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日记
欧游记事 1990.11.1~1990.11.15
十一月 一日 星期四
上午八时,离开西来寺至机场,准备搭十时泛美班机到纽约,同行者有慈庄、慈惠等八人。
高速公路上因逢上班时间,五线车道都挤满了车子,虽碍于车辆的畅通,却有股朝气。一个国家兴盛与否,从国民日常生活积极面可知。
洛杉矶到纽约的航行时间要五个小时,纽约时间比洛杉矶快三个小时。
为觅西来大学校地,和心平、慈庄、慈惠等人勘查了多处地方,也商量了好久,最后接受了慧开和依筏的建议,将西来大学除“宗教学系”外,其余学系在东部开办,他们在信上一再对我说,美国文化中心在东部,而纽约州的最大特色是四周都有大学围绕,如康乃尔、天普、耶鲁、哥伦比亚、哈佛……这些都是美国长春藤联盟学校(至少都是百年以上历史)……他们已为常住在纽约附近找了一块地--鹿野苑(Deer Park),如果环境理想,将可马上着手筹画建校,这也是我这次到纽约的目的。
在机上无论老少人手一书,有的看报纸,有的看杂志,连轻微的谈话声都没有,整个机舱好象是图书馆。“美国的文化在东部”,我似乎也感染到那股文化气息。
晚,六时三十分抵纽约,慧开、依筏、卫鼎光夫妇已在机场等候。
慧开在费城的天普大学博士班就读,离纽约要二个小时的车程,依筏今年八月才从夏威夷到耶鲁修博士学位,离纽约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深秋的纽约颇有凉意,承卫鼎光夫妇好意,到他府上晚餐。卫先生的小儿子卫志斌曾在普门中学读书,卫太太一再夸说普中教育的成功,因志斌很怀念普中生活。一桌丰盛的素食,有水饺、炒饭、罗汉菜汤……可知主人用心。
为明天到鹿野苑看地方便,离开卫太太家,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子,安单在Middletown Hotel,旅馆主人是高雄人,在纽约住了七、八年,特泡一盅鹿谷茶招待。
凌晨二时,才就寝。
十一月 二日 星期五
清晨冰清的空气沁人心扉,满山红叶,到处绿草如茵,一起床就感到很清爽,气候不像西部的干燥。在京伟餐馆用完早餐(咸的广东粥),慧开因今天天普有课就回费城去了。
中午与康乃尔大学亚洲学系主任约翰马克雷(John McRae)约好,要到康大演讲,上午八时就往伊达卡市的方向前去。康乃尔大学位于伊达卡市,有一百二十五年校史,李登辉先生和胡适先生都曾是该校学生。
车行在高速公路上,两旁遍野枫叶,淡淡的红、深深的红……恍如进入枫叶城一样,这景色似曾相识,栖霞山也是因此而命名的。
开了近五个小时的车,中午十二时十五分抵康大,约翰马克雷教授早已在校门口等候。佛光山及西来寺多次的学术会议,约翰马克雷教授都曾参加,是很熟的朋友。因他留了一脸的大胡子,所以我们私下都称他“大胡子”。
在我往讲演教室的途中,看到康大学生都穿著很单薄的短袖衣衫,冷风飕飕的,难道都不觉得冷吗?等我走进教室才知道,原来室内都有暖气设备。
面对康大师生百余人,为大家开示“人间佛教如何生活”。因下午学生还要上课,座谈会就利用学生午休时间,有的为争取时间,午餐就以面包、果汁果腹,边吃边向我发问--
孔子思想与佛教思想有何关系?
孔子讲的是现实人生,道家追求的是超现实的无为思想,佛教则主张出世入世的融和,比前两者更平和。
人之所以纷争,在思想上太本位主义,在意见上太以我为主,在相处上太接近,故要减少此纷争,在与人有用、有利、有需要时要提起,否则就放下。
基督教讲的是直线的来往,佛教讲究的是圆形的循环,佛教不会控制人的言行,一切因果全是由“业”在操作,“业”就是自作自受。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不外“融和”,融和国家、民族、学术思想……,凡事有了分别、大小,就不能心平。
“体”是内涵的精神,“用”是发心做事,每一个人都有体(性能),但用(表现)都不一样,体为用之本,用为体之现,二者缺一不可。
……
中午约翰马克雷教授在校内以素食自助餐请我们,陪客都是精通中国语文的美籍教授,一口标准的京片子,如非面对面,还以为是中国人。
依筏曾对我说过,美籍的中国文学教授的学生大都是华裔弟子,自己国家的语言文字,要由外国人来教,实在是怪怪的。有很多移民到美国来的中国人,其子女在小小心灵里认为讲中国话很可耻,几乎都不会讲中国话了。
康乃尔大学内有一座由贝聿铭设计的博物馆,目前正在展示元朝的佛像,承马克雷教授和东亚图书馆馆长周明之、历史系主任高家龙陪同前往参观,但因时间关系,只能匆匆一瞥。不过对博物馆四周,以落地窗的形式设计,将康大整个校园一览无遗,就像是一幅迤逦的图画……印象非常深刻,不仅瑰丽且壮观。
