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主题为纲要,终以参禅与念佛之配合说明为结束。
《莲邦诗选》:是云栖会下的广贵所辑,净土教本以声色为诱导众生之方便,诗是一种美词美音的结构,古来圣哲以诗弘法的最佳例子,是印度马鸣菩萨的《佛所行赞》(注二五)。其他诸大乘经,多半也是(散文)长行及(韵文)偈颂并用。广贵乃一有心人,所辑的时代自周(印度)迄明,计六十三人,有关歌咏净土依正的诗作,汇成一册,意采极乐的庄严美妙,普及分享有缘之人。
《净土决》:此是明末的怪杰李卓吾所写,称他怪杰,因其身世壮美而又凄迷,论其才智,儒学与佛学,皆能当得起一时俊彦。然而,他虽是阳明学派的再传佼佼者,《明儒学案》中,不见他的地位。他有功名,并曾官至知府,《明史》列传,仅于「耿定向传」中,以一百零二字,附带提及。他努力弘扬禅法,嗣后成立的各种灯录,均未将他列入。他撰述《净土决》,为弥陀净土鼓吹,却未见容于《净土圣贤录》。纵然蕅益大师的《论语点睛》(注二六)引用李氏的《四书评眼》为解,云栖大师却在《竹窗三笔》中,有两则评论李卓吾的文字。清代《居士传》的作者彭际清,对李氏也有评论(注二七)。
于《净土决》中,他自用三种不同的称谓:1.「引」文以「温陵李卓吾曰」开头。2.正文以「温陵禅师曰」发端。3.初段正文后评案则以「卓吾和尚曰」起始。是俗是僧,亦僧亦俗。据此可以想见,李氏性格与心态之多元化,或多层面化之一般了。
《净土决》的形式,也很特别,以致《卍续藏》的编者,弄不清其内容的目次,应该如何编出。胡乱地给予标目,竟与内容风马牛不相及(注二八)。今依据其内容,排列其目次如下:
净土决前引(卓吾自撰)
一心三观(卓吾自撰)
附:卓吾评案
延寿禅师劝修净业(录自永明延寿《万善同归集》)
附:卓吾评案
行脚求师(录自宗本禅师《归元直指集》)
宗本问答(同上)
三大圣人现身劝修净土
经论指归净土
祖师指归西方
附:卓吾评案三则
西方五请(卓吾自撰):(1)西方说,(2)念佛真义,(3)答西方问,(4)与关僧如正书,(5)念佛八偈
以上九项中的1.、2.、9.之三项,是李氏自撰,五则评案,也出于李氏手笔。其余诸项,皆系录自前人的著述,6.、7.、8.之三项,虽未注明,录自何书,主要仍是出于《归元直指集》,只是未必依照原著次第。欲见李氏的净土思想,当自其自撰的诸文以及评案之中窥知。
李氏特别欣赏宗本禅师主张的:「念佛法门,人皆可行。」不论何时,不拘方法(注二九),李氏的赞词是:「此宗本一元师之书也,本欲人专修净土,故作是书。所以详引曲证,发明示人者,至矣尽矣。其间真实简便,尤诸师诸说之所未显。一谓念佛初不问是何人。则凡以平生恶业太多自诿而不肯念佛者,谬矣。二谓念佛初不管是何时。则凡以年老及临命终自推托,而不肯念佛者,谬矣。三谓念佛初不拘是何方法。则凡立为一定规程,使千人同一律,千古同一样,使人有所妨碍,而不能周遍大地者,谬矣。」(《卍续藏》一○八‧三七八页上)
李氏重视实际、简便、活用,这也正是禅者的精神。不过他毕竟仍是儒生,他以孔子「吾十有五而志于学」,改为「十有五岁,便欲志道」,此道即是死生之前的「本自无生」。所以「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死」,即是不再轮回于六趣的意思(注三○)。对于这样的解释法,正统儒家学者固不会同意,站在佛教的立场,也是不能苟同的。儒者的道是伦理的和逻辑的,佛家的道则是实证的。
《西方合论》:此书是袁宏道中郎居士所撰,气势磅礡,涵盖广大,乃明末净土诸书中,最具气魄的一种。以华严的境量和架构,分为十章,每章尽可能列出十目,用示十十无尽,圆融周遍的内容。本书搜集引用的经论及祖师先贤的著述,非常广泛,期将净土法门,塑造出纯圆极圆的形象。他将一心不乱的念佛三昧,入于一切不可思议法门,以净土法门,含摄五教,通贯六阶。评云栖判《阿弥陀经》分属圆教之说,而他以五义说明《阿弥陀经》归摄圆极教。亦评天台大师的心佛皆属妄境说(注三一)。袁宏道与云栖,同以华严教判,疏释净土教,而袁氏坐落于华严,云栖则运用华严而立足于禅,故自不同。天台与华严,立场不一,观点自殊。所以本书所用名数法相,与一般净土教迥异,使读者颇有新鲜感。纵观此书内容,并无太多净土思想的突破处,除了在理观上加深加广,开拓了净土法门的视界之外,对于实际修行生活的指点及方法的改革,未见新貌。正由于作者重视形式的雄伟壮观,使净土教有气象万千之势,故有些叙述及组织,乃属于不切实际的铺张。为了维持他把净土教的《阿弥陀经》置于「圆极」的地位,也不得不对华严宗的李通玄长者(西元六三五─七三○年)批评一番(注三二)。
