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所言「是心作佛,是心是佛」的境域者,由于决志求生,如子忆母,无时暂忘。所谓「理持」,即是信彼西方阿弥陀佛,是我心具,是我心造。即以自心所具所造之洪名,作为系心之境,令不暂忘(注三八)。
由持名工夫,达成「一心不乱」的目的,即得往生彼国,这是《阿弥陀经》的根本要旨。蕅益《阿弥陀经要解》,也分「一心」成「事理」二门。所谓「事一心」,不论事持或理持,持至伏除烦恼,乃至见思先尽,皆名「事一心」。至此,不为见思所乱,感变化身佛及诸圣众,现在其前。其心不复再起三界的三有颠倒,即得往生同居及方便的两种极乐净土。所谓「理一心」,不论事持或理持,持至心开,见本性佛,皆名「理一心」。至此,不为空有等的二边之见所乱,感受用身佛及诸圣众,现在其前。其心不复再起生死涅槃等的二见颠倒,即得往生实报和寂光的两种极乐净土(注三九)。
又以持名念佛的功力浅深,配合九品莲生。他说:①深信愿切,念佛时心多散乱者,下品下生。②深信愿切,念佛时散乱渐少者,下品中生。③深信愿切,念佛时便不散乱者,下品上生。④念到事一心不乱,不贪、瞋、痴者,中三品生。⑤念到事一心不乱,任运先断见思尘沙,亦能伏无明者,上三品生(注四○)。
又以持名念佛的断惑多少,配合四种净土往生。他说:①信愿持名,消伏业障,带惑往生者,生凡圣同居净土。②信愿持名,见思断尽,而往生者,生方便有余土。③信愿持名,豁破一分无明,而往生者,生实报庄严土。④信愿持名,到究竟处,无明断尽,而往生者,生常寂光净土。若达当下即是寂光,便是往即非往,生即无生,无生而生(注四一)。
虽然如上所说,念佛时心多散乱,只要深信愿切,亦得往下品下生。《阿弥陀经要解》以《阿弥陀经》,置重一心不乱,故亦不得不说:「悠悠散善,难敌无始积罪」,所以「不定往生」,唯其散心称名,「亦必除罪」,由于「一称佛名,便为成佛种子,犹如金刚,终不可坏」(注四二)。《观无量寿佛经》的九品往生,和《阿弥陀经》的一心不乱往生之间,颇有出入。着重于他力而言,能够有心往生,未得定力,应可往生下品。若着重自力,则定力虽不是往生之正因,若能加上定力而又信愿往生者,更为正确可靠。若据《观无量寿佛经》所说的下品下生,似乎不须非得一心。
3蕅益反对「参究念佛」
前节已经提及,蕅益智旭不赞成「参究念佛」之说,那是为了什么?此系从云栖及蕅益两人,对于「事持」、「理持」的两辞,所持不同的观点而来。云栖以禅者的立场,弘扬净土,重视定慧均等的修持法,故将事持释为但持弥陀名号,不作观想。将理持的程度提至事持之上,除了持名,尚得提起内观内审的「体究」之法,究此能念的我及所念的佛之本体是什么?用此方法,既属净土行者的持名,又似禅者参话头。目的在于肯定禅法的功能,摄收禅者,归向净土,称为禅净双修。
至于蕅益所说的事持,是指在理路的信念上,尚未到达「是心作佛,是心是佛」的程度者,以为我能念佛,念的是自心之外的西方阿弥陀佛,所以如迷失的幼儿,忆念母亲,呼唤母亲,等待母亲来迎救援。理持则此念佛之人,已知能念的此心,及所念的彼佛,本是同体,只是尚未现证同体的经验,所以假佛的名号,系念不已。虽只是系念佛号,却已心系于佛、心向于佛、心应于佛。若此念佛之心不乱不散、不改不变,此心即是佛心佛土,所以不必另用参究的方法了。这一点,我们必须先从天台宗的理事观中了解,例如无尽传灯的《阿弥陀经略解圆中钞》所述:「理中一心,要须先假持事中一心,以为其本。理中(一心),不过用解力而融之通之,使无滞事相,以为殊胜之因。」(注四三)可知天台学者的「理」,不是方法的经验,而是知解力。禅宗讲求悟境,天台重视断惑,悟境是可以用话头等方法突现的,断惑则是逐步完成的。天台的圆教中人,是信念的理解与佛一体,不是实际地经验到与佛一体。所以只要深信,此一现前的介尔一念,与三世诸佛,无二无别,再假以事修,便是全性起修、全修在性。念佛法门,除了事持,当然不用什么其他的方法了。
有关蕅益反对参究念佛之说的文献,试举如下:
〈参究念佛论〉有云:「顾念佛一行,乃有多涂,《小经》重持名,《楞严》但忆念,《观经》主于观境,《大集》观佛实相。后世智彻禅师,复开参究一路。云栖大师,极力主张净土,亦不废其说。但法门虽异,同以净土为归,独参究之说,既与禅宗相滥,不无淆讹可商。……古人本意,原欲摄禅归净,于禅宗开此权机。令人错会,多至舍净从禅,于净宗翻成破法,全乖净业正因。……然净土之禅,本不须参究,但一心不乱即静,名号历然即虑。……故知参究念佛之说,是权非实,是助非正,虽不可废,尤不可执。」(《灵峰宗论》卷五之三)
