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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大師的佛教觀(李明友)▪P3

  ..續本文上一頁佛學,現今唯在于中國,而中國唐宋以來一般老莊派孔孟派的第一流學者,亦無不投入此禅宗佛學中,然後再回到其道家儒家的本位上,以另創其性命雙修學及宋明理學。故此爲中國佛學最特色的禅宗,實成了中國唐宋以來民族思想全部的根本精神。(《佛學源流及其新運動》,《全書》第4冊第929—930頁)1943年,太虛在漢藏教理院講《中國佛學》,又進一步指出,“中國佛學特色在禅”,禅即禅那,是指戒定或定慧之“定”,比禅宗之禅的意義來得寬廣,當然也包括禅宗在內。太虛大師還分析了形成這一特質的原因,敘述了中國佛學演化轉變,最後提出在現時代的背景下如何重建中國佛學的基本思路:“普遍融攝前說諸義爲資源而爲中國亦即世界佛教的重要創建,不是依任何一古代宗義或一異地教派而來改建,而是探本于佛的行果、境智、依正、主伴而重重無盡的一切佛法。其要點乃在闡明佛教發達人生的理論,推行佛教利益人生的事業。如是,即爲依人乘趣大乘行果的現代佛學。”(《全書》第3冊759—760頁)

  四、中國佛教本位的新

  任何一種文化,若不隨時代而改進,則必定衰落,佛教也是如此。近代的中國,其時代主題是“中國向何處去”,許多先進的知識分子爲尋求中國的出路而奔走呼號,奮鬥犧牲。太虛大師雖少年出家,但民族的深重災難,志士的滿腔熱血,強烈地刺激著他,薰陶著他,使他具有鮮明的佛教救世傾向。他不滿于佛教界厭世避世的消極狀況,主張佛教要積極參與現實社會的改造運動。也正是懷著佛教救世的巨大悲願,太虛大師一生不息不止地提倡佛教的革新運動。“人間佛教”的提出,就是太虛大師革新中國傳統佛教的理論結晶。

  如何革新中國傳統佛教?太虛大師提出一個必須遵循的基本原則,那就是“中國佛教本位的新”。

  常人說“新”乃對“舊”的反面而言。太虛認爲,佛法“真勝義”中無新無舊,“緣生義”中則沒有一定的分劃,小至一事一物,大至一世界乃至無量世界,都刹那生滅相續的遷流著而新陳代謝,然依佛契理契機的契機原則,以佛法適應這現代的思想潮流及將來的趨勢上,因爲人類在一個區域之中一個時代裏面,適應其現在的將來的生活,則有一種新的意義,便是契機的意思。根據佛法的常住真理,去適應時代性的思想文化,洗滌不合時代性的色彩,隨時代以發揚佛法之教化功用,這在四悉檀中叫作世界悉檀,即是佛法活躍在人類社會或衆生世界裏,人人都歡喜奉行,這就是應提倡的弘揚佛法的新的意義。若是固步自封不能適應時代,或標奇立勝,從古代或異地另尋來一個方法,欲以移異當地原狀,則都不免落于非契機的病根上。一般爲佛法傳持的人,若能依照契理契機去躬踐實行,則不但目前及將來的中國佛教可以發揚光大,即全世界佛教亦會因此而鼎新起來。

  古代中國,傳統的佛道儒叁教既互相鬥爭、排斥,又互相融合、吸引,競放異彩。近代中國,西方的哲學、政治學、社會學、科學紛紛傳入,思想文化領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就佛教而言,已不只要面對儒教和道教的挑戰,還要面對西方文化的挑戰,若是回避西方文化,佛教就不能實現從傳統到現代的轉換和革新。從已掌握的材料看,在二十世紀二、叁十年代的佛教中,太虛大師是對西方文化思潮最注意、最有研究的人。太虛大師強調,面對西方文化思潮,佛教不能守舊不變,他說:“所以本人叁十年來宏揚佛法,旁及東西古今文化思想,是抱定以佛教爲中心的觀念,去觀察現代的一切新的經濟、政治、教育、文藝及科學、哲學諸文化,無一不可爲佛法所批評的對象或發揚的工具,這就是應用佛法的新。”(《新與融貫》,《全書》第2 冊第450—451頁)這就是說,佛教要在與這些外來文化思潮的爭論中生存、發展,改變自己的方式,否則是沒有出路的。所以,他尤其強調佛教界要“適應時代性的思想文化”,實現中國佛教的革新。

  實現中國佛教的革新,使中國佛教適應時代性的思想文化,是爲了佛教的生存和發展,而不是抛棄佛教去另標新說,因此,太虛大師一方面強調佛教要革新,一方面又強調以佛教爲中心,以佛教爲本位。他說:“新,需要佛教中心的新,即是以佛教爲中心而適應現代思想文化所在的新的佛教。這佛教的中心的新,是建立在依佛法真理而契適時代機宜的原則上。”又說:“若不能以佛法適應時代,契衆生機,則失掉這裏所謂的新,在社會衆生界是一種沒有作用的東西;如此的佛教,會成爲一種死的佛教!又若不能以佛教爲中心,但樹起契機的標幟而奔趨時代文化潮流或浪漫文藝的新,則他們的新已經失去了佛教中心的思想信仰,而必然會流到返俗叛教中去!”(同上)以上兩種傾向,即守舊的“死的佛教”和過頭的“返俗叛教”,都是有害于佛教在現時代的生存和發展的,只有“把握佛教中心思想,去適應時機,融攝文化和適應新時代新潮流去發揚宏遍佛法”,才是中國佛教的唯一出路。

