乃析之爲相對各個人之個人,相對自家庭之個人,相對自職團——包學校及團體——之個人,相對自區域之個人,相對自種族之個人,相對全人類之個人,相對自世界之個人,相對衆生類之個人,相對全宇宙之個人,終以體達全宇宙緣成的個人——如來藏——爲中心,開發個人實現乎全宇宙——法界身——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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