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藏」思想。
关键的无我
从以上思想发展轨迹的简略回顾来看,可以理解到,从死到生如何相续的解说,历来的佛弟子是有许多不同的看法,而且没有谁被公认为是正统的。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多的立论建构,一方面表示了问题的不容易理解,另一方面,相对地也表示了所有的立论建构,都有其不能圆满的局限性,好象也没有比《阿含经》中所展现的有限资讯清晰多少。目前我们所熟悉的「中阴身」或「第八识」的说法,也都还是思想发展演变下的一环,不见得就优于《阿含经》中,只谈「六识」的当时主流教说。所以,不一定就要将「中阴」说,或「第八识」说,或两者的融合说定于一尊,认为非此不可,离此即非。更不能说,只谈「六识」就成立不了生死轮回,就是邪见。其实,不论用怎样的名称,建立怎样的立论体系,其出发点总是围绕在「生死如何轮回,解脱如何可能」[27]的说明上,其功用,应当是在于适应不同根性众生的理解(契机),而最后目的,则当期望能引导人们趣向解脱,圆成佛道的修行(契理)。而迈向解脱,圆成佛道的关键,在于「无我」[28]的体证,所以,更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建立与「无我」相应的生命相续轮回观。让我们再回头来检视《阿含经》中,几个具有指标性的经例:
一、当异比丘与摩竭陀人质疑:如果没有我,那么,是谁在造业?谁在受业报?谁在受苦受乐时,佛陀仅以五蕴「无常、苦、非我、非我所」来回答异比丘[29],以「众生因缘会相连续」,所以说「有生、有死」,来回答摩竭陀人[30],佛陀的回答,没有直接说是谁在受业报,表面上看来,好象是答非所问,其实,真的没有办法说是谁在受业报,所以佛陀直接从他们所以会疑问的关键处──我见,来着手教说:在当下的生命中,不以任何形式存在有「实在的」、「常住的」、「独存的」、「主宰的」内涵,在过去的生命里也没有,就是将来从死(这一期生命)到生(下一期生命)的过程中,也不会有。一切的存在,不论在任何时空下,都是「因缘会相连续」,都是因缘条件所生。既是因缘所生,必定受众因缘所左右,而展现出无常。既是无常,就是「非我」(不是「我」),既然没有任何一项是「我」,那就是「无我」(没有「我」),这是佛法特有的无我轮回观。
二、嗏帝比丘坚持主张,佛陀曾经说过:「今此识,往生不更异」,一直不接受其它比丘的纠正,最后受到佛陀的呵责[31]。嗏帝比丘的意思是,五蕴中的这个「识」蕴,就是那个能作善恶业,并且会受善恶业报的主体,它能流转轮回,而且能在流转轮回中,保持其本来一贯的性质,不会改变。前面说过,「识」是《阿含经》中,最常被用来解说死、生相续的,嗏帝比丘这样的说法,与《奥义书》所主张的「真我轮回」,岂不是一样了吗?怪不得佛陀会呵责他是「愚痴人」!佛陀说:「识因缘故起」[32],「识」也是因缘条件俱足,才能生起的,例如:透过正常的眼睛,看到东西,而产生的识 --
[辨别功能,就成了「眼识」,耳听、鼻闻、舌尝、身触、意根各产生「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等不同性质的辨别功能,这个情形,就像以木材烧出来的火,成了「柴火」,以草粪烧出来的火,成了「草粪火」一样,柴火与草粪火,性质不同。所以,识的性质,是不断地被它生起的因缘条件所改变的,哪里能「往生不更异」呢?
三、「识缘名色」、「名色缘识」,「识」与「名色」辗转相依,这是《阿含经》中常见的教说。再佐以「攀缘四识住」[33]的经教,说「识」必定要在色、受、想、行四个地方攀缘,在这些地方来去、安住、生长,所以,部派时期的论师们会称之为「有取识」,就像植物的种子,必须在泥土与水的地方,才能生长一样。所以,如果有人说,有一种「识」,可以离开色、受、想、行而来去、安住、生长,佛陀说,那不是我们所经验的,只是空口说白话,玄谈空论,徒增愚痴罢了[34]。因此,如果说死生之间的相续流转,有单独的识可以来去、安住、生长,有那种纯精神、纯心灵的存在状态,恐怕要稍作保留,与这些经教多印证了。
爱染有余的轮回
前节说到,生命轮回的推动力量,是无明与贪爱。而无明与贪爱,更是互为表里的一体之两面,所以,只要贪爱没有止息,就还「有余」[35],为何有余?因为贪爱的推动,就会接续许多为了执取与占有的行动发生,没完没了的。即使是自杀的人,表面上看来好象是厌恶生命,不再眷恋了,实际上在其厌恶的深处,还是受了厌此爱彼的贪爱力量推动着,仍不离有余,一死不能百了。所以说,如果还有一丝贪爱在,生命之火就不会熄灭,轮回就不会停止。生命的轮回之流,是这样的「此有故彼有」,「因缘会相连续」的因缘所生。既是因缘所生,所以就不能是无因无缘的偶然或断灭,而且不论是在任何时空里,都会随着因缘条件的变化而改变,是无常的,也不存在任何「实在、常住、独存、主宰」的内涵,是无我的。为了方便说明与理解,对爱染有余的众生,从死到生的过程中,说是以某种状态衔接相续,流转轮回,自有其解说上的需要,然而,如果不能紧紧扣着缘生缘灭,无常无我的缘起正见,隐含、夹杂着「本自俱足」的反缘起思想,说生命中的「本来」如何如何;说在生死变化中有某种「不变」特质的核心;说有「其小无内」的基本元素、基本单位,那么,再美妙生动、让人容易接受的诠释,也只是随顺世间「真我」的思想而已,与解脱生死、圆成佛道何干!
