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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与西方心理调适(朱彩方博士)

  禅修与西方心理调适

  朱彩方博士

  (2007年7月22日下午于文殊阁)

  

  尊敬的明海大和尚、各位法师、各位老师、全体营员以及所有在座的朋友们:

  下午好!谢谢明杰法师刚才对我的介绍。我要在刚才介绍的最后加一句,“I am a perfectly imperfect person ”(我是一个完全不完美的人)。

  我想先简略交代一下,我有幸来此的缘起。5月底,我从旧金山回国度假的时候,就准备来柏林寺。以往几次回国假如在北京,我一定会来柏林寺小住几天。原本我邀请了两个朋友(她们现在都在中国做课题研究)跟我一起组成一个三人小组来讲演。Emma Sun 是芝加哥大学的,Alison Jones是哈佛大学的,两人都是社会学系六年级的博士候选人(美国主流学校博士念六至十年属于正常范围)。她们的博士论文都是关于中国当代佛教。其中一人很谦虚,说才疏学浅,当时婉言谢绝了。另一位表示很高兴很荣幸,很快就答应。一直到上个礼拜,她告诉我十分的抱歉,万分的抱歉,生病了不能来。由于这个因缘,我就在这里唱个独角戏。原来设想是三个人每人讲三十分钟(我从心理学角度,她们从社会学角度),剩下半小时大家提问,这在欧美算是正常的操作。我一个人讲一个半小时肯定是太多了,是不是?半个小时又太少了,那我就讲一个小时左右吧,到三点二十分,我已经把表定好了。假如说超时的话,我还有一个资深的护法翻译(非正式翻译)会打我手机提醒我。讲完之后,大家休息五分钟,然后提问,我尽量多给大家提问,因为分享是双方的嘛!你听我讲,我也得听你讲,这才算是分享。

  我今天下午要讲的题目叫做:“禅修与西方心理调适——生活禅可操作性接着讲。”这个题目看起来也东也西,也可以说不东不西,副标题是“生活禅可操作性接着讲”。主题目是我博士论文的方向,副标题是怎么来的呢?吃饭的时候,净因博士很率性地跟一个人讲:“你这个可操作性怎么样?”净因法师追着问他怎么操作。我有同感,生共鸣,所以想借机会接着讲。实际上我后面要讲的在相当程度上也是围绕着这个问题,只是我用的概念可能稍有不同,例如“不成熟的超越”这个概念。在国内外的人间佛教实践中,我觉得生活禅已经做得很不错,柏林寺是最好的播种地。净慧老和尚的一套东西酝酿推敲了不下十五年,日趋成熟,大家有幸在此跟着去学。“接着讲”是想说生活禅或人间佛教可能还是有地方可以继续讨论。冯友兰当年也琢磨,讲中国哲学史,是照着讲呢,还是接着讲?

  从1991年开始,我跟净慧老和尚学禅,先是由一位法师介绍。我从他为师,回想起来也很顺理成章,因为我喜欢探究,又对佛学有兴趣。 菩提达摩把大乘禅法归纳为 “二入四行”。“二入”就是从义理入和从修行入。当今在大陆港台也好,在世界其他地方也好,能够理入和行入并重的人并不多见。我们经常看到或听到有些人口若悬河谈佛说禅,但你看看他(她)的肢体语言,听听他(她)讲话的声调和节奏,便知他(她)没有多少实修的体验。极端的另一头,有些人一头扎入深山老林,只顾修行,不通理路,不辨个体差异和当今人心所向,所以无法与人分享,而只能堂而皇之地给参学者戴上万能的“无缘”高帽。在英文里,这类能够“二入”的人常被尊称为“scholar monk”, “scholar nun”(学者型僧人)或 “scholar-practitioner”(学者型修士)。净慧法师是这些稀有人物之一我非常欣赏,非常有幸。

  禅宗不太喜欢讲很多的文辞,有时它称文字理论为“葛藤”。然而,禅宗还是留下了浩瀚的语录给后人。禅师们可能会说,这是出于方便和慈悲才罗嗦那么多。我想在座的有不少可能是初来乍到,初涉禅佛,所以我希望讲些东西作为铺垫或抛砖以引玉。我先大致讲一下禅的类型和方法,然后再讲一讲现代或西方心理调适。穿插着我会随机比较两者在超越层面,人际关系层面,个人层面各自的侧重和操作。以及双方互补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禅的演化,类型和方法

  首先讲禅修,禅的种类、修习要领。这里有很多的师父在,禅修是他们的本行,所以我就随机过一下,做个铺垫,开个话头。中国佛教的学僧和学者一般将禅分为(1)如来禅、教下禅,(2)祖师禅, (3)宗门禅 (五宗七家)。

  先说如来禅。如来禅主要是一些禅定的修习方法,而不是一种贯穿的生活方式(后者是禅宗)。如来禅以数息观为主,以此将注意力集中于打坐上面。最基本的佛经是《安那般那经》《四念处经》,后者在欧美广泛流行。

