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理,是一般人所无法理解的;佛陀只好用一般人所能了解的语言文字,来解释这个无法理解的境界。所以佛陀的教义便分为两个不同的层次:一是世俗境界,一是开悟境界。在世俗境界中,所谓自我就是指单独的个人;而在开悟的境界中,所谓有别、无别,有我、无我,有相、无相,有名、无名,都只是一种文字上的戏论而已。在开悟境界中看来,所有的人(包括自己),就像梦里或萤光幕中所见,是虚而不实的。连这个“空”也是多余的,并没有真实的意义,但在世俗境界中,不得不借重这个“空”字来勉强作为讨论时方便表达的名词。
在世俗境界中的这个我,却是凡夫到达开悟的一大障碍。换言之,这个我的观念不仅是错误的,而且是危险的,一个人若不能首先确实的认清这一点,他便不能开悟,不能和本性契合。因为有了“我”的观念便产生了“这是我的”(我有)的观念,这种“我”和“我有”的执着深深地种入心底,于是便永远无法与本性合一,到达开悟,摆脱轮回,脱离生死的苦海。这就是痛苦的根源。
今天,我首先要解释这种“我”的观念是如何形成,如何变得牢固难破。其次,再用几个不同的方法来说明,如何才能破除这“我”的观念。唯有把“我”的观念破除了,“空”的概念才能产生。不过,“空”的概念也是一种执着,所以最后,还要破除“空”的概念,才能使本性自现。
这种“我”的观念在我们心中,深根蒂固得如此之久,想要大家在听毕演讲离开这间房间时,便能把它从心中消除掉,实在是办不到的。因此我只希望各位在听了这次演讲之后,“我”的观念不再加强,这次演讲所提供的意见能使各位在将来修持法方面有所帮助。
根据佛法,“我”的观念包括两大部分,一是贪求永生不灭,一是执着我见,如人们常说我的意见。贪求永生不灭的欲望是在出生以前便已经有了的,而执着我见虽然大半受着过去的业所影响,却是在一生之中逐渐累积起来的。
“我”的观念最先是由感觉器官形成的。即使在一个人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由于这些感官而认定“我”是和外在世界分离开来的一个肉身。这种我的观念,随着他肉身的成长,而愈来愈强,愈来愈重。结果,他发现在躯体之内,已建立了一个和外在世界相对立的意识中心——“我”。
其次由于每个人都建立了他或她自己的意识中心,这个世界是由许多独立个体合成的观念也就变得深刻了。由于每一个个体都力求满足自己,于是发生利益冲突。当观点不一致而每个个体都认为自己的观点最重要或最正确时,彼此隔离的感觉也就加倍强烈。这是自我观念的一个简单解释。许许多多佛学经典都讨论到这个问题。我刚才所说的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而已。然而尽管海洋多么广大,归根仍然只是水。所以,如果我们把这滴水研究得透彻,那么对于海洋的进一步的研究便有了很好的基础。
所以我们清楚的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肉体,正是形成自我观念的核心。
由于日常生活上的遭遇处处都在标志一个人在周遭他人之间的人别性和孤立性,使得他的自我观念更为加强。一般说来,人与人分别开来的最普通识别标志有:
1、以姓名为标志。
2、以容貌为标志。
3、以声音为标志。
4、以指纹为标志。
5、以感觉为标志。
6、以理想为标志。
7、以名位为标志。
仔细分析这些因素,便会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那就是,这些因素都和人的肉体有关,有了肉体,这些标志方才逐渐形成。
这些标志就像一株树的枝和叶,而我们的肉体有如树根。假如根被掘掉了。那末它的枝叶自然而然地都不能存在。
一位伐木专家朋友对我这个譬喻却不为然,他告诉我说:“你没有砍大树的经验,所以不知道砍树要先砍枝叶,然后砍断树干,最后才能掘掉树根的。”当然,我没法和他争辩,我只是告诉他,根据佛学,有三条大路引导我们去掘掉自我观念的根。这三条大路是:
第一条路——勇猛的修持。以打破今世和往世各种积习为目标。所谓积习包括知识,信仰,爱和恨,以及一切人类的行为。参禅,和西藏的觉者密勒日巴(MILERAPA)得道的例子,都是采取这条大路。这条路子正像一个集中力量去掘根,而不先砍掉枝叶一样。
第二条路——是依靠业的法则,那就是说,凭藉修持六度的累积功德,破除我执,显现本性。所谓六度,就是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这条路正像伐木的标准方法,先砍枝干,最后掘根。
以上两条路都是修持的方法,但是如果没有一个健全的理论基础,则在第一条路上,到达高深的阶段时,可能会趋入邪途;在第二条路上,可能会在相当时期之后,失去了热忱。所以我们还需要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是由广学深思为第一第二两条路建立一个理论的基础。这次演讲由于时间的关系,很抱歉不能对每条路作详细的介绍。今天让我们研究这第三条路,如何在理论上打破自我观念,以达到明心见性,下一次再谈第一第二两条路,但也都只能提纲挈领而已。
