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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華嚴經·十地品》的漢譯及其佛學思想▪P11

  ..續本文上一頁苦,主要原因在于迷妄執著,若能離此迷執,悟現自身之本覺真心,則與佛無異。法藏對此解釋說:“若依妄念而有差別;若離妄念,唯一真如。”117澄觀則更爲明確地解釋說:“夫真源莫二,妙旨常均,特由迷悟不同,遂有衆生及佛。迷真起妄,假號衆生;體妄即真,故稱爲佛。”118法藏又說:

  衆生及塵毛等,全以佛菩提之理成衆生故。所以于菩提身中,見佛發菩提心、修菩薩行,當知佛菩提,更無異見。今佛教化塵內衆生,衆生複受塵內佛教化,是故佛即衆生之佛,衆生即佛之衆生,縱有開合,終無差別。119

  因此,《華嚴經》說,衆生與佛同以佛菩提之理爲本體,因而衆生與佛因理性平等而可互即;而佛爲教化衆生而將其攝入己身、己心,因而衆生即佛。其實,《華嚴經》反複宣講“叁界唯心”與“心佛衆生是叁無差別”,最主要的目的就在于突顯“心造如來”,從而將衆生的解脫之路引向心的轉化。

  六、《十地品》與“六相圓融”

  作爲華嚴宗根本教義的“法界緣起”其實根源于《十地品》第六地的若幹說法。當然,從前述分析中,同時也看到了中土華嚴師的創發。

  六相名目來源于《十地品》初地歡喜地的校量勝分中,菩薩的十大願勝中的第四大願——修行二利願。最先出現于東晉佛陀跋陀羅譯的《華嚴經》卷二十叁,即《十地品》的初地經文之中。其文曰:

  又一切菩薩所行,廣大無量,不可壞,無分別諸波羅蜜所攝,諸地所淨生諸助道法,總相、別相、有相、無相、有成、有壞。, 一切菩薩所行諸地道,及諸波羅蜜本行,教化一切,令其受行,心得增長。發如是大願,廣大如法界,究竟如虛空,盡未來際,盡一切劫中菩薩所行,以諸教化,成熟衆生,無有休息。120

  同樣的段落,菩提流支所譯《十地經論》卷叁所載的相應經文爲:

  又發大願:“所謂一切菩薩所行,廣大無量,不雜諸波羅蜜所攝,諸地所淨生諸助道,總相、別相、同相、異相、成相、壞相。說一切菩薩所行如實地道,及諸波羅蜜方便業,教化一切,令其受行,心得增長故。廣大如法界,究竟如虛空,盡未來際,盡一切劫數,行數增長,無有休息。”121

  唐實叉難陀譯八十卷《華嚴經》卷叁十四:

  又發大願:“願一切菩薩行廣大無量,不壞不雜,攝諸波羅蜜,淨治諸地,總相、別相、同相、異相、成相、壞相,所有菩薩行皆如實說,教化一切,令其受行,心得增長;廣大如法界,究竟如虛空,盡未來際;一切劫數,無有休息。”

  叁種譯本122的文字差別並不算大,但六相的漢語名目有了不同的兩種。後來的華嚴經師習慣采用菩提流支的譯語。123

  從《十地品》的上述引文中可以看出,《十地品》中所用的六相是對于一切菩薩所行、一切菩薩行所作的說明。而世親則將其作爲可以普遍使用的诠釋十句的範疇與方法。世親《十地經論》卷一說:

  一切所說十句中,有六種差別相門。此言說解釋,應知除“事”。事者,謂陰、界、入等。六種相者,謂總相、別相、同相、異相、成相、壞相。124

  應該特別指出的是,世親的這一解釋並非針對《十地經》初地的第四大願而作,而直接針對的是如下經文:

  又一切菩薩,不可思議諸佛法,明、說,令入智能地故。攝一切善根故,善分別選擇一切佛法故,廣知諸法故,善決定說諸法故,無分別智清淨不雜故,一切魔法不能染故,出世間法善根清淨故,得不可思議智境界故,乃至得一切智人智境界故。125

  關于此十句經文,世親先將其分爲一句“總句”和九句分句,世親說:

  此是根本入,如經“又一切菩薩不可思議諸佛法,明說令入智能地故”。此修多羅中說,依根本入有九種“入”:一者,攝入。聞慧中攝一切善根故,如經“攝一切善根故”;二者,思議入。思慧于一切道品中智方便故,如經“善分別選擇一切佛法故”;叁者,法相入。彼彼義中無量種種知故,如經“廣知諸法故”;四者,教化入。隨所思義名字具足,善說法故,如經“善決定說諸法故”;五者,證入。于一切法平等智,見道時中,善清淨故,如經“無分別智清淨不雜故”。菩薩教化衆生,即是自成佛法,是故利他亦名自利;六者,不放逸入。于修道時中,遠離一切煩惱障故,如經“一切魔法不能染故”;七者,地地轉入。出世間道品無貪等善根淨故,如經“出世間法善根清淨故”。複有善根能爲出世間道品因故;八者,菩薩盡入。于第十地中,入一切如來秘密智故,如經“得不可思議智境界故”;九者,佛盡入。于一切智入智故,如經“乃至得一切智人智境界故”。是諸“入”,爲校量智義,差別次第轉勝,非根本入。126