〈梵室偶谈〉第四十七则云:「云栖大师,发挥念佛法门曰:有事一心不乱,理一心不乱。说者谓:持名号,是事一心;参『谁』字,是理一心。亦何讹也!夫事一心者,历历分明,不昏不散是也。理一心者,默契无生,洞明自性是也。是参时话头纯熟,犹属事门;念时心佛两忘,即归理域。安得事独指念,理独指参也。又参『谁』字,谓之究理则可,谓理一心不可。然非其人,即究理亦未可轻易,何以故?事有挟理之功,理无只立之能。幸审思之。」(《灵峰宗论》卷四之三)
《阿弥陀经要解》有云:「阿弥陀佛,是万德洪名,以名可德,罄无不尽。故即以执持名号而为正行,不必更涉观想、参究等行。」(《大正藏》三七.三七一页中)
文中所见,「参究念佛」的方法,是元朝的智彻禅师所发明,《卍续藏》一一三册,收有「西蜀野衲智彻述」的《禅宗决疑集》一卷。他也不是专以「参究念佛」教人,他说:「或有参无字者,或有参本来面目者,或有参究念佛者。公案虽异,疑究是同。」(注四四)而智彻禅师本人在俗时,专心念佛,出家后则由其师云峰和尚教参「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公案(注四五)。
蕅益批评云栖不废参究念佛之说,其实云栖《阿弥陀经疏钞》所用是「体究念佛」,未用参究念佛之名,参究是问出「念佛的是谁」,体究则审查能念的心与所念的佛,本原之体是什么?性质类似而方法稍异,所以无异元来也特为此点,替云栖提出辩正(注四六)。正由于无异禅师的净土思想,是受云栖的影响。故主张「若得心净即得国土净」,此系禅者的立场,本系《维摩经》的思想,所以写了一百零八首的〈净土偈〉,每首均以「净心即是西方土」开头(注四七)。蕅益见了,不以为然,作出〈净土偈〉十四首,每首皆以「西方即是唯心土」开始。蕅益的意见是:「净心即是西方土」,以因摄果,若读者不达,即成以理夺事,而有破法之危。若谓「西方即是唯心土」,是以果明因,俾以事扶理,补偏救弊(注四八)。详细考察蕅益的「唯心」,乃是天台家所说即妄即真的现前一念心,是即空、即假、即中的圆中之心,即此凡夫当下的念佛心。所以此间的凡夫,虽还不曾往生西方,而彼西方即在此凡夫当下的一念心中。是以蕅益非常爱用永明延寿所说的话:「以一念相应即一念佛,一日相应一日佛。」或:「一念相应即一念佛,念念相应即念念佛。」(注四九)此所谓「一念」,绝对是指凡夫当下的妄念心。这一思想的源头,是天台学的「一念三千」论,以及「性具」说。无尽传灯的《阿弥陀经略解圆中钞》也说,非天台之性量、性体、性具,不可以明「唯心净土,本性弥陀」之妙法(注五○)。云栖是以华严之禅为立场而弘扬净土,蕅益是倾向于天台的无尽而宣念佛法门。南与妄心之诤,也在明末的净土教思想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
注解
南岳慧思(西元五一五─五七七年)撰有〈立誓愿文〉有云:「慧思自量,愚无道德,不肯随敕,方便舍避。」又云:「若不自证,何能度人。」又云:「不得他心智,不应说法。」又云:「我今入山修习苦行,忏悔破戒障道重罪。」(《大正藏》
四六.七八七页中、七九一页下)此三经所说的条件,参阅拙作〈净土思想之考察〉刊于《华冈佛学学报》第六期。《观无量寿佛经》的「三福业」,是:1.孝养父母,奉事师长,慈心不杀,修十善业。2.受持三皈,具足众戒,不犯威仪。3.发菩提心,深信因果,读诵大乘,劝进行者(《大正藏》一二.三四一页下)。《阿弥陀经疏钞》卷三(《卍续藏》三三.四三六─四三七页)。见《阿弥陀经疏钞》卷一,所谓四大方便:1.不值佛世,得常见佛。2.不断惑业,得出轮回。3.不修余行,得波罗密。4.不经多劫,得疾解脱(《卍续藏》三三.三四一页)。《阿弥陀经疏钞》卷一(《卍续藏》三三.三四七页)。同上(同上三五一页)。同上(同上三四九页)。
《观音义疏》卷上有谓「经云:一心称名,有事有理。」(《大正藏》三四.九二三页上)
《阿弥陀经疏钞》卷一(《卍续藏》三三.三五一页)。《阿弥陀经疏钞》卷一(《卍续藏》三三.三五二页)。
《答净土四十八问》之第三十七条(《卍续藏》一○八.三九五页)。《阿弥陀经疏钞》卷三(、《卍续藏》三三.四四一─四四二页、四四五页)。同上(同上四四二页)。同上(同上四四九页)。同上(同上四四八页)。同上卷四(同上四五九页)。《幽溪无尽法师净土法语》(《卍续藏》一○八.八五八页)。同上(同上八五八页─八五九页)。
《幽溪无尽法师净土法语》谓:一念之道有三:信、愿、行。行分正助,正行又分两门,一者称名,二者观想(《卍续藏》一○八.八六…
《明末佛教研究 第二章 明末的净土教人物及其思想》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