注解
[1]探究宇宙的起源,也为古印度宗教哲学的领域之一。如《梨俱吠陀》中有金胎、生主、造一切者、原人等思想,《梵书》初期延续的生主思想,中期出现的大梵思想,而后期演变的真我阿特曼(a^tman)、梵我合一思想,到《奥义书》时,更成为成熟的主流思想。
[2]「佛告比丘:诸所有色,若过去、若未来、若现在,若内、若外,若粗、若细,若好、若丑,若远、若近,彼一切非我,不异我,不相在。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比丘!如是知、如是见,疾得漏尽。尔时、会中复有异比丘,钝根无知,在无明[壳],起恶邪见而作是念:若无我者,作无我业,于未来世谁当受报?」《杂阿含五八经》
[3]摩竭陀国为佛陀时代的大国,佛陀成道处的尼连禅河河畔菩提迦耶,就在该国,佛陀早年多在该国游化,如在该国首都王舍城的迦兰陀竹林精舍、耆婆林精舍、摩诃劫宾那精舍,王舍城外灵鹫山石窟等。摩竭陀国国王频鞞娑逻王(亦作瓶沙王),亦为当时少见的国王佛弟子。
[4]「诸摩竭陀人见如此已,便作是念:沙门瞿昙不从迹毗罗迦叶学梵行,迹毗罗迦叶从沙门瞿昙学梵行也。世尊知诸摩竭陀人心之所念,便为摩竭陀王洗尼频鞞娑逻说法。……大王!若族姓子不着色、不计色、不染色、不住色、不乐色是我者,便不复更受当来色。大王!若族姓子不着觉、想、行、识,不计识、不染识、不住识、不乐识是我者,便不复更受当来识。大王!此族姓子无量不可计,无限得息寂,若舍此五阴已,则不更受阴也。于是,诸摩竭陀人而作是念:若使色、觉、想、行、识无常者,谁活?谁受苦乐?」《中阿含六二经》
[5]「pa^li(圣典)语的第一人称单数代名词aham%(我);常识的分别我见ayam aham asmi(这是我);哲学的、宗教的分别我见attan(我体)Attan(神我);俱生的我见Asmi(我有)、Aham asmi (我是、是我)、aham%ka^ra(我计、我执);俱生的我慢Asmima^na(我慢)、Asmi$ ti ma^na(「我」云云之慢)等等不同的原文同样汉译为「我」。…(中略)…圣典语attan:一、作名词用时,有我、我体、神我……等歧义(ambiguity);二、作代名词用时,古德译作「己」「自」,为三种人称单、复数反身代名词,义为「你自己」「我自己」「他自己」「我们自己」……「人人自己」。因此,甚至阅读圣典语文,不通达第一义佛法的印度人氏,有时亦很难分辨attan、aham、asmi等词在语文脉络的正确字义是何。」《由人间佛法透视缘起、我、无我、空》〈以四阿含经为主综论原始佛教之我与无我〉一六四页,杨郁文撰,甘露道出版社。
[6]今试举下面两例: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告诸比丘:『我』不与世间诤,世间与『我』诤。……」《杂阿含三七经》
「佛告婆罗门:如是论者,『我』不与相见。汝今自来,而言我非自作、非他作。……」《杂阿含四五九经》
[7]『外道所说个人自体的「我」,与宇宙本体的「梵」,看作常住不变的,安乐自在的,常住不变的小我、大我,都从生死根本的我见中来。必须以慧观察,悟到他是无常、苦、无我(空),才能将生死的根本烦恼解决了。佛法不共外道的地方,在这上明显地表示出来。』《佛在人间》第五四页‧印顺法师着
[8]「世尊告曰:……阿难!若识不入母胎者,有名色成此身耶?答曰:无也。阿难!若识入胎即出者,名色会精耶?答曰:不会。阿难!若幼童男童女识,初断坏不有者,名色转增长耶?答曰:不也。……当知:所谓缘名色有识。阿难!若识不得名色,若识不立不倚名色者,识宁有生、有老、有病、有死、有苦耶?答曰:无也。」《中阿含第九七经》,《长阿含第一三经》
[9]「若始菩萨从兜率天,降神母胎,专念不乱,地为大动,是为三也。」《长阿含第二经》
[10]「……婆罗门言……收缚此人着大釜中,韦(围)盖厚泥使其牢密,勿令有泄。遣人围繞以火煮之…
《学佛的基本认识 第二章 生命之流 第二节 无我下的轮回》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