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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哲学象征 第六章 禅宗哲学的迷失论

  第六章 禅宗哲学的迷失论

  禅宗思想的另一重要组成部分是迷失论。迷失论反省本心失落的缘由。禅宗指出,“父母未生以前,净裸裸,赤洒洒,不立一丝毫。然生于世,堕于四大五蕴中,多是情生翳障,以身为碍,迷却自心” 《圆悟录》卷12 。 “本来面目”清净无染,随着相对意识的生起,世人受了情尘欲垢的翳障,迷失了本心, “只为从无始劫来妄想浓厚,只在诸尘境界中,元不曾踏着本地风光,明见本来面目” 同上卷13 。 “本来面目”的失落,是因为无始劫来的浓厚妄想。《红楼梦》第八回《嘲顽石偈》“失去幽灵真境界,幻来新就臭皮囊”,富有象征意味。在《红楼梦》艺术世界中,贾宝玉原为女娲补天时剩余在青埂 情根 峰下的一块石头,因凡心炽动,才幻形入世,“在温柔乡里受享几年”。太虚仙境的幽微灵秀地,松风明月,虎啸猿啼,即是“幽灵真境界”。石头却偏偏离开了它,幻形为通灵宝玉,托体为盛满秽物的臭皮囊。正是由于对诸尘外境的执着,世人遂失去了“本来面目”,而追逐俯就秽浊之物,在情天欲海里漂泊沉沦,导致了生命本真的斫丧。逐物迷己,迷己逐物,生命便如陀螺般旋转,无有了歇之期。 一、“迷头认影”

  “迷头认影”是禅宗对“本来面目”失落的典型象征。它源自《楞严经》卷4。“头”喻真性,“影”喻妄相,“迷头认影”喻众生迷失本心,执着妄相,如同痴人早上照镜子,爱镜中头影,反而以为自己的真头丢失,狂奔乱走急急找寻。“演若头非失,镜中认取乖” 《五灯》卷6《元安》 , 禅宗指出,学人“四海参寻”,问禅访道,即是“演若迷头心自狂”。 《五灯》卷6《道虔》。《颂古》卷27石溪月颂:“巨岳何曾乏寸土,演若迷头狂未回。” 向外求觅,与道转远:“迷头认影如何止?”“从人觅即转远也。” 《传灯》卷20《丕禅师》 从眼、耳等感官之“门”向外获得的知识,只是幻影而非真知。唯有内省式的顿悟,才能明心见性:“投赤水以寻珠,就荆山而觅玉。所以道:从门入者,不是家珍。认影迷头,岂非大错。” 《五灯》卷6《月轮》 “闻声悟道,何异缘木求鱼。见色明心,大似迷头认影。” 《续古》卷2《法昌遇》 以禅的观点来看,迷悟无别,真妄不二,妄相也是真相的反映,求真性也就是求妄相:“迷时即有窒碍,为对为待,种种不同。忽然惺去,亦无所得。譬如演若达多认影迷头,岂不担头觅头,然正迷之时,头且不失;及乎悟去,亦不为得。” 《五灯》卷10《匡逸》 因此,只要歇却迷狂的心念,就能够重新得到“本头”。 《颂古》卷40本觉一颂:“直下狂心能顿歇,从兹演若不迷头。”《传灯》卷30有泰钦《古镜歌》3首,其中第一首即以演若迷头为咏,说明真性如如不变,劝人识取本心。

