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因缘以破之(否定之)。说明此身此心乃内外因缘合成,四大和合,假名为身,五蕴和合,假名为心,一旦因缘离散,四大五蕴皆空,则身心何所寄托?整个人生的过程,亦用十二因缘来说明,离开十二因缘,“我”便不能成立,无非要使众生自动把“我”取消,自动把“我”否定。当众生已自动把“我”取消后,又误认因缘等法是实在可靠的东西,于是被这些“法”所束缚得不到自由,又是对立和矛盾法之矛盾。释迦为破众生法执,又说“诸法皆空”之义,说明十二因缘,及一切法乃起于一念无明,一念无明是相对的、变幻的、矛盾的、不实的、空的、应再否定,便是否定之否定。一念无明既空,则一切法皆空了,一切皆被否定了,待到众生已知诸法皆空,把一念无明,暂时停止,落于空空洞洞之境,冥顽不灵和木头一样,便是无始无明的境界,亦叫做“空执”。此境界乃一最可怖之境界,黑暗而冥漠,亦是相对界的尽头,冲得过去便是佛,冲不过去依然是众生,佛和众生的区别,绝对和相对的界线,全视此最后一步而定。很多修行者达到此境之后,见其空洞平等,一切不动,矛盾已除,无可否定,便误认这是最后的真如绝对境界了,便不想再前进了,结果是葬身于此黑暗之荒野,不能成佛(西洋辨证法的发明者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只在一念无明范围,而未发现他的根源的无始无明,因为这里还有极微细之无始妄想习气的种子隐伏着,时候一到,他又活动起来了)。禅宗祖师,有咏此境界之偈云:“百尺竿头不动尘,虽然得入未为真;百尺竿头更进步,十方世界现全身。”
释迦看见众生,已达此最后的相对境界,成败系此一举,所以沉痛的警告说:“不要误会,这是顽空,不是真空,宁取有见如须弥山,莫坠入空的陷阱!”
禅宗祖师遇见沉迷于此境界的修行者,常大声喝骂道:“你是掉下漆黑的桶底了!”(临济语)
待到众生冲破此最后相对的壁垒,作此最后之一否定时,黑幕揭开了、相对终止了、绝对也开始了。
再引用《维摩诘经.问疾品》的一段话来证明他:“维摩诘言:“有疾菩萨应作是念:“今我此病皆从前世妄想颠倒诸烦恼生(即无始无明与一念无明),无有实法,谁受病者!所以者何?四大假合,假合假名为身,四大无主,身亦无我。又此病起,皆由着我(即我执),是故我不应生着,既知病本,即除我想(空是我执),及众生想,当起法相。”应作是念:“但以众法合成此身,起唯法起,灭唯法灭。又此法者,各不相知,起时不言起,灭时不言灭。”彼有疾菩萨,为灭法想(否定法执)。当作是念:“此法想者,亦是颠倒,颠倒者即生大患,我应离之。云何为离?离我我所。云何离我我所?谓离二法。云何二法?谓不念内外诸法(心法色法),行于平等。云何平等?谓我等、涅槃等。所以者何?我及涅槃,此二皆空。以何为空?但以名字故空。如此二法,无决定性,得是平等,无有余病,唯有空病,空病亦病(二法就是一念无明所生之相对,及矛盾现象,及入于无始无明空的境界,一切相对皆已消灭,二法已空,状似平等,但此非绝对佛性,乃空执也。)”是有疾菩萨,以无所受而受诸受,未具佛法,亦不灭受而取证也”。”
照以上过程看来,我们如果不辞牵强附会之嘲,也许可以说“我执”是“正”,“法执”是“反”,到了“空执”二法已离,行于虚空平等,便是“合”了。但这“空”不是绝对的“空”,一受刺激,又会生出“我”来,于是“合”又变为“正”,有“正”则有“反”,有“反”又须“合”,这样推下去,就是一个走不完的圈子,就是“轮回”。要超出轮回,非把这圈子打破不可。释迦的目的,就是要教人打破这走不完的圈子,超出“轮回苦海”。
我们如果更大胆一点,也许可以这样说:“我执”本身产生了“法执”(自已脑筋想出来的)自相矛盾;“法执”势力增长成熟,便把“我执”否定了;“法执”本身又产生了“空执”,又是矛盾;“空执”势力增长成熟,又把“法执”否定了,这是往上升的。如果再升上去(所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把“空执”否定,便达到绝对了,如果升不上去,跌回“自我”的桎梏中,那只好拉起沉重的磨,跟着圈子去跑了。
陆放翁“水尽山穷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诗句,恰可用来描写这时的情景。入于绝对国土之后,遇着水尽是绝对,一切皆被肯定,宇宙被肯定,世界被肯定,人生亦被肯定,过着绝对的生活,一切是绝对的,完全(佛家)超越三界轮回。身体是无际无边,生命是无穷无尽,永远的活着,所以叫做“成佛”,佛非生存于另一世界或星球,即此肉身便是如来、绝对之本体,把这个相对的秽土,变为绝对的净土,将此肉体变为绝对法身。起心动念、一切酬应皆不离绝对,毫无挂碍,得到绝对的自由平等。他和你一样住在这个地方,一样的穿衣、食饭……生活着,而他是在绝对之国,你却是在相对之国;他是无限而丰饶,而你却是有限而贫乏;他所看得见的,你完全看不见,而你所看得见的,他却完全看见而无遗;他所知道的是绝对,所以无能例外,尽知而无余,而你所知道的不过是假的、相对的、总而言之,极有限的罢了。