  對照世親的解釋與《十地經》原文,便可發現,根本入與其余九種入是世親對于經文的逐句解釋。《十地經》的原文是解釋菩薩十地修行所證入的境界的,所以,世親說“諸入,爲校量智義,差別次第轉勝”,也就是說,九種入是對于佛智(一切智人智)的分別說明,從修證而言,是逐地逐步逐漸殊勝。但這並非根本入。如果參照世親在別處的說法,所謂根本入是從總體而言的入,帶有某種中土所習用的頓入的意味。從這個角度理解,諸入便是分解入,更准確地講,是分別言說的意思。世親說,六相爲“言說解釋,應知除事”。解釋的對象就是菩薩十地修行的境界,因此世親明確地說,此六相應該知曉是不能應用于諸如五蘊、十八界、十二處(入)等事法中的。世親以六相說對于《十地經》的前引十句作了解釋說明:

  總者是根本入,別相者,余九入。別依止本,滿彼本故。同相者,入故。異相者,增相故。成相者,略說故。壞相者,廣說故。如世界成、壞。余一切十句中隨義類知。127

  根本入爲十地修行的總相,“是中一切菩薩者,謂住信、行地;不可思議諸佛法者,是出世間道品;“明”者,見智得證;說者,于中分別;入者,信樂得證;智能地者,謂十地智。”128即已經證得信、十行等境界的菩薩,依照出世間之法的要求,見智得證,于中分別,信仰並樂于證入菩薩十地智能。這就是根本入,即總相。其余九句所言的九個方面,相對于總相而言就是別相,即個別之相。別相依止于根本入,使那根本得到圓滿具足。十種入之間的目標、內容從根本上言之,是相同的,因此諸入之間是同相關系。九種入之間逐次構成層層遞進、層層深入的關系,因此,九種入之間也是增相,即異相關系。應該特別注意的是,世親對于成相與壞相的解釋。佛教中有用來描述有爲法之存在狀況的成、住、壞、空等四相,後來的地論師和華嚴經師實際上是,將有爲法之成相與壞相與六相中的成相與壞相混淆起來理解、诠釋的129。六相義的擴大及其最終轉換成爲華嚴宗的教義的基本成分——六相圓融,與此關節的轉換關系甚大。其實六相中的成相、壞相准確的涵義是:前者“應作略相或合相”,後者“實爲廣相或開相”130。正因爲此,世親才說“成相者,略說故。壞相者,廣說故”。仔細考究,成相大概是指《十地經》中對于諸地境界的概略說明,壞相則是對于諸地境界的廣泛詳細的說明。

  隋朝的地論師領袖淨影慧遠在《十地義記》卷一(末)、《大乘義章》卷叁(本)中對于六相義作了詳細解釋。這是華嚴宗六相圓融義得以形成的關鍵所在。淨影慧遠在《大乘義章·六種相門義》131說:

  六種相者,出《華嚴經·十地品》也。諸法體狀,謂之爲相。門別名“門”。此門所辨,異于余門,故曰“門別”。如經中說,不二法門有盡解脫門等。若對行心,能通趣入,故曰門也。門別不同,故有六種,所謂總、別、同、異、成、壞。此六乃是諸法體義,體義虛通,旨無不在。義雖遍在,事隔無之。是以《論》言:一切十句,皆有六相。除事,事謂陰、界、入等。陰、界、入等,彼此相望,事別隔礙,不具斯六,所以除之。若攝事相以從體義,陰、界、入等一一之中,皆具無量六相門也。

  淨影慧遠的重大突破有兩點:一是將六相的诠釋領域推展到世親所除外的事;二是從諸法體狀的角度解釋相。如慧遠所說,此六相是諸法體義,體雖遍在,但由于事的緣由,體是隔的、隱伏的。如果“攝事相以從體義,陰、界、入等中,皆具無量六相門也”。淨影慧遠以色陰爲例來說明六相的具體涵義,並且作示範性的運用。慧遠的論證如下:

  其一,關于總相。慧遠說:“如一色陰同體具有恒沙佛法,謂苦、無常、不淨、虛假、空、無我等一切佛法,是等諸法,義別體同,互相緣集,攝彼同體一切佛法,以成一色。色名爲總,就此總中,開出無量恒沙佛法。”依照慧遠的見解,同體之法互相緣集,攝集一切佛法,如此成就的色就是色的總相。顯然,慧遠將以體攝事相的方法貫徹到對于色的分析之中。

  其二,關于別相。慧遠說:“色隨彼法,則有無量,所謂苦色、無常色、不淨色、名用色、空、無我色、乃至真實緣起之色,如是無量差別之色,是名爲別。”依照慧遠的見解,無量差別之色就是色的別相。

  其叁,關于同相。慧遠說:“就彼別中,苦、無常等諸法之上,皆有色義,名之爲同。”依照慧遠的見解,同相是色的別相之中所包含的色之所以成爲色的本質規定,或者叫共同特征。

  其四,關于異相。慧遠說:“色義雖同,然彼色苦異,色無常異。如是一切,各各不同,是名爲異。”依照慧遠的見解,色之所以爲色的本質是相同的,但其畢竟是各不相同的色。這就叫異相。

  其五,關于成相。慧遠說:“就彼異中,義門雖殊,其體不別。體不別故,諸義雖衆,不得相離。不相離故,隨之辨色,得攝爲一,是故名成。成猶略也。”依照慧遠的見解,由于色之體的同一,諸緣得以攝爲一體。這就叫成相。

  其六,關于壞相。慧遠說:“體雖不別,義門恒異,義門異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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