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蕅益大师《灵峰宗论》删改问题初探▪P2

  ..续本文上一页怪大师要感叹:“意欲传得一人,勿令最后佛种从我而断,亦竟未遇其人,呜呼痛心,又惟有梦寐永泣而已!” 

  三、删改的质量

  评价成时法师删改的质量,可以从语义、文字、修辞等方面进行考察。综合来看,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足以说明成时法师删改质量的低劣。

  1、改是作非

  在“示慈昱”一则中,大师主要讨论了信心和智慧的关系问题。大师首先指出“欲令信心增长”的前行方法:

  “欲令信心增长,先必须时时念生死苦,警悟无常,不得沉迷五欲,执著世情。以种种世情,决定了我生死不得;种种五欲,决定牵人入放逸坑、堕恶道苦。今虽处在烦恼之地也,须随缘稍自勉拔,岂可寻波逐浪,直至沃焦而忘返耶?”

  信心建立之后,再“急求智慧”,使二者互为增上:

  “既能于生死长夜中,发得一点真实信心,即宜急求智慧,以为导师……”

  然而,成时法师却把这一段话删改成了这个样:

  “须时时念生死苦,警悟无常,不得沉迷五欲,执著世情。知世情定了我生死不得,五欲定牵入放逸坑、堕恶道苦,此生死长夜中真实信心。发此心已,急求智慧,以为导师……”

  由于本来充当状语的“(既能)于……”这一介宾短语和本来充当谓语的“发(得)”这一动词短语的被删,剩下的“生死长夜中真实信心”这个宾语在语法上是怎么也不能单独存在的,于是,成时法师只好在前面杜撰一个代词“此”(代指“须时时”至“堕恶道苦”一大段内容)以圆其说。这样一来,原来是令信心增长方法的“时时念生死苦”被一下子改变成了“真实信心”的具体内容,完全与大师原意(原来的“信”是专指对佛法的信仰,并非专指念生死苦等)相矛盾。这就是印光大师所说的“口气错乱”。

  2、 改明为晦:

  在“示迦提关主”一则中,大师叙述台宗修行位次说:“于此妙法,能生信解,名为随喜;解义观文,名为读诵;转示他人,名为讲说;历事炼心,名为兼修、正修。五品功深,六根斯净,似成真发,究竟可期。有相、无相二安乐行一串穿却,只贵笃信力行,别无奇巧方便。”而成时法师把“五品”至“可期”一大段删去,致使台宗修行次第不明,文意欠缺。

  成时法师删去的“五品”是指台宗圆教八行位中的“五品弟子位”,即随喜品、读诵品、说法品、兼行六度和正行六度品,这相当于“六即佛”中的第三位“观行即佛位”。智者大师曾谦称自己只证到此位,故蕅益大师更谦称自己只证到“名字即佛位”(下智者大师一等)。

  被删去的“六根斯净”,是指断除见思惑、制伏无明而证到“六根清净位”,这相当于“六即佛”中的第四位“相似即佛位”。此中分为十信位,至此方入五十二位之列,由外凡成为内圣。

  被删去的“似成真发”是指在证得“相似位”后,分断无明而证中道。其中有四十一位,渐次破一分无明,证得一分中道,这即是“六即佛”中的第五位“分证(也作分真)即佛位”。

  被删去的“究竟可期”,是指由前五位的修行,可望证得究竟圆满的觉智,证入极果--妙觉之佛位,相当于“六即佛”中的第六位“究竟即佛位”。

  要从第三位直证到第六位,则要用有相、无相二安乐行(即前读诵品等为有相行,正行六度品中修止观等,体达一切诸法中,心相寂灭,毕竟不生之三昧,在自然无行状态下自利利他,称为无相安乐行。参见慧思大师《安乐行义》)“一串穿却”、“笃信力行”。经此删节,台宗妙义昧而不明,与蕅益大师的台宗造诣极不相称。这就是印光大师所说的“文多隐晦”。

  3、改文成野:

  《论语·雍也》曰:“质胜文则野。”蕅益大师为文议论直捷痛快,而文采斐然,可谓“文质彬彬”。但是,经过成时法师删改,往往变得平淡无奇,甚至半通不通。

  如“复项居士”一信中有这么一句:“岂不见古人错下一语,五百世堕野孤身,奈何妄谈般若,作拔舌犁耕种子!”成时法师删去用以加强反问语气的“岂不见”三字,将一个感情色彩强烈的反问句,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陈述句,大大削弱了语句的表现力。又如“复陈旻昭”一信中“每观种种邪外之流,其智甚短,其说甚陋”一句,成时法师将表示“很”、“极”的程度副词“甚”删去,“短”与“陋”没有了限定,实在非常容易使人产生成时法师“为邪外报不平”的误解。

  尤其是成时法师将“复陈旻昭”一信中,“法门之衰,如大厦将倾,非一木所支。故数年以来,惟恃道友为命脉”二句,删改成“大厦非一木所支,年来惟道友为命”,更是令人哭笑不得。成时法师将清清楚楚的表述,变成了缠夹不清的村言。大约自己还颇为有“改散为骈”的“点石成金”手段而洋洋自得呢。观其“《净土十要》流通序”中“爰加点评,稍事节略”一语,自得之情,何尝只溢于言表!这就是印光大师所说的“词不达意”。