  根据我的了解,你们在这次夏令营禅修的时候,也在修数息、观息作为起点,是不是?对,很好。数息修禅,既可算是教下禅也可归于如来禅。如来禅是印度传来的,前面已经提到。教下禅是指在中国天台宗、华严宗等非禅宗系统中的禅修方法。这些方法当中有些与如来禅的方法一致或很相似,例如,天台宗修习的止观,就渊源与早期印度佛教。在巴利文中shamata是“止”,置心一处,vipassana是“观”,觉察细微心理活动。再扩大一步讲,止观的方法在不同程度上,也运用于禅宗、密宗以及佛教的几乎所有宗派和支派。天台宗智者大师著述《童蒙止观》(俗称《小止观》)和《摩訶止观》。对佛教禅定基本修行感兴趣的同学,非常值得阅读简明扼要的《童蒙止观》。那是在佛教传统教义下展开的,所以又称教下禅。

  按照中国佛教传统的说法(当代研究有些新说法),祖师禅是指菩提达摩初祖到六祖慧能大师。祖师禅一般比较平淡,比较平实,虽不拘于经教,但也没有太多令人惊讶咂舌的东西,着重在于观心。祖师把心法、心印连同衣钵单传给一个弟子。到了六祖慧能,不再单传。他传了很多弟子,后来这些徒子徒孙演化出五个宗派,所谓一花开五叶,再稍后又有两个支派,故称五宗七家,大家知道是哪五宗?(营员回答:曹洞、临济、云门、沩仰、法眼。)五宗七家的兴起和发展便是后世所讲的宗门禅的兴起和发展。按这个思路,这里的赵州禅师似乎介于祖师禅和宗门禅之间,承上启下。

  在宗门禅中,公案禅、默照禅、看话禅,相对而言更有特点,更具创造性,因此有些人对它们更感兴趣。公案禅让学人就某一公案(如: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去切身体验和参究。默照禅按照词面来讲也讲得通,就是静默。内观而寂照,不讲花哨,只管打坐。很多美国人多能操着日语的发音脱口而出:只管打坐!只管打坐寂照,其他都不管。这是默照禅的一个理念。然后大慧宗杲禅师到南宋的时候,觉得默照禅太死沉,像枯木死灰一样,于修习者个人和战乱后低迷的社会均不利,所以他提倡看话头,比较有朝气,有活力。只要你观看好起心动念之初(话头),你还可以边做事情,边修禅。这都是在不断地尝试,不断地与时俱进。

  鼎盛于宋朝的默照禅和看话禅,在法脉上可追溯到从唐朝开始的曹洞宗和临济宗。约二十年前我读了正果禅师写的书《禅宗大纲》,我记得他比喻说,临济宗风峻烈如将军,曹洞宗风和缓如士民。综观中国佛教史,临济禅宗甲天下,可能过几天你们要参观临济宗的祖庭。临济有四种最基本的接引学人的方法,称为临济四料简:有时候夺人不夺境,有时候夺境不夺人,有时候人境俱夺,有时候人境俱不夺。一句话,马克思主义哲学上学到过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学人“我执”(执着自我)意识严重,师父就会 “夺人”,破其“我执”;如果学人“法执”(执着现象世界)意识严重,师父就会 “夺境”,破其“法执”。如果学人“我执”和“法执”均严重,那就出现“人境俱夺”。“人境俱不夺”则需要更高超,微妙的指引。我讲的是大体的思路,有机会以后再继续探讨。临济宗还有很多接引方法,如四宾主,四照用。

  云门宗也有著名的“云门三句”。假如我记错的话,请法师们慈悲给我纠正。第一句是“函盖乾坤”句。云门禅师的一句答话,高度抽象,涵天盖地,具有普遍、永恒的指导意义。另一句叫“截断众流”句。学人问很多问题或讲很多东西,禅师“啪”给你一句话,根本就不对号的一句话,很有赵州禅师的味道。其实赵州跟云门是同时代人。人家问赵州,狗子有没有佛性啊?大家都知道吧?回答是:“无。”这“无”字回答就可以用这个截断众流来诠释。当然还有人问,“什么是佛法?”赵州答曰“镇州有大萝卜”,“一件青衫重三斤”。他这么给你回答,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假如说可以来诠释一下的话,那就是要截断问者的种种思量和分别心。云门还有一句(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意思应该是顺水推舟,法师能慈悲一下吗?(答:随波助澜)对对!确切地说是“随波逐浪”,就是随顺着学人的根基。你问他,他来给你如理回答一下,送你一阵,耐心走几个回合。临济四料简也好,云门三句也罢,均有得失。其“得”是能给初学者一个轮廓,一丝线索;其“失”是有些学人误以为参禅有公式套路可寻。那你就错了,那些只是个方便而已。给人方便很有必要,尤其是在接引初学者的时候。但不要过分,执意地去套,否则你就上圈套了。中国禅宗最发扬光大的就在宗门禅,祖师禅也是很好的,宗门禅确实是非常具有生命力和创造力的。

  宗门禅总的来说注重当下的直觉和体验,非常反理性或超理性。因为太超越,所以也导致种种误解和滥用。于是南宋后期,就出现了理性诠释的文字禅。圆悟克勤禅师的《碧岩录》可能是最具代表性的一部书。他旁征博引地替你梳理诠释,同时又不失时机的发问,挑战和指月。文字禅热过以后,兴起了念佛禅。学人要参“念佛的是谁”?“参者是谁”?念佛禅从宋朝到现在似乎一直有不少信徒。有些人不以为然,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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