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藏传佛教前弘期
班班多杰
佛教传入前吐蕃社会的政治经济背景
佛教是公元七世纪初正式传播到吐蕃地区的。为什么这个时候被藏民族所接受呢
简单地说,它适应了当时吐蕃社会政治、经济发展的需要,也就是说,佛教思想是在藏族社会摆脱传统社会结构与意识形态,由分散的部落,逐渐成为统一的封建帝国的历史条件下传播和发展起来的。
吐蕃社会发展到松赞干布的祖父达日宁赛时代,就已经是相当兴盛了,在政治上开疆拓土,疆域“北至雅鲁藏布江,与苏毗为界;东抵康,与四川北部的嘉良夷为界,以附国之名为隋朝的统治者所知;西部达到羊卓雍湖,与西部的三鲁雅下部为界;南面邻接尼泊尔和不丹,已包括青藏高原南部的主要部分。(1)据藏文史书《贤者喜宴》记载:“将当时三分之二的小邦均纳入(吐蕃)统治之下。巴本王、吐谷浑王、昌格王、森巴王及香雄王等均被征服,娘、贝、嫩等氏族也被纳为属民。(2)由此可知,当时吐蕃的努力范围有了明显的扩大。
从经济上看,已经出现了统一的度量衡。据藏文史书记载:“这时墀托朗尊蒙之子制造升、斗和秤,以量谷物及酥油。在此之前,吐蕃尚无交易及升、斗和秤。”(3)这说明当时吐蕃的经济发达。此时还有“杂交出犏牛与骡、确定物价、储存干燥之山草(4)等习惯。说明当时吐蕃地区的农、牧、商业已有了很大的发展。
达日宁赛的儿子便是雅隆部落中有名的赞普——朗日松赞,他为统一青藏高原,发展农牧业生产,增强吐蕃势力,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从经济上看,当时在冶炼技术、驯养和改良牲畜、取用食盐、采用医药、制造武器等方面都有很大的发展。据《松赞干布遗训》载,这时的吐蕃人,“将公母野牦牛驯养为公母牦牛,将公母鹿育成黄牛,将公母山羊驯养为绵羊,将公母獐驯化成山羊,将公母野驴驯化成马,将公母狼驯化成犬。”进一步开发了金、银、铜、铁等主要矿产。据《松赞干布遗训》一书中载:“朗日松赞建强农米久宫堡,于蔡崩山得金,于格日岩得银,于城波崖得铜,于热嘎山得铁,于北方拉措湖得盐。”这说明朗日松赞时期的采矿业很发达。军事技术也得到了相当大的发展,《贤者喜宴》记载:“征服边地之佳及突厥。于新年之际,将绵羊的生肉腿堆积起来,然后攀其上,佳地之城堡遂被攻陷;又用藤子制成引火物,将其系在铁钩中腰,随后抛出,此即谓“火烧佳地””。这不但说明吐蕃在攻城技术方面有了新的成就,而且还说明他们已学会了一些火攻武器的制造。
社会经济的发展,为雅隆部落的北伐打下了物质基础。《敦煌吐蕃古藏文文选》中记载:当朗日松赞攻下宇那堡,苏毗王芒波杰孙波逃往突厥,并将岩波地方改为彭域(5)。此时朗日松赞的势力西到香雄,《拉达克王统记》一书说:朗日松赞时“征服天竺、突厥及西方尼雅秀等诸王。”(6)此即《贤者喜宴》一书中说的十二小邦中的香雄王黎那许;东达工布、娘波及温地;南至达波、雅隆、门;北抵彭域及羌塘拉措湖,甚至接近西北的突厥。朗日松赞在征服江北拉萨河流域及彭域一带苏毗之后,属民赞他“政高于天,位固于山,乃上尊号为朗日松赞”(7)。朗日松赞为了嘉奖有功之臣,即给各地方首领分封了奴隶和土地。据《白史》记载:“朗日松赞分赏有功,将萨岗辛地方、墨竹地方的1500户奴隶,赏赐跋伊曹,将宇杰松之补布城堡及1500奴户,赏赐娘僧古,将温地方之门喀农民300户,赏赐切波那森,将科那之侬家兄弟1500户,赏赐侬波,并将娘、跋、侬、切波四人任命为赞普之臣,赐与许多奴户和广大土地。”(8)
以上这些情况都说明,朗日松赞之时,由于悉补野的势力范围的扩大,使大部分卫、藏地区基本上纳入了其管辖的范围。但是新形成的吐蕃悉补野政权并不巩固,统治阶级内部发生了尖锐的斗争,出现了父王被杀、属部叛乱的动荡局面。据藏史载:“赞普松赞干布时,父之属民逆行,母之属民反叛,亲戚香雄、牦牛(部)、苏毗、尼雅尼达布、工布以及娘布皆叛。父王朗日松赞被进毒而逝。”(9)这样,刚刚形成的统一政权又遭到了严重的分裂,形势岌岌可危。
公元7世纪初期,吐蕃地方出现了民族英雄松赞干布,他13岁时其父朗日松赞死去,“王子松赞幼年亲政,先对进毒为首者断然尽行斩灭,令其绝嗣。之后,叛者之庶民复归治下。”(10)这是说,松赞干布继承王位后,首先内惩奸臣异己,外讨叛乱属部,斩绝了毒死父王的叛臣及其世系,平息了贵族勾结属部地方势力发动的战乱。迁都拉萨,以拉萨为都,用武力使东女和白狗、哥邻、逋租、南水、弱水、悉董、清远、咄霸等西山诸羌臣服吐蕃,苏毗、羊同、党项、吐谷浑亦先后为吐蕃所并,从而完成了统一吐蕃全境的大业(11)。为巩固统一,松赞干布建立了具有吐蕃本地特色的管理体制,将吐蕃划作五大“茹”,划定十八个地区势力范围,划分六十一个桂东岱的军事行政组织,组成了从上到下的军政管理机构(12)。还设立了三尚一论、内相外相等官职,协助赞普管理全藏的政治、经济、法律等事宜。例如当时以大相吐米桑布扎等“四贤臣”辅佐赞普,对吐蕃王朝的建立和巩固做出了特殊的贡献。