  其他被删节的内容,有的涉及大师当时的交游,有的涉及佛法要义,都有着重要的价值。限于篇幅,读者可对照后面的附录自己去研究。

  四、删改原因

  从上面分析可以看出,成时法师对蕅益大师著作的删改,实在是极不高明的。成时法师究竟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敢于如此肆无忌惮删改蕅益大师的著作?印光大师说他“自恃智能圆照”,恐怕只是其中原因之一。成时法师在《灵峰宗论序说》中隐隐透漏了些许消息:原来成时法师编辑《灵峰宗论》,流通是次,“入藏”才是主要目的!在《灵峰宗论》卷首的《序说》中,成时法师一再谈到“入藏”之事:

  “……书不全,道亦不彰;言既散,传必不盛。圣君贤臣,采藏天府,皆无统绪可遵……”(第4页,B面)

  “今辑七稿为一,……庶天朝采录,无零落割裂之虞矣。”(第5页,A面)

  “一一卷中,复开子卷,备梵册(舜按:指过去大藏经通行的梵箧经本样式)也。”(第5页,A面)

  为了入藏,成时法师定样式、改字句,可谓煞费苦心。与此相配合的,还有“议私谥”之举。在他所作的《私谥窃议》中,念念不忘的还是“上之清朝”、“入藏流通”:

  “他日有能考证懿德,上之清朝,赐以徽谥者,幸当用此定名(指成时法师等人议定的私谥“始日大师”),庶乎不失其实。”(《灵峰宗论》第一册第24页,B面。注8)

  并且,他还苦心孤诣地一再叮嘱:“当必有乘愿大士,受灵山嘱者,为之入藏流通,徽谥定名,幸存今议,不敢过,不敢不及也。”(《灵峰宗论》第一册第24页,B面)

  入藏,本来不是一件什么不好的事。但成时法师巧言媚俗、曲意奉迎的行径与论调,与蕅益大师的品行,是完全格格不入的。当年,即有人以大师大阐台宗,准备列大师入台宗世系,但大师却宁做“私淑”弟子,却不愿博“几十几代”的虚名(注9)。所以大师自述:“究心台部,而不肯为台家子孙。”(《八不道人传》第16页,B面)对一班“造”语录、“造”著述者,更是“每齿及则痛心泣血”(《序说》第4页,B面)。古代有儒、有禅、有律、有教,大师谦言“不敢”比肩,今世也有儒、有禅、有律、有教,大师愤言“不屑”为伍,所以自称“八不道人”(见《八不道人传》第14页)。大师曾豪情满怀地说:“后世有述者,大抵别有一段彻底精神以持之耳,况将彻底精神持此至妙至深正法,岂反不能弘于天下、垂于千古?倘不能弘、不能垂,只是我辈精神未曾彻底,但当自反自励,不必他求也。”(复陈旻昭)

  的确,蕅益大师之所以名垂千古,正是“别有一段彻底精神以持之”的结果。大师一生不趋时,不媚俗,而在身后,却成了一些人为自己博万世之名的“晋身之阶”,实在令人扼腕叹息!成时法师自称“受恩最深,负恩最重”(《蕅益大师续传》,《灵峰宗论》第一册第20页,B面),然而,《宗论》成而大师遗稿亡,此“负恩”之“负”,正当作“辜负”解!纵然大师于常寂光中不存纤毫芥蒂,而后世学大师者,于此等“以报师恩于万一”(《灵峰宗论》序第3页,A面)的作略,恸哭之后,尤当反思(注10)。

  《集成》卷帙浩繁,翻检不易。今特将《集成》所录四篇全文照录如下,并将金陵本文字附在一起,供研究参考。另外四首诗偈,金陵本《灵峰宗论》未收,作为佚作,也一并录存(注11),俟将来重印《灵峰宗论》时补入。海内文献繁多,恐还有没被发现的大师的原稿,恳望方家留意检点并期望通过多方努力,能在将来编辑一套廓清迷云、真正完备的《蕅益大师全集》,以报答大师的法乳深恩。

  丙子八月十三日初稿于汉口

  己卯三月立夏日定稿于苏州西园戒幢佛学研究所无尽灯楼

  注 释:

  1、《径山达观可禅师塔铭》,见《憨山老人梦游集》卷二十七,第1408页,广化寺影印本。

  2、中华书局影印《四部备要》本,第六二册。

  3、此“汇考”七卷,后被收入日本卐字《续藏经》。全部佛教资料则被蓝吉富先生收入《大藏经补编》第十五、十六册中,台湾华宇出版社出版。

  4、中华书局1934年据铜活字本影印行世,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年则辑出《博物汇编》中320卷,改名《神怪大典》,影印精装三大册,本文资料即据此本。

  5、转引自嵇文甫《晚明思想史论》第六章“佛门的几个龙象”,第140页。东方出版社“民国学术经典文库”本。

  6、蕅益大师解释“名字即佛”说:“谓从经典或善知识,创闻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之理,发心愿求,返本归源。”(《灵峰宗论》)卷九之二,“白牛十颂”第1页,B面)

  7、大师生西前二月作“病间偶成”,有“名字位中真佛眼,未知毕竟付何人”之句(《灵峰宗论》卷十之四,第16页,A面)。

  8、舜按:此段文字乃成时法师引自宋代志磐法师《佛祖统记》卷八(第1页B面,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影印本),下段乃成时法师之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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