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仍允许些微的「自我」留存在心中。
「自我」只是人们无明的妄执
在此再一次总结:佛陀常论及的「自我」,只是无知的人们自然执著作为「自我」的东西,如前所说,当以确切的言词来说明时,它可能以三种人们常常执着的形式出现。「自我」或被提出作为「自我」的东西,是世人因为无明而执着的东西,无论它是在较高或较低的层次出现,都同样是无明。
所以,「自我」的特征难以确定,它依什么样的人会认定什么样的东西为「自我」而定,但尽管名称可能不同,「自我」有一共同特性──无明是造成执着的唯一基础。
这意思是说,被称为「自我」的东西,通常会依执著者的知识水准而改变,因人、因时而异,这好比牛奶的衍生物,或是从母牛所产生的丰美食品,某些时刻它叫做牛奶,另一时刻它叫做凝乳、奶油、奶酥或冻奶,最后,牛奶的衍生物的意义只是指根据因缘条件,而自然形成并持续变化的种种元素而已。化学最能解释他们是何种元素所成,以及他们进行何种变化,然而,我们不宜视它们为牛奶的衍生物或某种特殊奇妙的东西。
经过以上对佛陀所说「自我」特性的充分说明后,我们可以了解,有时佛陀说到这个名词时(例如佛陀说:「『自我』是『自我』的依怙」),其实是借用世俗言语,以作为交谈之用,并没有执着于使用此名词的是什么样的人。因此可以说,我们已经明白世人所执着的「自我」是什么意义。然而还有另一层次的「自我」,有些人执持超凡的「自我」,这是一种清净或究竟智慧,它发生在前述三种形式的「自我」全部去除时,或产生于这三种「自我」逐渐消失时的禅修境界中。
外道修法最高者的「自我」
微细残存的「自我」
读者也许还记得,在前面提到的巴利经典《布咤婆楼经》中,佛陀对布咤婆楼说:
布咤婆楼!我教导人们去除三种「自我」,凡是依照这种方法修行的人,都会减少烦恼,并能绝对地助长「清净的境界」,你将能证得完美的智慧,同时透过自己的智慧达到(心灵提升的)圆满境界。……它将充满幸福、喜乐、宁静、正念、正知与快乐。(《长部.戒蕴品》,9/242)
前面所提的「清净的境界」变成是外道修法最高者的执着,他们在否定三种层次的「自我」,又反过来执着「自我」,他们执取清净的境界,把它当成是涅槃或「自我」,并且教导别人以它作为依怙。他们更进一步地说佛陀所谓的「『自我』是『自我』的依怙」,其中第一个「自我」实际上是「清净的自我」,而不是受苦的「个体自我」,就如一般所说的,「清净的自我」必须帮助它自己。为了避免混淆且便于讨论,笔者在此要给这种自我观一个特定的名字──「外道修法最高者的自我」,或简称为「终极的自我」。这么称呼它,是因为它与外道修法最高者有关,这些修法者执着「自我」,有如吸食鸦片的瘾君子执着于鸦片一般。
还有一点我们必须注意,这种「终极的自我」是在佛陀以前的其他宗教就已讲授很久的学说,它非常类似且接近佛陀的观点。他们的解释方式和我们相同,认为当人去除对世间或所有会生住异灭之物的执着时,「真正的自我(梵文称为「阿特曼」atman)」会出现,这种境界的「自我」是恒常的、恒乐的、非常纯净的,它属于每一个人,也是宇宙大我的一部分。它也是有些佛教徒受误导而执着的东西,这些佛教徒也说这是佛法的义理,因而教导别人也如是奉行,所以,我把它称为「外道修法最高者的自我」。使用这个名词是因为它只是一丝残留的「自我」,就像呼出去的一缕烟丝般有残留的痕迹。这些外道修法最高者过去虽然紧紧地执着「自我」,但修行后几乎已经达到修行的极限,如果没有执着这种「自我」,或是进一步去除这种「自我」,就可以从「自我」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在最后修行阶段中只有微细的无明,会执着这种「终极的自我」,如果不是顽固地执着它,就不算是错误的观点,因为它像是射偏了的智慧箭,或像烟丝般微细残留的无明。除了前面所说的次第去除粗俗肉体的、灵体的和意识的三种「自我」外,这种无明必须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地予以去除。事实上并非每个人都会有这种「自我」的观念,只有太执着于「自我」的人,或者寻求究竟什么是真正「自我」的宗派(特别是印度哲学)才会有这种「自我」。但是对寻求「什么是止息痛苦的境界」者而言,就不会有这种残存的「自我」,所以,修行者也就没必要再次舍弃它。例如追随佛陀的五比丘,能够在五蕴中看破「自我」,而且不把解脱看成是「真正的自我」,就能立刻证得阿罗汉果。对于这种情况,佛陀说:「当你放下旧有的负担后,就不要再执取其他东西成为新的负担」。
佛法中没有残存的「自我」
