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著作221种,其中格鲁派有183种,占高达81%,故绝大部份量论著作是形成于西藏一千三百年佛教史当中,格鲁派出现后的最近五百年内。可惜的是在现代华人佛学界的西藏理论汉译及研究甚为缺乏,脱节于全球视野之外。这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欠缺资料,其次也与汉族思想本来就没有知识论有关,因而也不懂知识论的哲学重要角色。现有的西藏量论汉语译、研著作不外以下数项,其贫乏可见一班:
1.陈那,《集量论》藏,汉译
2.法称,《释量论》、《正理滴论》藏汉译
3.萨迦·班智达(萨迦派),《量理宝藏论》(二译:贡噶丹谨喇嘛及杨化群先生)
4.宗喀巴(格鲁派),《因明七论除暗论》
5.宗喀巴,《修心七义论》
6.一世达赖·根敦珠巴,《释量论善说大疏》(释量论略解)及《正理庄严论》(选译)
7.隆多喇师徒,《心类学概论》及《因类学》
8.二世嘉木样,《宗义宝鬘》「经量部」章
9.普觉·强巴,《因明启蒙正现秘匙》
10.工珠·云丹嘉措(宁玛派),《量学》
11.土登尼玛编译,《藏汉逻辑词典》
12.小野田俊藏,「西藏论理学研究的问题:学问寺的基础教课程」
13.东嘎·洛桑赤列的「因明学词汇注释」笔记,收于洲塔著,《论拉卜楞寺创建及其六大学院的形成》(兰州:甘肃民族出版社1998)p.80-240。
早在十一世纪,印度量论传入西藏没有很久,西藏学者已展开对印度量论的理论重铸工作。噶当派学僧恰巴·却吉僧格(1099-1169)及其号称「因明八狮」的弟子进驻桑朴大学问寺,不但把桑朴寺变成全西藏因明量论发展的工作:一)重铸印度理论的组织,在理论框架上重新作规划。二)把量论列为寺院基本教学科目,并大力把因明学制度化为一套教学机制:辩论制。这两项工作的完成,标志着量论在西藏佛学中比在原印度佛学中担当着更强的理论角色,这不单使量论的内容更为丰富及意义被提升,且使因明量论大为普及,已远非印度佛教可比。恰巴这两项贡献的影响不单是跨学派,也在较广的历史向度上跨时代,时至今日青、甘、印、川、滇、藏、蒙等地区的寺院仍以四年制的因明量论科作为年青人的基础教育,甚至自1985年始,拉萨的西藏大学也把西藏理论及因明辩论教学制引入现代学院中。
恰巴所作的框架重铸,为日后各派西藏量论的组织打下基础。他把原印度量论的组件拆开,并引入其他佛学环节,重组成三个项目,分别称为「心类学」(bio-rigs)、「因类学」(rtags-rigs)及「摄类学」(bsdus grwa)。合称为「集类学」,分别讨论量识、量理及量境。「心类学」探计在知觉认知脉络中的意识,其中又由两个系列所共同组成,第一个系列是把《俱舍论》的阿毗达磨情绪分类系统,即五十一「心所」(blo)纳入量识的结构内,强调感官认知的情绪因素;第二个系列是以现量(尤其「根现量」)为重心的量论(rigs),处理感官知觉的知识论(epistemology)问题。「因类学」则是讨论认知的推理问题,即论理学:单纯的因明学(gtan tshig,梵:hetu-vidya),西藏人在这方面有非常长足的发展,其抽象程度及严密的程度已非印度佛教因明学可相比。第三项「摄类学」则是以小乘佛学(尤其是有部)的宇宙观为例子,提出用于组织识知对象,包括约三十对基本分类概念的范畴理论。故「集类学」所涉的量识、量理及量境三环可说是分别专题探讨识知的能认知、所认知及二者间的连系。
恰巴对西藏量论的第二项贡献主要不是在哲学理论上,而是寺院的学术教育制度上。首先,在量论学习上,他据深浅或简单复杂的进阶,分为初、中、高三级「理路」(riglam),循序渐进。其次,若要真实地理解因明学在西藏佛学的意义,这不能只从论理学的角度来看,却必须要从整个配套的教育体制去理解学生如何透过实际操练掌握因明,及其背后的深层文化意义,否则因明学刚显得孤立单薄而难以定位。
西藏量论的理论框架重组,日本学者小野田俊藏已有专书(27)及论文(30,31)详细分析。而作为集类学的始祖,恰巴·却吉僧格也颇受重视,论文(28,29)及专书(53)都对此有作探讨。然恰巴毕竟已是年代久远及欠著作传世,故其意义与其说是现实理论,倒不如是历史的。时下西方的集类学译、研,大多集中在较近代的格鲁派身上,这不单是因为其拥有庞大的文献及著述,且仍还是一个活传统,持续有新著面世。就内容上来说也能详细深入讨论,仍具宝质的理论价值。宗喀巴本人的量论著作在量上十分有限,但却在方向上深刻地决定了格鲁派的态度,因此西方学者已率先探讨他的量论(39.5)。但如就「集类学」三科的分类框架来说,仍是在他身后才逐步扩充。