释迦成佛后,仍和寻常的人一块儿住着、生活着,老了体弱多病,病重了仍和寻常人一样的停止了最后的呼吸,可是他的生活的真面目是绝对的,非常人所能测度的,肉体虽病,而法身绝对之体无病;肉体的呼吸虽然停止,而法身的绝对呼吸永不停止;肉体四大,虽终归离散,而法身永远不离不散,固如金刚,这才是真实的永生。你如果以用有限的肉眼去观察他,他实在平凡无奇,既不能飞天,亦不能遁地,不过是一个老老实实的高贵的老头儿罢了。是你所看见的,不是真的他,而是假的他,不是绝对的他,而是相对的他,所以《金刚经》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不但释迦这样的成佛,这样的得到永生,就是无量劫来的诸佛,亦是这样的成佛的,这样的得到永生,一切佛教悟道明心见性的祖师,皆是这样的成佛,未来的诸佛诸祖,亦必定要这样的成佛。虽然方便有多种,而成佛却只有一种;虽然肉身有多个,而法身却只有一个,不可分的绝对的完全。
我们试一检查,历来悟后的禅宗祖师的生活,便可知道成佛以后的处世状况了,禅宗祖师,是即身成佛的,不须离开此世界而成佛的,他先把自已变成了绝对,则宇宙万有同时皆变为绝对了。所以他的知识是绝对的知识(真知真见),他的生活是绝对的生活,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皆在绝对之中,他本身便是绝对的太阳照耀着万有,使整个的污秽的国土,顿时改观而洋溢着绝对之光彩,可是这光辉永永相对的,众生的肉眼所能看见,你所看见的,他不过是一个平凡而无奇的俗人罢了,一样的寒要穿衣,饥要吃饭,痾屎撒屎,欢喜优愁,平凡之尤平凡,几乎是平凡到可笑的地步。可是,这些事情,在他那一方面,完全是绝对的了,释迦常常喝止那些企图追究这种境界的人说:“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佛印禅师告诉苏东坡说:“佛法在行、住、坐、卧处,着衣吃饭处,痾屎撒尿处,没理没会处,死活不得处。”
老庞居士说:“神通及妙用,运水与搬柴。”鸟窠禅师在他衣上拈起一根布毛,向嘴边一吹,告诉他的徒弟说:“佛法我这儿亦有少许。”
试问那一样不是绝对的呢?如果你是生活在相对界里的人,尽管穿衣亦好,吃饭亦好,痾屎亦好,撒溺亦好,包管是相对,就是把布毛吹上天,有什么用处?
所以生活在相对界的人,千万不要误解他、批评他。大家相隔太远了,只有绝对者和绝对者才能心心相印、互相了解,彼此的生活,丝毫没有两样。
反过来说,生活于绝对界中之佛,以其佛眼观察此芸芸众生时,见其浮沉苦海,头出头没,永远是一个傀儡,遂发同体大悲之心,实行其度众觉他之工作。一切大乘菩萨,续佛慧命,永无馁懈,非至众生皆已度灭,决不终止他的工作,难道这还不算伟大吗?
有人问:“释迦肉身已入灭数千年,他现在究竟在何处,还能度生说法吗?”
我要告诉你,释迦肉身虽灭,而法身永远不灭。一切诸佛,同一法身,无二无别,甚至一微尘,亦是诸佛法身,法身遍在一切处,无能比对,故名绝对。在绝对界中无有众生,故方便法门不必存在,亦无说法及听法者。在绝对界中,一切时代,悟道祖师与如来同体无别、同一知见,其说法教导众生,初与如来住世无异,故佛身、佛命、佛慧,永无断绝。
西洋人对于绝对本体之探讨,譬如大家站在一个锁闭着的箱子前面,来猜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甲说:“那是××呀!”乙说:“我以为是××。”丙又说:“恐怕是××吧!”……一些自负更为聪明、更为踏实的人,不愿作此种种空想,于是便研究箱子外面的花纹,推算他的年代,或用所学来测量他的体实积或重量,或者分析究竟是木头做的还是铁做的?诸如此类,他们差不多用尽了脑筋和感官的能力,几乎把自已完全弄糊涂,而结果还是要靠释迦把箱子打开了,于是他大声的嚷道:“啊!原来如此。”这以后他便叫他做“如来”。
要打开箱子的钥匙,就是大乘的禅法。以上说过的否定最后无始无明境界的禅法,没有这钥匙,箱子就无法打开。虽然你可以假定这箱子的“存在”,或者假定那箱里面的宝物是属于你的,可是全是枉然,实际上,你没有获得享受那宝物的好处。
大乘禅法,就是唯一可以达到彼岸的船筏,没有这船筏,我们便无法渡到彼岸。可是一辈子停在船筏上,亦是没有好处,我们虽需要这船筏,却不愿视此为家,只须一到达彼岸,马上就要抛弃他、超越他。
如果没有达到彼岸时,还在相对的境内,则一切皆是相对的,就是说:“没有绝对的知识。”这时只能否定一切,不能肯定一切。西洋哲学家,就是没有达到绝对,便欲肯定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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