  与“迷头认影”同类的象征是“骑驴觅驴”、“骑牛觅牛”、“错认驴鞍桥为阿爷下颔”、“认贼为子”、“作茧自缚”。清远谓参禅有二种病,其一是 “骑驴觅驴”:“骑却驴了更觅驴,可杀是大病。山僧向你道,不要觅灵利人,当下识得。除却觅底病,狂心遂息。” 《五灯》卷31《清远》 “骑驴觅驴”比喻愚痴之人不知自身本具纯真人性而向外寻找。宝志《大乘赞》:“若欲存情觅佛,将网上山罗鱼。……不解即心即佛,真似骑驴觅驴。” 《传灯》卷29《宝志》 禅宗强调息妄显真,直指人心,明心见性,离此宗旨向外求觅解脱之道,便是“骑驴觅驴”,或“骑牛觅牛”。大安访百丈,问:“学人欲求识佛,何者即是?”百丈当即呵斥:“大似骑牛觅牛。”大安日后有悟,复问: “识后如何?”百丈即答:“如人骑牛至家。” 《传灯》卷9《大安》 黄庭坚《寄黄龙清老》“骑驴觅驴但可笑” 《全宋诗》卷998 , 即用此意。

  “驴鞍桥”是驴背中像马鞍的骨头 桥又作鞒。鞍桥指马鞍,其形似桥 , 驴鞍桥虽酷似马鞍,却非真马鞍。但愚痴者寻找战死异地的父亲骸骨时,错把驴骨的部分残片当作父亲的下颔骨,而谨慎奉回。禅宗用以讽谕愚昧无知、认假成真之举:“错认驴鞍桥,唤作爷下颔。” 《碧岩录》第98则 “认得个驴鞍桥作阿爷下颔,与你本分事有什么交涉?” 《古尊宿》卷38《守初》 禅宗指出,祖宗留下的田园产业,才是家宝,而不是与家人风马牛不相及的驴鞍桥:“汝等诸人各自寻取祖业契书,莫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 《五灯》卷17《慧南》 “以贼为子,认奴作郎,破木杓岂是先祖髑髅,驴鞍鞒亦非阿爷下颔。” 《从容录》第38则

  与“错认驴鞍桥为阿爷下颔”同样愚痴的是“认贼为子”。《楞严经》卷1: “由汝无始至于今生,认贼为子,失汝元常,故受轮转。”《圆觉经》:“认一切我为涅槃故,有证有悟,名成就故。譬如有人以贼为子,其家财宝终不成就。” 禅宗对“认贼为子”的迷误提出尖锐的批评,指出,生起取舍之心,悖离本心,是认贼为子:“舍妄心,取真理。取舍之心成巧伪。学人不了用修行,真成认贼将为子。” 《证道歌》 “寻常可以说得道理,分别得行处,尽是情识边事,往往多认贼为子。” 《大慧录》卷19 向外寻求,执着声色,是认贼为子: “听不出声,见不超色,如斯过患,实可怜生。殊不觉知,认贼为子。” 《黄龙四家录·晦堂心》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不谙此理,执着外境,把纷纭迁变生灭不已的外境当作自己的本心,将妄心错认为真正之悟见,就是认贼为子。

  《涅槃经》卷27:“如蚕作茧,自生自死;一切众生,亦复如是。不见佛性,故自造业,流转生死。”《妙法圣念处经》卷1:“自作自缠缚,与蚕等无异。”《楞伽经》卷3:“凡愚妄想,如蚕作茧,以妄想丝,自缠缠他。”众生以无穷无尽的妄想之丝自缚其心,如春蚕作茧,在无始妄想状态中相续执着,难舍难离。同书卷4谓:“妄想自缠,如蚕作茧,堕生死海,诸趣旷野,如汲井轮。” 痴迷众生以欲望之茧,将自己牢固缠缚,飘堕在深不见底的生死大海,流浪在渺无际涯的旷野,犹如汲井辘轳,轮回不已。在佛教看来,一切众生的寿夭、贫富、愚智以及所处环境的违顺、苦乐等,都是唯人自招。众生如蚕,不断吐出烦恼丝,使三界六道的茧子越来越厚实,自我束缚,而难以出离。对这种痴迷,禅宗形诸浩叹:“听不出声,见不超色,如蚕作茧,自萦自缚。十二时中,无片时快乐,至竟终成废人。” 《密庵语录》 “向不迁境上,虚受轮回。于无脱法中,自生系缚。如春蚕作茧,似秋蛾赴灯。” 《宗镜录序》

