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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坛经》的若干问题研究▪P2

  ..续本文上一页会系整理补充过的本子。关于神会系对《坛经》作了一定的增删后将其作为传宗的凭信或依据,这在史籍中也是早有记载的。卒于828年的韦处厚在为马祖道一的弟子大义禅师所作的《兴福寺内道场供奉大德大义禅师碑铭》中曾述及当时禅宗的四派,在提到神会系时说:“洛者曰会,得总持之印,独曜莹珠,习徒迷真,橘枳变体,竟成《坛经》传宗,优劣详矣。”[24]胡适曾据此提出过《坛经》是神会所作或至少其中的重要部分是神会所作的观点。其实,这里神会门下“竟成《坛经》传宗”的说法,并不是“明说《坛经》是神会门下的习徒所作”[25],而是指神会系利用《坛经》作为传宗付法的依承。这从现存敦煌本《坛经》中也可以找到根据,如其中多次提到,“已后传法,递相教授一卷《坛经》,不失本宗。不禀授《坛经》,非我宗旨。”[26]"无《坛经》禀承,非南宗弟子也。”[27]这都表明神会一系是以《坛经》来取代达摩袈裟作为传法依据的。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也可以从当时的历史背景中找到原因。神会在滑台大会上为南宗争正统的主要武器之一就是强调“从上相传,一一皆与达摩袈裟为信”[28]。但他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其袈裟今见在韶州”而不在自己身边。惠能的同门智诜的门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宣称袈裟在他们那儿,以示他们为正统[29]。神会没有惠能的“信衣”,如何证明自己是正宗呢?为了给自己寻找新的传承根据,抬出《坛经》以取代袈裟就是很有必要的了。神会一系在“竟成《坛经》传宗”以后,在《坛经》中添加些传宗的内容,并抬高神会,这是很自然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从根本上改变《坛经》的基本内容。从现存敦煌本《坛经》的一些记载来看,许多都与神会的思想和神会门下的传说并不一致。对照《神会语录》等,其在思想义趣与风格上也有一定的差异。[30]敦煌本《坛经》所记载的惠能十大弟子,以法海为首,以神会为末,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坛经》最初是由法海集记的可信性。日本学者伊吹敦最近根据敦煌本中的传授系统跟神会的系统没有任何关系,也对敦煌本《坛经》是神会弟子之间传授秘本的说法提出了质疑,认为敦煌本原本的成立与神会或他的弟子并没有关系,是神会的弟子为确立神会的权威而对所得到的《坛经》原本作了“加写改编”,从而形成了今日所谓的“敦煌本”。[31]

  现存的另一个《坛经》本子是惠昕改编于晚唐或宋初的本子[32],故一般称惠昕本,共二卷十一门。胡适称其为“是人间第二最古的《坛经》”[33]。由于它最早是在日本京都崛川兴圣寺发现的,因此又称兴圣寺本。日本大乘寺本、真福寺本和金山天宁寺本等都是它的异抄本。[34]兴圣寺的惠昕本题为《六祖坛经》,前有“依真小师邑州罗秀山惠进禅院沙门惠昕述”的署名之序,序后又有“绍兴二十三年(1153)六月二十日右奉议郎权通判蕲州军州事晁子健谨记”的再刊记。胡适在考证后认为,“可断定惠昕改定二卷十一门是乾德丁卯的事(967)。此本的祖本是十世纪的写本,距离那敦煌写本应该不很远了”[35]。由于从再刊记中可知,晁子健1153年的蕲州刻本所依据的写本为北宋天圣九年(1031)晁迥题字的本子,因而胡适又根据成书于绍兴二十一年(1151)前的南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和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中关于惠昕本《坛经》三卷的记载,推论出在蕲州刻的惠昕二卷十一门本之前,可能早已有一部三卷十六门的惠昕本在社会上流通了。他说:“在1031年到1151年,在这一百二十年之间,惠昕的二卷十一门《坛经》,已被人改换过了,已改成三卷十六门了。那部三卷十六门的惠昕本,我们没见过,不能下确定的推论。但我们可以推测那个本子也许是北宋至和三年(1056)契嵩和尚的改本。……他改定之后,仍用惠昕之名。”[36]胡适此说,可供参考。

  但杨曾文近年根据真福寺本《坛经》及其后面周希古写于北宋大中祥符五年(1012)的后叙而提出,“据此可以证明晁公武《郡斋读书志》衢州本及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转录的说惠昕本《坛经》有三卷十三(六?)门是错的。因周希古为刊行《坛经》写后序的时间早于《郡斋读书志》(1151年自序)问世的时间。……此本《坛经》的原本,比晁子健所据以刻印的写本(天圣九年,公元1031)还早,上距惠昕改定《坛经》才四十五年,可以说更接近惠昕的原本。”[37] 其实杨曾文这里并没有能证明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及马端临《文献通考》中关于惠昕本《坛经》有三卷的说法是错的,也没有能排除胡适的上述假说,因为周希古写的后叙表明此本《坛经》比较早出而更接近惠昕改定的二卷本原本,不等于其后就不会有三卷本《坛经》的出现。当然,胡适的推论假设也有待于史料的进一步验证。