虽其自称,由于取读龙树、天台、长者、永明等诸论,而深信净土。并对天亲、智者、海东(元晓《阿弥陀经疏》)、越溪(不详)等有赞叹,尤其于云栖的《阿弥陀经疏钞》,赞美备至(注三三)。然他仍有其自己的立场。把《阿弥陀经》举扬为圆极教者,乃是以袁氏为始,可为本书的一大特色。
根据袁氏之兄袁宗道伯修居士为《西方合论》撰序,叙述宏道居士,自少即「少志参禅,根性猛利,十年之内,洞有所入,机锋迅利,语言圆转。……下笔千言,不踏祖师语句,直从胸臆流出……。」(注三四)可征袁氏乃一领悟力极高的人,在禅修方面是得过力的,然其是否彻悟,则是问题了。禅者如果流于此端,而以为深悟,实则与魔为邻矣!好在他嗣后转而信仰净土,并竭力弘扬,殊为可喜。而本书的型态,即是一位从其禅悟而流露的著述。
蕅益大师给《西方合论》的评价甚高。在其《净土十要》卷一○所写〈评点西方合论序〉中有云:「袁中郎少年颖悟,坐断一时禅宿舌头,不知者,以为慧业文人也。后复入(华严)法界,归心乐国,述为《西方合论》十卷,字字从真实悟门流出,绝无一字蹈袭,又无一字杜撰。虽台宗堂奥,尚未诣极,而透彻禅机,融贯方山(李通玄)、清凉教理无余矣。」(《卍续藏》一○八‧八六三页下)
蕅益大师对袁氏此书,除了不肯定他对天台思想采取不接纳的态度之外,可谓尽善尽美了。这也由于蕅益本人的修学过程,亦系先禅后净,并以净土信仰,为其最后归宿。同时也将念佛法门,置于至圆至顿的地位,彼此呼应,引为同志。
本书撰成二十一年后,即有张明教居士的《西方合论标注》刊行。张氏传记不详,仅由「喝石老人如奇」所写的〈西方合论标注跋〉之中。略知《西方合论标注》之完成及其出版的一些经过。兹录之如下:「往予携郢中张明教(五教─原为细字注),参访袁中郎先生,一日出《西方合论》相视,予惊叹其禅土合源,超绝乐邦诸典,从中有未甚了解者,随请质先生,命明教标注其首。及持归南中,每欲梓以度世而未就也。岁己未(西元一六一九年),海虞文学瞿元初(纯仁──原为细字注)终后,遗法财见施,予即就其灵前,许刻经十卷,荐为往生。……」(《卍续藏》一○八‧一○○○页上)。
所谓「标注」,是对文意不显,或用字太简之处,随文略予注释,或标于眉端,或注于字旁。既然也是原作者自己的解释与申述,并未另有新义,只是令读者易于理解。
《西方直指》:作者渌田一念居士,不知何许人也。因有「管志道子登甫」,于万历丙午年(西元一六○六年)为其作「题」(注三五),可知一念居士是明末一位士人的法号或斋名吧。又从作者自序的开端,即说:「袁居士撰《西方合论》,为参禅未悟者告,余又撰《西方直指》,为未闻西方者告。」(注三六)得悉此书成于《西方合论》之后。同时由其自序内容,知其为儒生,而且对于儒者之中的邪士狂徒,乘机冒诈,逃匿于禅,匪唯累儒,亦且累禅的时风,口诛笔伐,深恶痛绝。他为辟禅病禅毒,而作《西方直指》,阐扬中峰明本禅师所说:「禅者净土之禅,净土者禅之净土。」并说:「他道修行,如蚁子上高山;念佛往生,似风帆张于顺水。」
读此书内容,并无全体组织,其体裁类似李卓吾的《净土决》,有抄录,有摘要,有自撰,分目标列,集为一书,类为笔记性质,不是系统的撰作。多半是录自有关弥陀净土的诸经,以及自天台到明末为止的诸贤弘扬净土的文献。深为奇怪者,作者录用云栖袾宏莲池大师的文献之处,称云栖为「沈莲池」(注三七)。云栖俗姓沈氏,出家后法名袾宏,法号莲池,若以其所居道场代讳,通称云栖莲池大师,袁宏道在《西方合论》,一次称他为「老宿」,另一次称他为「云栖和尚」(注三八)。这位一念居士对于其余诸师贤德,均用尊称,独对云栖称为「沈莲池」。从其所录文献,又无法看出轻视云栖之意,所以这位一念居士的心态,值得玩味。
此书的特色,是广泛地摘录古来阐扬净土及指导修行方法的片段,没有教判的门户之见。只是鼓励未闻净土者,急速修行净土法门,并告诉他们如何修行。
《净土资粮全集》:本书编辑者,庄复真的法名「广还」,是云栖的在家弟子。从本书的自序得知,庄氏少承儒业,旋以母病而学医,到四十岁时,或儒或医,均未使他落实,故又弃而习道,炼仙结果,几成奇疾。终于受人指点,归投云栖座下,云栖示以:「见性其体也,度生其用也。文殊谓修行莫如念佛,正今日之急务,子其勉之。」也就是教他用《…
《明末佛教研究 第二章 明末的净土教人物及其思想》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