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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宗杲禅师的居士教育(潘桂明)

  大慧宗杲禅师的居士教育

  潘桂明

  中越佛教教育研讨会

  

  大慧宗杲是中国禅宗史上的杰出人物,在许多方面都有重要建树。大慧宗杲的居士教育继承和发扬了禅宗临济宗下扬歧派系统的传统,是在其师圆悟克勤有关思想基础上的发展和弘传。大慧宗杲所创的“看话禅”以革新和进取的精神,对同时代曹洞宗宏智正觉禅师提倡的“默照禅”展开批判,他的居士教育思想和方法与此相联系,故其社会现实意义高于禅学自身意义。大慧宗杲对士大夫居士的佛教教育,其根本特点是善于把握时代的特征,与社会实际相联系。他的有关思想中已蕴含着传统儒家的入世、济世精神,也已包含着“人间佛教”的若干要素。通过宗杲的居士佛教教育的不懈努力,终于使临济禅获得“再兴”,在很大程度上挽救了禅宗的危机,不仅对当时的中国佛教作出重要贡献,而且也为尔后的居士佛教教育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一、大慧宗杲居士教育的背景、条件

  禅宗临济宗创建于北方,但至石霜楚圆以后转入南方传授。石霜楚圆传黄龙慧南和杨歧方会等人,开创临济宗下黄龙派和杨歧派的传承。

  黄龙慧南住江西高安黄察地时,四方道俗闻风而至,士大夫的参禅学佛十分活跃。慧南门下的著名弟子如晦堂祖心、真净克文、东林常总等也都积极与上大夫交游。祖心门下参禅士大夫有观文殿学士王韶、秘书吴怀徽马都尉王说、太史黄庭坚、潭州太史谢师直。江西转运判官彭汝颀等;克文门下参禅土大夫有宰相王安石、张商英以及高安太守钱戈等;常总门下则有内翰苏武等。

  杨歧方会及其门下也十分重视对官僚土大夫的接引,方会在上堂说法时明确指出,禅宗的发展不能离开官僚主大夫的扶助,更不能没有帝王的支持。他说:“某此际荣幸,伏遇知愿诸官寿齐山岳,永佐明君,作大股脑,为佛施主。”(《杨歧方会和尚语录》)方会的法嗣有白云守端等,守端的法嗣则有五祖法演等。法演门下有所谓“三佛”即佛鉴慧救、佛眼清远、佛果克勤(圆悟克勤),他们同时活跃于北宋末年的禅界。①

  继承方会的传统,“三佛”禅师以自已的学养为基础,获得大批官僚主大夫的支持,其中不乏主战派的上层人物。禅僧与官僚士大夫以佛教信仰为媒介,展开长期的思想交往,于两宋之际涌现了不少德高望重的禅僧,大慧宗杲是其中的佼佼者。

  宗杲之师圆悟克勤十分重视居士教育。据《罗湖野录》卷上记载,克勤于政和(11ll-118)间“出陕南游。时张无尽公寓荆南,以道学自居,少见推许。圆悟膜舟谒之,剧谈《华严》旨要”。他以华严学说阐述禅宗思想,并联系到世出世间融通无碍,使张商英深受启发,不禁赞叹道:“美哉之论,岂易得闻乎!夫圆悟融通宗教若此,故使达者心悦诚服,非宗说俱通,安能尔耶?”他曾喻克勤为“僧中管仲”。凡上大夫请说法者,克勤均–一予以满足,或示以法语,或作书述解,未曾稍有懈怠。仅据《圆悟佛果禅师语录》所载统计,克勤与之交往的土大夫就有五、六十人之多。宣和(11 19一-1125)年间,他奉诏住持京城大宁寺时,王公贵人、学者文士日诣其室,车辙满户外。

  克勤的居士教育,既有杨歧禅法的一般传授,又有与时代相适应的特殊教育。他一再告诫土大夫,要以历史上的著名居士如傅翁、庞蕴、裴休、杨亿等人为榜样,调伏“名位、权势、意气”,尝遍“千魔万难”(《示许庭龟奉议》),《圆悟语录》卷一四)。他批评某些士大夫的学佛,说他们总是借口“尘事素绊,本暇及此”,要“稍待拨剔了,然后存心体究”,这实际上是对种法的误解(见《示蒋待制》,铜语语录)卷一五)。他指出,“二六时中转一切事缘,皆成无上妙智”,所以根本就无须借口“厌喧求静,弃彼取此”。对于地方长官来说,“百里之政,柄在手头。安民利物,即是自安。万化同此一机,千差并此一照,尽尘沙万界可以融通”(《示李嘉仲贤良》,《圆悟语录》卷一五)。也就是说,学佛不应当脱离现实世间,禅法并非捉摸不及的虚玄,禅悟就在“一切时,一切处”中。所以他又说:“不必尽弃世间有漏有为,然后人无为无事。当知原非两般,若怀去取,则打作两撅也。”(《圆悟语录》卷一五)出世间法应当于世间求得,不可将世间与出世间作割裂看待。这显然是很有针对性的。

  政和末年(1118),克勤车旨移住金陵蒋山,其时北宋王朝已危在旦夕,朝廷上下和战之争不息。有僧问:“忠臣不畏死,故能立天下之大名;勇士不顾生,故能立天下之大事。未审僧家又作么生?”克勤答云:“威震震区,末为分外。”(《佛祖历代通载》)卷二O)问答的内容都与时事相关,是当时入们普遍关注的问题,表明克勤系统的禅法确实有着与现实社会政治紧密联系的一面。这段对话在《圆悟佛果禅师语录》中以克勤的法语直接表述,云:“忠臣不畏死,故能立天下之大事;勇士不顾生,故能成天下之大名。纳僧家透脱生死、不惧危亡,故能立佛祖之纪纲。”(卷二①《为范和尚下火》)透过语言文字,可以清楚地看出克勤的禅学风格。