松赞干布采取了一系列具有吐蕃本民族特色的施政措施和法令,制定了六项原则、六种告身、六种标志、六种褒贬、六种勇饰、六部法典(合称吐蕃三十六制)(13),起到了维护政权、发展经济的作用。
松赞干布还明确划分了属民中的各阶级,例如划分为“桂”、“庸”、“更杨”等(14),以便根据不同的阶级、社会地位分而治之。
总而言之,当时的吐蕃社会有了自己一整套军政体制、职官制度、法律条文、阶级等级。政权的巩固、政治的稳定促进了经济的繁荣发展。
吐蕃的农业,大部分在藏南河谷地区,农作物以青稞、小麦、豆类为主。松赞干布时,“地高蓄水为池,低地于河中引水灌溉……开辟阡陌。”并用牦牛、马作为耕田的工具。“阡陌之制”大约是指封建领主庄园制度的建立。
在牧业方面,“开拓荒地,划分良田牧场”,春夏季逐水草而居,秋冬季有固定的牧场,呈现了一派“牛羊繁殖,沿路成群”的兴旺景象。
商业贸易也有了较大的发展。公元7世纪始,吐蕃与东北的汉地、突厥、西域东部,西北的拉达克、于阗、龟兹、喀什、克什米尔和印度的西部,南部的尼泊尔、四川等地建立了广泛的贸易关系,用本地的麝香、绵羊、牦牛尾巴、毛料、马、宝石、药材、工艺品等换取别国的丝绸、纸墨、茶叶、宝剑等,既繁荣了经济,又吸收了别国的先进文化、技艺(15)。
在工业方面,吐蕃有冶炼、石凿等工匠,尤其在冶炼方面不仅能造刀剑,还能架起铁索桥,冶炼技术已达到较高水平。
公元七世纪的时候,吐蕃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思想文化方面之所以取得如此重大的成就,就是因为以松赞干布为首的吐蕃王朝实行了对外开放政策,广泛地吸收和采纳了周边诸多国家、地区和民族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成果。藏史名著《贤者喜宴》详细记载了这一史实:“自东方汉地及木雅,引进了工艺及历算之书;从南方白色的印度翻译了诸种佛典;由西方之胡部泥婆罗,掘开了享用食物财宝之库藏;于北方霍尔与回纥获得了法律及事业之范例。如是,松赞干布遂统治四方,并将一切享用的文明财富(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聚敛在自己所统辖的范
围之内。”(16)这就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古今中外的文明史说明,一个民族、一个地区、一个国家的文明成果,一是靠自己的认识和创造,其次便是从其它国家和民族中借鉴、吸纳和引进,并且将他人和自己的文明成果融会贯通起来,变成自己的东西,才能进入先进民族和国家的行列,在世界民族之林中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反之,一个妄自尊大、闭关自守、墨守陈规、坐井观天的民族,则只能是落后、贫穷、软弱、愚昧、挨打。松赞干布以他博大的胸怀,广阔的视野,开放的心态,博采众长,兼收并蓄,把邻近先进国家和民族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接纳过来,为我所用,这也是当时吐蕃王朝威震四方、称雄东亚的原因之一。
松赞干布传播佛教
学术界一般认为,佛教正式传入西藏地区是公元7世纪松赞干布王执政的吐蕃王朝时期。还有一种说法是,佛教是在松赞干布王的前五代赞普拉脱脱日年赞在位时,由天而降传入吐蕃的。藏史记载,自天空降落《宝箧经》、《百拜忏悔经》、《六字大明咒》以及金塔等等,对此,拉脱脱日年赞王等既感到惊奇和神秘,又认为是珍宝,但不知是何物,于是给它们取名为“年波桑哇”,即玄秘神物,放置在宝座上加以供奉,没有传播开来。我们认为,即便这种说法是正确的,实质上也谈不上佛教在吐蕃的传播。因为当时的人们还不懂得这些佛教典籍为何物,只是作为秘密而重要的东西供奉着,并未发生过实际影响和作用。客观地说,松赞干布建立吐蕃王朝时,佛教才从印度和汉地正式传入西藏。松赞干布对佛教在西藏地区的初步传播起了如下作用:
松赞干布通过尺尊、文成二王妃把大量的佛经、佛像、法器等从尼泊尔、汉地带到了雪域高原——吐蕃。在两位公主的倡导下,有一些印度、尼泊尔、汉地的僧人进入西藏传法,这些都为佛教在西藏的传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此时佛教的主要活动是建立道场和翻译经典。为了使佛教在西藏立住脚,在松赞干布的大力扶持下,尼泊尔尺尊公主修建了大昭寺,汉地文成公主建筑了热摩伽寺(小昭寺),松赞干布建了迦刹寺等共十二寺于拉萨四周各地。各寺所供的佛像很多,例如释迦、弥勒、观音、度母、佛母、马头金刚、甘露明王等。此外,又建筑了很多修定的道场。
当时已开始翻译佛教经典,“有印度的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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