  现存的第三个《坛经》本子就是契嵩改编的本子。从宋吏部侍郎郎简为之所作的序中可以推知此本约成书于宋仁宗至和三年(1056)。但序中称契嵩得“曹溪古本,校之,勒成三卷”。而现存的契嵩本只有一卷十品,全称为《六祖大师法宝坛经曹溪原本》,且是明代的本子。因此,中外学者也有不称其为契嵩本,而称其为“明藏本”或“曹溪原本”的。但由于“明藏本”并非只有一种,明版大藏经本也有南藏本与北藏本的不同,因而以“明藏本”来指称《坛经》本子,实际上容易造成混乱,例如胡适认为“明藏本即是契嵩改本”[38],而印顺法师《中国禅宗史》中所说的“明藏本”却是指宗宝本;同样,印顺法师和日本学者宇井伯寿等沿用“曹溪原本”[39]之称,这似也不是最佳,因为现在学术界正在讨论《坛经》最早的“原本”或“祖本”等问题,而现存的契嵩改编本已基本可以肯定并不是《坛经》的“原本”。因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解,也为了叙述上的方便,我们将因郭朋先生等的说法,仍称此本为契嵩本,尽管其可能已不是契嵩改编本的原貌。[40]

  契嵩“勒成三卷”的《坛经》本子现虽已不存,但除了上述的“曹溪原本”之外,现还有一种“德异本”,正文与“曹溪原本”一样,也是一卷十品,但附记略有不同。从德异为之所作的序来看,其刊行于元至元二十七年(1290),在日本有经高丽传入的元延佑三年(1316)的刻本,故又称“延佑本”。德异在《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序》(作于元至元二十七年)中说:“惜乎《坛经》为后人节略太多,不见六祖大全之旨。德异幼年,尝见古本。自后遍求三十余载,近得通上人寻到全文,遂刊于吴中休休禅庵。”据此则可知,在元至元年间,社会上流传着一种“为后人节略太多”的《坛经》本子,是否就是惠昕嫌“古本文繁”而作的改编本,不能下断语,但有这种可能。而德异从通上人处得到的早年曾见到过的“古本”,则有可能就是契嵩的改编本。德异在刊行古本时是否作过改动,现不能确知,若未作增删,则所谓的“德异本”也就可能就是契嵩本。

  最后就是通行的元代的宗宝本,题名《六祖大师法宝坛经》。从内容上看,宗宝本与德异本一样,都属于契嵩改编本这个系统。据宗宝的跋文,此本刊行于至元辛卯(1291),是取当时流行的三种不同的《坛经》本子校雠而成的,因见“三本不同,互有得失”,遂“取其本校雠。讹者正之,略者详之,复增入弟子请益机缘,庶几学者得尽曹溪之旨”。印顺法师曾认为,宗宝本主要是依据了德异本,其刊行的实际时间也要更晚一些[41]。由于德异本有可能是契嵩本的再刊本,而宗宝本与德异本内容基本相同,通行的宗宝本前又都有德异的序,因而宗宝本所用的底本也就可能是契嵩本[42]。宗宝本与现存的契嵩本(“曹溪原本”或“德异本”)一样,也是一卷十品,虽然品目不完全一样,但内容大致相同,只是在内容的编排上略有改动。从比较中可以推论,宗宝所校雠的三个本子中可能也包括了惠昕本。[43]明清之际的王起隆曾依据“曹溪原本”而对宗宝本大加攻击,认为它“窜易颠倒,增减删改,大背谬于原本”[44]。但在诸本《坛经》中,宗宝的改编本仍然最为流行。

  民国时期普慧大藏经刊行会曾刊印了以上四种《坛经》本子的合编本,郭朋先生的《〈坛经〉对勘》即是以此为底本。笔者日前在金陵刻经处看到他们正在重印《普慧藏》。

  二、略论有关《坛经》的若干争论问题

  本世纪初,敦煌藏经洞被发现[45],许多久已失传的包括《坛经》在内的一大批禅宗史料得以重见天日。自此以后,中外学者对《坛经》展开了多方面的研究,发表了许多不同的看法,专著论文,多得不胜枚举,但“关于《坛经》的作者及其年代,有各种传说和推论,中日学者考究很多,至今尚难定论”[46] ,《坛经》的“繁简真伪之争,至今未得定论”[47] ,故许多问题仍有待继续研究。郭朋先生的《坛经校释》序言中曾对中外有代表性的观点作了概要的介绍,可以参考。而本世纪七十年代,台湾学者张曼涛把半个世纪以来中国学术界关于《坛经》讨论的重要论文编成了《六祖坛经研究论集》一书,作为一百册《现代佛教学术丛刊》的第一册加以出版,从而再现了《坛经》在学界曾引发的争论。日本学者田中良昭1990年发表的《坛经典籍研究概史》一文则“以为数颇多的《坛经》研究,以及异本极多的《坛经》本身为中心”,对本世纪1913年至1988年间中外学者的《坛经》研究历史作了概观,并在附表“坛经典籍研究概史资料”中列出了各国学者研究《坛经》的主要成果,颇便查考。但由于他认为“中、韩的研究成果,资料并不十分充足”,因此,“除极重要必须的资料之外”,他乃是“主要以在日本的研究历史为经纬”。[48] 杨曾文编的《敦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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