  除被灯录正式列为克勤门下居上的士大夫徐俯、赵令持、李弥逊均属主战派入士外,曾参谒克勤的士大夫如李纲、张浚、张南英等入也都在主战派之列。在与他们的交往过程中,克勤分别采取有针对性的佛教教育方式,而这种教育方式又直接影响了其传法弟子大慧宗杲。

  二、大慧宗杲居士教育的基本内容

  慧宗杲(1089——11 63)十七岁出家,同年受具足成。起初,他喜欢阅读云门文堰语录,其后依天衣怀江禅师、湛堂文准禅师,又参访瑞州道微禅师。湛堂文准是黄龙派真净克文的弟子,他的禅学提倡与儒家伦理学说的结合,强调禅僧自身的道德修养(见《禅林宝训》)。宗杲追随文准前后六年,受其思想影响很深。文准去世前,嘱咐宗杲参谒圆悟克勤。

  宣和七年( 1125),宗杲在京都大宁寺拜克勤为师,并于言下顿悟。其后,克勤著《临济正宗记》付宗杲,使掌记室,分座训徒。受克勤影响,宗杲也重视禅宗公案,但他能针对当时丛林弊端,从与克勤不同的角度对待和运用公案;为突破当时流行的文字禅的束缚,他确立起别具特色的公案禅即“看话禅”。不久,宗杲便名声大起,“贤士大夫往往争与之游”,受其禅法思想指导。

  看话禅以革新和进取的精神,对同时代曹洞宗宏智正觉禅师提倡的“默照禅”展开批判。看话禅以“疑”为先决条件,重点参究“无”宇公案,以为“千疑万疑只是一疑。话头上疑破,则千疑万疑一时破”(《大慧宗杲禅师语录》卷二八)。这一“疑”字本身便包含着对时下各种禅法的检讨和反思,包含着对新型禅法的追求和信心。默照禅则以静坐默照为根本,把静坐视为禅悟的唯一手段,在静坐中体揭宇宙入生空幻的本质,它坚持的是曹洞宗的传统观念。看话禅与默照禅的对立,很大程度上关系到接引上大夫居上以及落实居土教育方面的矛盾,其社会现实意义高于禅学自身意义。

  宗杲所处的时代,禅宗各家纷纷以主动姿态与士大夫结交,以取得他们的“外护”。从汾阳善昭创立“颂古”到圆悟克勤编集《碧岩录》,是临济宗系统禅师们寻找的一条与土大夫交往的新渠道;宏智正觉以默照禅传授丛林,是曹洞宗后裔开辟的另一条吸引上大夫禅者的路子,它有效地迎合了部分土大夫“厌闹求静”的心理需求。在正觉住持天童寺期间,追随他的僧俗信徒经常数以千计,天童寺成为禅宗修司的一大重镇。

  宗杲认为,默照禅所主张的“无言无说,良久默然”,与看话禅所提倡的参破“疑团”的精神正好相反,十分有害丛林的发展。他在《答陈少卿(李任)》书中说:“邪师辈教士大夫摄心静坐,事事莫管,你去歇去,岂不是将心歇心、将心用心?若如此修行,如何不落外道、二乘禅寂断见境界?”(《大慧语录》卷二六)意思是说,摄心静坐,闭眉合眼的默照禅没有任何活泼的因素,它只会使禅者之心如枯木死灰,妨碍禅者明心见性、清净解脱。宗杲强调,默照禅的危害,特别表现在对土大夫禅学的错误引导上。

  默照禅所主张的静坐默究、休歇身心,对那些要求摆脱世事困扰的官僚主大夫来说,有着很强的吸引力。绍兴四年(1134),宗杲作七闽之游,见当地丛林默照禅广泛流行,凡与时代、社会完全隔绝,深感痛心,于是奔走疾呼、予以痛斥,将上大夫居上引导到看话禅的方面。为了争取土大夫居士佛教的支持,宗杲不惜花费极大精力,反复申述、指出默照禅的错误和危害之所在。他说:“往往士大夫多是掉举。而今诸方有一般默照邪禅,见土大夫为尘劳所障,方寸不宁帖,使教他寒灰枯木去。”(《大慧语录》卷一七)他认为,默照禅正是抓住了一般土大夫的弱点(掉举,指心性浮躁不静),投他们之所好。又说:“往往土大夫为聪明利根所使者,多是厌闹处。乍被邪师指令静坐,却见省力,便以为是。”(《大慧语录》卷二六)在宗杲看来,厌闹求静是土大夫的共同心理需要,若于太平之世,当属正常现象;但在民族存亡的特定历史环境下,为逃避社会责任而静坐默照,则绝非土大夫所当为。禅师的居士教育不应当投土大夫所好,而必须从佛教根本精神入手,解决现实社会人生问题。这当然也就涉及到禅师自身的道德修养、人格魅力。

  宗杲的看话禅认为,禅不应着意摆脱世俗的干扰,它可以与世事打成一片;参禅者照样做官置田地,照样忠君爱国、化时代民。他说:“禅不在静处,不在闹处,不在思量分别,不在日用应缘处。然虽如是,第一不得舍却静处、闹处、日用应缘处,思量分别处。”(《大慧语录》一九)闹与静、世间与出世间既是相对的,因而也是统一的。若执意求静,求出世间,便是逃避闹、逃避世间,并不能真正求得静,也无出世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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