现在让我们首先检讨一下前面我们所提到的七种标志,看看是否能够先把“自我”的树枝清除掉:
1、姓名也许是一个人最普通的标志,但显然也是最差一种方法。不仅一个人可以改名换姓,而且还有很多人同名同姓。可见姓名不是人与人的真正区别,所以这一根树枝不难砍掉。
2、容貌,包括躯体的形相,肤色,等等,也是普通用来识别一个人的。但容貌不但会因年龄而改变,也可以由外科手术而改变。所以容貌只有暂时性,而不足以真正形成自我观念。
3、科学实验说明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声调。甚至有人设计了一种仪器可以使法庭根据声调辨认一个人。但发音器官的损坏会使声调改变,当然这种标志更不适用于哑巴。所以声音不能永远用作和别人辨别的标志,而使一个人藉以自称为“我”。
4、指纹也是常被用来识别人的,它和声音一样,也不是绝对的,因为即使我们砍去了双手,却并没因此而失去了自我。
5、痛苦、快乐、恐惧等感觉作用。的确可使人觉察到自我的存在。但这种感觉通常只是暂时的,而且也是先有了自我观念之后,才会觉察到的。
6、理想是一个有力的自我标志。事实上它是一个人的“意见”——构成自我观念的两个因素之一——的一部份。历史上记载着多少宗教的卫道者和革命家,他们甚至把理想、信仰、主义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虽然在这种情形下,通常把作为个体的小我归并入群体的大我。但我的观念却更为加强了。虽然如此,理想是可能改变的,而理想的改变,并没有把这个人改变。观念中的“我”仍然没变。所有这可以证明理想仍然不是自我观念的核心。
7、名位也是一种极有力的自我标志。名位代表成就,使他在一般人中起鹤立鸡群之感,所以在人的心里,名的观念常常极深。据说有一个美国总统在梦中听到人们喊他“总统先生”,这是不足为奇的。自我这个名词,正代表了一个人对名的强烈执着。骄傲与自大通常是它的副产品,但一个人的名位也像他的理想一样可以在一夜之间改变。盛名可像慧星般的消失。可是并不即是他自我的破除。所以名位这一根树枝,也是不能持久的。
在上述这些枝叶都被砍掉之后,现在我们面临这自我的树根。那就是这个现实的肉身。
在二千多年前,中国有位大哲学家老子曾说:“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见老子十三章),佛陀亦强调身是一切痛苦的根源。好了,让我们直捣问题的核心。究竟这个肉身是否可以说就是“我”呢?
现在让我用佛陀的三种分析方法,来研究这个重要而根本的问题。每一种方法都得到一个共同的结论,就是人身是空”的显现,而“自我”只是人类为了在世间的本身方便,所任意选择的一个名词而已。
下面,我们简单的讨论一下这三种方法:
1、第一种方法我叫它分解分析法:
现在请各位跟着我幻想:我把左臂从我身上拿下来,各位能称它为沈家桢吗?当然不能,因为那只是一只手臂。我再把右臂从我身上拿下来,你们能称它为沈家桢吗?当然也不能。我再把心拿出来,你们能叫它为沈家桢吗?显然,这个答案也是否定的。这个心可以移植到别人身体里去,但是移植了之后,那个人并不因之而成为沈家桢。
接着,我再拿下我的头,你们能称它为沈家桢吗?当然不能。这不过是个头。我可以取下我身上的任何部份。但没有一个部份可以称为是沈家桢。最后,所有部份都拿掉了,请告诉我沈家桢又在那里呢?由此可见人身只是各器官暂时的和合,并没有永恒的本性,所以叫做“空”。“沈家桢”,或是“我”,只是为了世俗境界中的方便而任意选择的一个名词而已。
2、第二种方法我叫它做归纳分析法:
在这个房间里有很多不同的个体,每个个体都以自己的身体为自己。然而早在佛陀的时代,印度和希腊的哲学家们都已经说过人身只不过是由固体、液体、气体、热力四大原素的和合而已。佛陀以开悟的睿智更进一步认为这四大原素能合成一个元素他称之曰“空”。依照佛陀的说法,“空”是人所无法理解的,它没有相对性,也没有差别相,在时空上都是无穷的,但却并非没有或无。今天廿世纪的科学家们也告诉我们固体、液体、气体、和热力都是“能”的种种显现,我在第一讲“生死的概念”中讲过;这种“能”却正像佛陀所谓的“空”。
由此可知,不仅坐在这里的各位,还有其他人,不管形像,性别,肤色等如何不同,都能归本于一,那就是“空”或“能”。在开悟的境界中,一切物体都相同。“自我”只是在世俗境界中的人为了方便而创设的一个概念罢了。
3、第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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