马克雷教授送我们到停车场,一再表示,佛光山在美东部设立大学,他和多位专攻中国语文的美籍教授将会全力支持,尤其在师资方面也会协助。在美国能有一位外国教授肯如此对佛教表示友好、合作,实属难得。
下午四时,离开康大。又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子,才回到Middletown旅馆。今天坐了八个小时的车子,虽辛苦,但开车的依筏更辛苦。
晚,十时,慧开由费城赶来会合。
十一月 三日 星期六
今天要到鹿野苑看地,早上六时三十分起床后,吃昨晚在加油站买的面包、牛奶。看卫先生夫妇、慈庄、慈惠、慧开等人都没有一点动静(因跟地主已约好时间,恐迟到不好意思),只好用电话将他们一个个叫醒,我等人似乎已是我的修养之一。待车子正要出发,又是这一个要打电话,那一个要上厕所,团体出门总是如此浪费时间,不守时。
在慧开和依筏带领下,到达目的地,入口处有一条小型铁路,从此处乘火车要一个多小时,才可以到纽约。此时正逢深秋落叶季节,随着风起,两旁落叶飘然而下,恰似天女散花,一路飘撒着。
踩在遍地枫叶的小径上,颇有诗意。越往深处,视野也跟着辽阔起来,耳边传来淅沥水声,一条经过层层水土过滤清澈见底的河流,徜徉在地界处(据闻是纽约市民饮水之源),瀑布在层层岩石的陪衬下不急不湍的流着;一个有十五英亩大小的天然湖泊,使人连想到湖上泛舟的情趣。一大片的松林涵蕴着灵山朝气;平整如毯的草原,可以让人尽情的在上面踢着足球。几间待修的木板屋,在山野中越发给人温馨的感觉……
当我询问大家对这块四百七十英亩土地的意见时,异口同声的“太好了!”三个字一致通过。当下便跟买主订下契约。西来大学东部校区就决定建在这座彩色的森林里了!
由于跟地主订契约,在时间上耽误不少,晚上七时三十分才赶到耶鲁大学。还好耶鲁大学的吴旭初居士和许邦惠居士来鹿苑接我们,才赶上到耶鲁的时间。
耶鲁大学位于纽约之北的New Haven市,距纽约车程一个半小时,建于一七○一年,已有二百八十九年历史。整个校区就像个城镇,学生有三万多人,是全美创设中文课程最早的一所大学(一八七八年开设中国语文班)。想进耶鲁,语文是必备工具,除英文外,日文、德文、法文皆是必修课程。要研究学问,必须先准备好语文工具。
这次到耶大讲演是由自由中国同学会会长叶鼎英、台湾同乡会负责人许邦惠、耶大佛学社社长吴旭初等几位带领社团发起的。讲演地点在耶大工程教室内,讲演前还接受大陆代表王泽芳、美国同学代表摩特的献花。
面对百余位耶大准博士,为大家开示对自我、社会、国家和人际的态度及我创建佛光山的理念、宗旨、信条--
一个有用的人,一定对国家、对社会具有信心。
一个优秀的人,凡事绝不轻易拒绝,要给人希望。
一个能干的人,总是将利益分享大家,要给人欢喜。
一个慈悲的人,一定乐于主动服务,要给人方便。
晚,在耶大附近“福临门”餐厅用餐,是由在耶大图书馆服务的许惠容令尊许老先生供养。今晚上桌的菜肴都是道地的素食,不仅可口且很有丛林味道,掌厨者是一位来自上海的师傅。中国人实在很了不起,到处都可以吃到中国菜。
餐后,到许老先生家普照,吴府孩童联合以音乐娱乐大家,在国外能够老、中、青三代同在一屋檐下,实在很不容易。
深感纽约及康州华人对佛法的需求,大家商量,聘请许惠容居士为“康州佛光协会”会长,来带动信众的佛法活动。
晚安单于Holiday Inn,与慈庄、慈惠、慧开、依筏及永楷等谈及在东部筹建大学事宜,至凌晨二时方歇。
十一月 四日 星期日
上午七时三十分,许惠容居士请我们到府上用早餐,许老先生指着桌上碧绿的青菜,很自豪的说道,都是自家园里收成的,不仅可口且经济实惠。在国外物质文明的环境下,依然能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许府实在是最懂得“生活”的家庭。
八时三十分,到耶鲁大学校舍拜访依筏的博士论文指导教授--史坦利·威因斯坦(Stanley Weinstein)。史坦利教授是犹太人,于一九五四年前往日本驹泽大学和东京大学深造,取得唯识学位后,回国继续在哈佛大学苦读;曾任教于英国伦敦大学,于一九六八年回耶大执教至今。史坦利教授是耶鲁大学有名的严格教授,相对地他的学生也非常优秀,如康乃尔大学教授约翰马克雷(John McRae)、夏威夷大学教授大卫恰波(David Chapell),都是他的学生。
依筏在其门下受业,希望能不负史坦利教授盛名。
今天是观音圣诞,中午十一时,赶往显明法师、沈家祯博士的庄严寺,为前来参加观音法会的信众开示:念观音、拜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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