你将不会在佛教文献中找到「外道修法最高者的自我」,因为佛陀不曾提过它。但某些时期有些愚痴的人将它误解为是佛陀的教法,并且把这种学说传授给偏执「自我」的人,这些人很容易地接受了这种观点,因为一般人很自然地倾向于认同有「自我」。像这样的伤害是可能发生的,因为那些人既没有适当的修学,也没有受过宗教的学术训练,他们宣称自己所说的都是来自亲身体验的智慧,不是像经典学者记忆中的知识,他们也教导学生不要去相信学者,即使这些学者也曾经修习内观法门(vipassana)。简而言之,这种「自我观」在佛教圈内也会发生,这是由于某些人士缺乏足够的知识,对佛法没有彻底地了解,又降低佛教的水准以配合自己的方便或欲望,而且根据自己强烈的「自我」倾向,作出臆测的说法。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以这些说法,取悦那些在本能上已充满着「自我」的俗世众生,这些教师和信徒可以说都是严重的「对佛法认识不清者」,盲目不停地把佛法降低到他们「自我」的水准。这是谈到佛教圈内也有不同观点的成员。
在非佛教徒当中,像一些学《奥义书》的教派,他们有自己的哲学,并且早在佛陀之前就已确实执持着这种「终极的自我」的观点,因为这是他们教法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们修学的方式是询问「什么是『真正的自我』」,这和佛教徒探讨「什么能灭除痛苦」是不同的。虽然在佛陀之后,相关的印度哲学已经一再地发展和更新,例如吠檀多哲学在商羯罗阿阇黎(Sankaracriya)时代已被改良成新观点,却仍然和以前一样,是以「自我」作为目标。这是因为他们的哲学原本就是如此,他们的企求也仅止于此,于是就满足于此,所以无法超越既有的水准,因而造成了世界上许多不同的哲学。
我想在此表明,讨论这些的用意,并不是想借着比较佛教哲学和其他哲学来决定何者较好或较高深,因为每种哲学都有它特殊的一面,而且各自满意于自己的哲学。互相引述的目的在于区分它们的不同,以避免混淆,避免错把别人的教义当成是自己的教义。明确地说,我要坚持如前面所说的,佛教的观点是不同于印度教的,因此,我辈佛教徒不应错把印度教的观念当成是佛教的教义,因为这将伤害双方,更明白地说,我坚持佛教的观点,并非如某些人所说的相似于印度教或婆罗门教的观点。
有些人也知道这种错误的学说本就不该出现,更不应长久存在,但事实上,它们却是存在的,甚至有时我们可能还会相信这些学说,要是把各种小学派都算进来的话,它们甚至比正确的学说还多。所以,假如某一教派的哲学和我们的不同,那一点也不稀奇,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学说。但是因为佛教是超越某些学说而建立起来的,并且一一否定这些学说,例如它否定了六师外道、阿罗逻迦罗和商卡耶(Sankhaya)的学说A以及当时和佛教非常相近的郁多迦罗的学说。所以为了讨论并清楚了解佛教哲学,我们必须提到这些学说,并和佛教作个比较,看看彼此间不同的地方。我们尤其要看出佛法如何强烈地否定或反对这些观点,以及佛教如何一一地超越它们,直到人们能够很明显地认知佛教才是真正究竟的、已达解脱痛苦的宗教。
读者必须知道,在佛陀未成佛仍是菩萨时,就已否定阿罗逻迦罗的观点,但他并没说这种观点是错误的,只是认为它不能达到灭除痛苦的境界,因为灭除痛苦的境界应当还要再高一点,也就是要进一步去除觉知者或「自我」才能达成。假如把「自我」当作是痛苦止息处也可以,只是这么一来,阿罗逻迦罗所形容的就不能算是「自我」了,因为执着于「自我」就表示仍然有些痛苦,但事实上,阿罗逻迦罗和他的弟子们已经满意于这种境界,而他们会停留在这境界上,就是因为他的学说没有超越这点执着。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假如有位法师的弟子拿另一位法师的观点,而说这是他老师的观点,这就非常奇怪了;若是他拿别的法师的观点却宣称是自己所领悟的,并且说这观点无异于佛陀的教导或符合佛陀的观念,那也是同样奇怪的事。
为了要了解前述这种对「终极的自我」的执着并不符合佛陀的观点(佛陀主张心灵在真正、确实净化之前,必须更进一步抛弃「自我」),我们必须提到一个在佛陀之前就已经存在的观点,并将它和佛陀的观点作比较,看看两者各有什么内涵。为了这个目的,本章才会如此长篇大论地讨论「残存的自我」或「外道修法最高者的自我」。如前所说,佛教中「残存的自我」或「外道修法最高者的自我」,和印度哲学中某些宗派的「自我」是相同的,它们是如何相同的呢?只要去想想它们的哲学观点就可回答这个问题。假如你认为佛陀的观点和印度教不同,我希望你仔细地审查印度教,婆罗门教和佛教是两个不同的宗教,其主要原因就在于对「自我」的看法不同,如果不是这样,就没有形成不同宗教的必要了。
《薄伽梵歌》中的「自我」
印度哲学中这种「终极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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