  太虛所謂“佛教中心的新”,即是“中國佛教本位的新”,具體地說,“是以中國二千年來傳演流變的佛法爲根據,在適應中國目前及將來的需要上,去吸取采擇各時代各方域佛教的特長,以成爲複興中國民族中的中國新佛教,以適應中國目前及將來趨勢上的需要。”爲此,太虛大師一再申明,他“所謂中國佛教本位的新,不同一般人傾倒于西化,麻醉于日本,推翻千百年中國佛教的所謂新!亦不同有些人憑個己研究的一點心得,批評中國從來未有如法如律的佛教,而要根據佛法的律製以從新設立的新”,(同上)他強調兩點:“一是掃去中國佛教不能適應中國目前及將來的需求的病態;二是揭破離開中國佛教本位而易地異代的新謬見”,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實現中國佛教的革新。我們認爲,作爲佛教界的著名領袖,太虛大師的見解是十分深刻而又富有遠見的。

  中國佛教要創新,就必須先“融貫”,這是太虛大師佛教改革的重要方法論。

  所謂“融貫”,即融會貫通,一個知識偏狹,固執一見者是不能做到融會貫通的,只有在遍求博通基礎上會産生融會貫通的思想,才會在方法論上有此非凡的體悟。太虛大師的“融貫”思想,便是他一生學佛的基礎上的一種體悟。他說:“關于本人融貫思想的由來,說起來亦大有因緣。最初,本人親近的善知識,是禅宗的寄禅老和尚等,對于參禅的傾向較深,對臺賢教義稍稍研究。後來自看藏經,于性相經論的得意處,每在離言的禅意,頗契維摩經所謂文字性空即解脫性,如天臺的離言谛,法相的離言自性,法性的離戲論分別,都融徹到禅宗上的不立文字,如古人所謂不即文字不離文字而爲道用。放觀一切經典文字的佛法,不是擺設在地上的木石,而同滲透虛空中的光彩。故于一切佛法,容易成爲融會貫通的思想。”(《新與融貫》,《全書》第2冊第453頁)

  自釋迦牟尼創立佛教以來,已有二千余年的曆史。佛教在漫長的傳播過程中形成多種宗派。在印度,有聲聞菩薩小乘大乘之異,大乘中分成中觀瑜伽空有二宗。在中國則有判教,如天臺四教,賢首五教,分判權實局下,各自標榜最極。禅宗、密宗,亦無不自诩其勝。太虛大師認爲,佛教要生存、發展,再不能讓宗派鬥爭因襲下去,要將各宗各派融合貫通,沒有融合貫通,佛教便不能創新發展,而宗派鬥爭只能使佛教衰落滅亡。

  關于小乘與大乘的融貫,太虛大師提出“小附于大”,即小乘附于大乘。因爲小乘是大乘的階梯,是大乘的方便,大乘是修學佛法的歸趣,無論是五乘、叁乘,最後的歸宿還是在于大乘。小乘佛教從印度傳入中國的有毗昙、俱舍、成實叁宗,從融貫的觀點看之,俱舍、毗昙可以納入大乘中的法相唯識宗,成實可以歸附于大乘中的叁論宗。

  關于大乘內部各宗派,太虛大師提出“八宗平等”。大乘佛教從印度傳入中國,演化成十一家,其中最主要的有八家,即指叁論、唯識、天臺、賢首、淨土、律宗、禅宗、密宗,還有叁家,攝論可以歸唯識,地論可以入華嚴,涅槃可以歸入法華(天臺宗)。太虛大師認爲,大乘八宗,雖各有所勝,但不分高下。他說:“天臺、賢首、叁論、唯識、禅、律、淨、密,這大乘八宗,其境是平等的,其果都以成佛爲究竟,也是平等的,不過在行上,諸宗各有差別的施設。這差別的施設,乃各宗就某一點上來說明一切法所起的觀行。如唯識宗以一切法皆是識而說明一切法,叁論宗以一切法皆是空而說明一切法……故各宗有各宗的方便殊勝施設。這樣來判攝一切佛法,與古德的判教,完全不同的,比方天臺判釋迦如來一代時教,則有藏通別圓等差別,判自己所宗的爲最圓教理。我則認爲諸宗的根本原理及究竟的極果,都是平等無有高下的,只是行上所施設的不同罷了。八宗既是平等,亦各有殊勝,不能偏廢,更不能說此優彼劣,彼高此下。”(《我怎樣判攝一切佛法》,《全書》第2冊第512頁)在太虛大師看來,大乘八宗之間的差別只是在行上的施設,其作爲佛教的根本原理及最終所追求的目的——成佛,都是一致的。他強調,“有一言不得不正告者,此之八宗,皆實非權,皆圓非偏,皆妙非粗,皆究竟菩提故,皆同一佛乘故。”(《整理僧伽製度論》,《全書》第33冊第35頁)他以爲,大乘八宗,同歸于一,“始從八宗,最初方便學,門門入道。終成一,圓融無礙行,頭頭是道。”(同上,第26頁)執一以爲道,持門戶之見,乃是修學佛法的最大障礙。

  爲了融合佛教各宗派,太虛大師還以教、理、行叁方面來融貫一切佛學,他認爲,任何佛教宗派,盡管各有特點,但都離不開教、理、行叁個方面,以教、理、行叁個方面能貫一切佛學,方能在融貫的基礎上有所發展,有所創新。

  

《太虛大師的佛教觀(李明友)》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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