  “渴鹿乘阳焰”也是禅宗常用的象征。“阳焰”是《华严经》等大乘经典常用的譬喻,犹《庄子·逍遥游》中的野马尘埃。春初原野上日光照映浮尘而四散,渴鹿见之误以为水,狂奔而去,但无论如何也喝不上。佛教用这则寓言象征人的迷妄之心。《说无垢称经》卷1:“是身如阳焰,从诸烦恼渴爱所生。”《楞伽经》卷2:“譬如群鹿,为渴所逼,见春时焰,而作水想。迷乱驰趣,不知非水。” 《大智度论》卷6:“如焰者,以日光风动尘故,旷野中如野马,无智人初见谓为水。”大安示众谓:“若欲作佛,汝自是佛。而却傍家走,匆匆如渴鹿乘阳焰,何时得相应去?” 《传灯》卷9《大安》 自己本身就是佛,如果四处奔走像渴鹿追逐阳焰,则永无出离之期。“阳焰”之喻,以其生动奇警,而为禅僧诗客喜于讽咏,如寒山诗:“但看阳焰浮沤水,便觉无常败坏人。” 《全唐诗》卷806 又:“阳焰虚空花,岂得免生老。” 同上 庞蕴《杂诗》: “焰水无鱼下底钩,觅鱼无处笑君愁。” 《庞居士语录》卷上 道川颂: “空花阳焰,幻梦浮沤。一笔勾断,要休便休。” 《颂古》卷5冶父川颂 法真颂:“今者妄身当在何,不应焰水更寻波。” 同上大隋真颂 权德舆《酬灵彻上人以诗代书见寄》:“已取贝多翻半字,还将阳焰喻三身。” 《全唐诗》卷321 白居易《和梦游春诗一百韵》:“觉悟因傍喻,迷执由当局。膏明诱暗蛾,阳焰奔痴鹿。贪为苦聚落,爱是悲林麓。” 同上卷437 又《读禅经》:“空花岂得兼求果,阳焰如何更觅鱼。” 同上卷455

  “眼翳空花”、“水中捞月”等,也是执幻成真而导致本心迷失的象征。《楞伽经》卷2:“愚夫妄想生,如为翳所翳。”意谓如来藏兴起业识的作用,使本来明彻的心眼,犹如患病被翳所障,无法看透世事的真相。同卷又说:“譬如种种翳,妄想众色现。翳无色非色,缘起不觉然。”因为有翳病,眼里现出各种色相。这些色相,既不是有,也不是没有,是因翳病而发生。人们面对内外境界所生起的色相感觉,都是心病的变相,是依他缘起所生,根本没有真实的自性,但对此幻觉,人们却不自觉知。《楞严经》卷6谓:“见闻如幻翳,三界若空花。” 《圆觉经》:“妄认四大为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譬彼空中花及第二月。”

  “空花”是空中之花。患有眼翳或用眼过度的人,会看到许多似花非花的幻影。实际上虚空本无花,它只是病眼者所产生的幻觉。禅宗借以喻虚妄之心所见的各种事物没有实体:“一翳在眼,空花乱堕。” 《传灯》卷10《灵训》 “一翳在目,千花竞飞。一妄动心,诸尘并起。” 《宗镜录》卷54 众生之心迷惑狂乱,不知诸相非相,无中生有,执幻为实,遂引起无穷的烦恼尘劳。 “向翳眼人说空中无花,对狂病人说目前无鬼,徒费言语,终不信受。” 同上卷64 由于众生以幻为实,患得患失,从而导致了无尽的轮回之苦。

  “空花”也是禅僧诗客最喜运用的喻象之一。《信心铭》:“梦幻空花,何劳把捉。” 《传灯》卷30《僧璨》 张拙偈:“随顺世缘无罣碍,涅槃生死等空花。” 《五灯》卷6《张拙》 法演《悼四祖演和尚》:“生死若空花,去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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