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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坛经》的若干问题研究▪P4

  ..续本文上一页圣山在1967年出版的《初期禅宗史书的研究》一书中就提出,敦煌本《坛经》的形成经过了一个相当长的过程。在此之前当存在过一个古本《坛经》,然后才发展到敦煌本《坛经》。[68]印顺法师也曾明确提出,《坛经》的原型可称为“曹溪原本”。“从《坛经》原本到敦煌本,至少已有过二次重大的修补”[69],“以现存的《坛经》本来说,敦煌本最古。但敦煌本已不是《坛经》原型,而有过补充、修改”[70]。上文提到的日本学者伊吹敦在《敦煌本〈坛经〉的形成》一文中更是提出了从“原《坛经》”至敦煌本《坛经》已经过了四次增广的观点,并从内容到文字和用语等不同的方面对此作了检讨和说明。杨曾文在谈到《坛经》诸本的演变时也提出了“《坛经》祖本”,并在“《坛经》祖本”以后又分列出“敦煌原本”和“惠昕原本”两个系统,以作为现存各本《坛经》的底本(见前图所示)。

  我们赞同上述第二种看法,即认为敦煌本是现存最古的本子,但不一定是历史上存在过的最早的本子。综合各种资料看,在敦煌本之前似还应该有更古的《坛经》本子。例如前面所曾提到的,从敦煌本和惠昕本的异同来看,这两种本子就可能是从惠能以后三、五十年内所流传的同一个《坛经》原本发展而来。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近年来学者对西夏文《坛经》的研究。例如史金波先生通过对分藏于不同地方的西夏文《坛经》残页的译释,并对照汉文《坛经》进行比较研究,提出了“西夏文本《坛经》内容,接近法海所集唐中期古本(即指现存的敦煌本──引者按),而与惠昕本、契嵩本、宗宝本相去较远。……西夏文本和法海本相近而不雷同,疑西夏译本所据汉文底本为现已失传的另一版本。”[71]这是否也为敦煌本之前或之外另有一古本的存在提供了一个间接的证据呢?

  第四,关于契嵩本和契嵩本的来源问题。

  关于契嵩本与现存德异本及宗宝本等的关系,我们在前面谈契嵩本时已作了论述,这里再对学界关于契嵩本来源问题的不同观点作些介绍,并表明我们的看法。

  宋代郎简所作的《六祖坛经序》在提到契嵩本《坛经》形成的机缘时曾说:“然六祖之说,余素敬之,患其为俗所增损,而文字鄙俚繁杂,殆不可考。会沙门契嵩作《坛经赞》,因谓嵩师曰:若能正之,吾为出财模印,以广其传。更二载,嵩果得曹溪古本,校之,勒成三卷,璨然皆六祖之言,不复谬妄,乃命工镂板,以集其胜事。”郭朋先生认为,这里所说的文字鄙俚繁杂的《坛经》本,“很可能指的就是法海本《坛经》”。并认为,“在郎简怂恿下,契嵩花费了两年时间,对《坛经》进行了更大的篡改,然后诡称他“得”到了“曹溪古本《坛经》,并把它提供给了郎简。”[72] 这就是说,所谓契嵩本,其实可能就是契嵩对当时流传的敦煌本(或惠昕本)的改编,并不存在另外一个什么“曹溪古本”作为底本。胡适先生在《坛经考之一》中也曾认为这个为俗所增损的文字鄙俚繁杂的本子就是敦煌本,并认为契嵩所得的所谓“曹溪古本”,就是《曹溪大师别传》。后来惠昕本在日本被发现以后,胡适在《坛经考之二》中修正了自己原先的观点,认为“文字鄙俚繁杂”、“为俗所增损”的本子“也许就是惠昕的二卷十一门”。并认为,在1031年至1151年之间,二卷十一门的惠昕本可能已被人改换成三卷十六门,而这个改编者可能就是契嵩,因此,所谓“三卷十六门的惠昕本”,可能就是契嵩的改编本。也就是说,胡适认为契嵩本是契嵩依《曹溪大师别传》而对惠昕本进行校改的结果。

  我们认为,现存的契嵩改编本一卷就有两万余字,若有契嵩“校之,勒成三卷”的本子,字数想来应当更多,它不仅大大超过了敦煌本,也多出了惠昕本不少,契嵩当年所依据的“文字鄙俚繁杂”的“俗所增损”本似不大可能是比现存契嵩本字数还要少的敦煌本或惠昕本,而很可能就是前面提到的惠昕据之改编的文繁古本。至于契嵩所得到的“曹溪古本”,则如胡适所说的,可能就是约六千二百字的《曹溪大师别传》。这样,所谓的契嵩本,就可能是依《曹溪大师别传》而对“文繁古本”进行校改的结果。在谈到《曹溪大师别传》对契嵩改编本的影响时,楼宇烈先生曾提出,“细考契嵩所增加和订正的内容,其主要部分都来自《曹溪大师传》。因此,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契嵩本是惠昕本(或敦煌本)与《曹溪大师传》的合编本”[73] 。借用此表述,我们也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契嵩本可能是文繁的古本与《曹溪大师别传》的合编本。不过,从现存的契嵩本来看,契嵩改编《坛经》时,在参考《曹溪大师别传》的同时,很可能还参考了《历代法宝记》等其他一些流传的资料。