在「心类学」方面,现已译有十八世纪格鲁派学僧益西·绕杰的《心、心所功能之项珠善解》释五十一心所(12)、十八世纪格鲁派学僧阿嘉永赞的理论撮要《心类学摄颂·取舍明镜》(今色拉、甘丹两寺教程)(68)及当代格鲁派学僧格西·强巴桑培所著,现仍在使用中的哲蚌寺量论教程《心类学摄要》(24),讨论「量识」的「七相」问题,但此译本受到学界一些较大的批评(69)。另外当代学僧格西·格桑嘉措则完整地把「心」及「量」两个环节并列,据「心类学」原来的组合作出浅白的阐释(21),格西绕丹也写有类似的书(33)。在1997年,刚出版一册颇具创意的新作,是多名格鲁派及宁玛派学僧就量论的观点与认知生理学的科学家进行知觉问题的理论对话(63)。但最大的工程则莫过于翻译出现代学僧普觉·强巴(1825-1901)的巨著《因明启蒙正理秘匙》(32),以这部色拉寺及甘丹寺现用量论教程为题的西方研究所学位论文也有数册(34,11及10),对「因类学」的形式及语意学意涵的分析,颇能清楚显示藏人在抽象推理问题上的独到见解(1,4,8,42,61,62)。另外也有论著透过分析辩论制度的因明操作,去探讨学问寺的教育体制(6,9,10,27,40,60,64,70)及其背后的教育态度,从而使本来只是对因明量论的哲学探究过渡为讨论特殊的教育体制之文化面貌。
b.不同存在论立场的西藏量论
以上所述源自十一世纪恰巴的「集类学」三环划分,虽其影响即跨宗派也跨年代,但其实只涉及题材的框架,却不涉及对内容的诠释立场,换言之,格鲁、萨迦两派并没继承噶当派对量论的哲学立场。重要的是,整个西藏量论的集点是在现量,尤其「根现量」问题。而根现量所涉及的感官知觉讨论表面上似只是知识论课题,但实际上却是底下更根本的存在论分歧所露的冰山一角。故西藏量论的诤论不单源运流长,且必需将之视作更广泛的哲学诤论(例如中观)内的一环。西藏的量论史其实就已是西藏哲学史上不同存在论立场间的诤论缩影。然而能够作了这种深入的区分也是最近的事,西藏量论这一个核心的研究才刚开始而已。
对印度佛教量论学派存在论立场的定位,长其以来都是一甚为分歧的课题,但一般来说仍然只是围绕在唯识与经部之间,更偏重何者的格局内,尤其陈那很多观点都近于唯识宗而不是经量部。但在西藏,量论的重心放在法称而不是陈那,在唯识学的理论重要性下降之余却把经部升上来,不但淡化经部原在印度时与唯识的密切渊源,同时也淡化原印度量论与中观的重大分歧,甚至部分学派还强调中观与经部可以是和谐一致的。以下将据小野田俊藏及George.Dreyfus二书(5,27)稍作说明。
在这样的再组合后,西藏量论其实已演变出几个不同的哲学传统。我们可用「准实在论化」或「西藏化」来把不同的哲学立场纳进依累进的程度而构成的系谱(continuum)内。基本上准实在论化就是西藏化,而坚守唯识宗的反实在论立场则是保留原印度量论的观点。
恰巴·却吉僧格的噶当派量论据称是近乎分别说部,非常接近直接实在论(direct realism),取的是自立量立场,与日后西藏主流的月称应成中观不同,同时也离印度法称最远,在量论上最为“实在论化”。萨迦派萨迦·班智达(1182-1251)在恰巴身后不久循坚守印度唯识学立场重新诠释法称《释量论》,写成巨著《量理宝藏论》一书,书中的主要评破对象就是恰巴。故恰巴及萨班二人成为西藏量论系谱上的两个极,恰巴最西藏化,在知觉与对象间的认识论上持直接实在论立场,萨班则紧守印度唯识学的反实在论(anti-realism)立场,据称最近法称原意。萨班身后百年,宗喀巴(1357-1419)创立格鲁派,宗喀巴本人并没有太多直接处理量论的著作,但他的中观思想却间接反映出实际上带有浓厚的间接实在论(reflective realism)或温和实在论(moderate realism)色彩。宗喀巴的三个大弟子都是量论能手,循宗喀巴的大方向写有大量量论疏释及论著,补充宗喀巴自己在量论上的欠缺。在早期格鲁派内,贾曹杰·达玛仁钦(1364-1432)最忠于宗喀巴的观点,因而是格鲁派量论的典范,但一世班禅·克主杰(1385-1438)及一世达赖·根敦珠巴(1391-1474)却倾向于循萨班的观点来再调和与恰巴的分歧,因而比“典范”更倾向萨班。
在十五世纪中叶,萨迦派出现包括达仓巴·喜饶仁钦(1405-
)、果让巴·索南僧格(1429-1489)及释迦乔丹(1428-1509)等论师,相继批判宗喀巴及早期格鲁派量论的温和实在论立场。这使格鲁派涌现第一批僧院教程的作者如班钦·索南札巴(1478…
《缘起与空性(刘宇光译)》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