  另外,前面提到,根据德异《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序》中“惜乎《坛经》为后人节略太多,不见六祖大全之旨。德异幼年,尝见古本。自后遍求三十余载,近得通上人寻到全文,遂刊于吴中休休禅庵”的说法,我们可以推测当时社会上流传着一种“为后人节略太多”的《坛经》本子,这个本子可能是惠昕改编本,而德异从通上人处得到的早年曾见到过的未被节略太多的“古本”,则可能就是契嵩的改编本。那么,现在结合契嵩本的来源,我们是否可以对《坛经》的流变再作如下推论呢?即:

  文繁古本(字数不详)──(节略太多的)惠昕改编本(一万四千字)──契嵩本(超过二万字,也许更多)

  三、《坛经》与惠能南宗

  虽然有关《坛经》的各种观点现在并不能完全统一,但《坛经》是由惠能弟子记录整理而成,后虽经多次修改补充,仍基本代表着惠能思想,这却是大致可以确定的。现存的各本《坛经》确实存在着时间越后内容越多的情况:敦煌本约一万二千字,惠昕本约一万四千字,而契嵩本和宗宝本则都超过了二万字。这反映了《坛经》在流传过程中不断被修订补充的事实。但我们认为,不能把后来增加补充的东西都视为是窜改或伪造,而应该联系实际情况作具体的分析。任继愈先生在肯定敦煌本《坛经》史料价值的同时曾指出:“要考虑到,此后的其它版本,成书虽迟,其中包含的思想却可以很早。”[74]我们认为这是对的。不能简单地以本子的先后来判断真伪,不能认为晚出的本子所记载的东西就一定不如先出的本子真实。

  举例来说,较早出的敦煌本与惠昕本都有神会将于惠能死后二十年出来定南宗是非的悬记,而较后出的契嵩本与宗宝本则均改为惠能灭度后七十年有二位菩萨东来“建立吾宗”。这种不同的记载只反映了惠能门下传宗的情况,而很难从《坛经》本子的先后上去区别它们的真伪。再如,惠能在广州法性寺会见印宗法师,并说出了“仁者心动”的惊人之语,这虽不见之于敦煌本《坛经》而见之于以后的《坛经》诸本,但它却是先于现存敦煌本《坛经》的王维《六祖能禅师碑铭》[75]或《历代法宝记》中就已有的记载,这显然也不能仅以《坛经》各本的先后来判其真实与虚假。

  当然,我们更不能因为现存敦煌本《坛经》经神会或神会弟子整理补充过而认为它一定出自神会一系,因为事实上其中的许多记载与神会门下的传说并不很一致,而这种不一致有时却正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早期禅宗史料的多元性和《坛经》流变的复杂性,并能帮助我们更全面地把握惠能以及神会等人的思想。例如上述王维的《碑铭》乃是应神会之请而作,其中有印宗法师在南海讲《涅般经》并与惠能论经中大义的一段文字,而敦煌本《坛经》却丝毫没有提及,且敦煌本《坛经》更多地突出了《金刚经》的般若思想。这是否表明神会对惠能兼融中道般若和涅般佛性的思想,在继承发挥时有所偏重呢?再看有关神会见惠能的一段记载。敦煌本《坛经》说,惠能在与神会问答之间批评神会道:“汝自性且不见,敢来弄人。”于是,“神会礼拜,更不敢言。”[76] 此后,惠能便为神会说了一通自心迷悟的道理。而与敦煌本《坛经》差不多同时的《曹溪大师别传》中却说惠能在与神会问答之间便对神会特别器重,至夜,神会又以“佛性无受”之说而深得惠能赞赏,被认为“如智证得真正受三昧”,并因此而密受付嘱。两相对照,显然《别传》的记载更倾向于神会。但与此同时,《别传》的悬记却又另指他人而不提神会,敦煌本《坛经》则不但突出了《金刚经》而与神会的说法相近,并且还添加了神会将不惜身命为南宗争正统的悬记。可见,现存的早期禅宗资料之形成情况是比较复杂的,各种版本的《坛经》之间并不一定就是直线性的联系,很可能有交叉或并存的关系。了解这种复杂的关系对于研究惠能和南宗思想的发展显然都是非常有意义的。

  综合以上所说,并结合前面对《坛经》形成与流变的论述,我们试以如下图式来表示我们对《坛经》各本之间相互关系的基本看法:

  ┌───────┐

  ┌┤“南方宗旨”本├敦煌本……………

  │└───────┘(约780)

  ┌──────┐│  (约775前)  

  │《坛经》原本├┤

  └──────┘│

  (约713~760) │ ┌─────┐

  └─────────┤文繁的古本├─惠昕本……………………………

  └─────┘ (967)

  (约801~850)

  ┌─德异本──┐

  │ (1290) │

  契嵩本─┤ ├─宗宝本

  (1056) │ │ (1291)[注]

  └─曹溪原本─┘

  《曹溪大师别传》

  (781)

  [注] 实际的时间可能要稍晚一些。

  在上图中,带方框者表示现今不存,实线表示用作底本或比较直接的联系,虚线则表示作为参考或某种可能的联系。

  需要说明的是,图表所示的各本《坛经》之间的关系,有的还只是一种推测,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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