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同午餐,为之悲喜交集。送余归大悲阁,坐谈移时,冀能早日去鸡足山,大有“入山不厌深”之概。阅报,知张仲仁先生至滇,函告李印老以转、苏事,并候仲老。
二十四:昆明近年佛教衰乱,在净土宗与新流行西藏密宗之互相歧视,两宗信徒时有向余申诉者。余告净土宗徒曰:佛法广大,净宗与密宗各适一类机宜。笃修净土者,应以律仪范身,教理启心,勿执净宗为独胜为唯一,而轻蔑而排斥其余法门;亦勿因非独胜非唯一而移易其信愿。一方面决志勤行,随喜一切世出世间之福智善根,以广集为得生净土的资粮。告西藏信徒曰:西藏元、明间佛法衰乱,不亚此时汉地之禅、净,而得以复兴且保持隆盛迄今者,仗宗克巴之改建。西藏各派之佛法,皆以密宗为质,而宗克巴派之特长,在依律仪分七众以区别密宗之混融,及依教理分三士以阶渐密宗之躐等。余派亦藉以观摩激励,并振坠绪。非是,则西藏佛教早沦尼泊尔之末运,尚有今日之兴盛乎?晚唐以来,汉地佛法以禅、净为质;今末流之弊,亦因混融躐等而致。救而起之,补而充之,当师宗克巴之意而善学之,勿应囫囵移殖,尤勿宜煽宗克巴所革之弊!
午后,建厅林务处黄日光处长,及王竹村居士相继来访,谈甚久。
二十五:中国佛教前途之隐忧,在僧众之较高者,中年以上者,或有道念操修,而无适应时代需要以发扬佛教之智能;中年以下者,或有知识能力,而连佛法根本信念亦已抛弃,更谈不上苦行修持;至泛泛者,唯藉经忏以混俗偷活,更下流而不足言矣!
二十六:彭寄甫编修赠七律四诗,才肆而意充,是曾寝馈庄、禅者。薄暮,闲步庭阶,尘空侍次,颇论及中国佛教前途之戒律问题。
二十七:应董雨苍居士午斋请,至碧峣,先访陈古逸居士,谈移时,偕赴董君别墅,则前省长田夔举、转、定、尘、妙诸师,及王、袁、黄诸居士,皆集一堂矣。二十八:余自二十四年夏间在京讲经,因牙痛拔去右颚一盘牙后,即不时有牙痛发生。但以前不过数日医治,即可痊愈,痊后左颚上下牙仍可嚼食较硬之物。乃今春痛痊后,两颚上下牙皆已不能复原。各种老相渐迫,愈增人生无常之实感!二十九:闻太华后气象台,为西山亦为昆明最高峰,上午乘兴登探。滑竿由寺后小径蜿延曲折造其巅,得台员引至第三层台顶。三望豁然;而正南滇池最宽处,犹有较高一峰将眼遮住。据云:晨曦升台,人立处,往往有五色圆光环项间。时乱云渐厚,风猛,气亦稍寒,不克久立,即归云栖午餐。
三十:今日于报纸,阅美国罗总统向德、义建议和平方式全文,及我国蒋总裁国民精神总动员之广播。觉近年来国际之大贡献,无过罗氏前数年泛美会议之演说,及次,此和平方式之建议。国内之大贡献,无过蒋氏前数年之“抵御外侮与复兴民族”,及昨日之精神总动员演说。近年当得起大政治家者,亦唯罗、蒋二氏而已。欧洲各国政治家之作风庸劣,日本更卑琐而无足道。意者,大西洋之文明已将没落,将由太平洋东西两岸两伟大民主国首领,共建太平洋文明,以重造人类之太平世界欤!我不禁馨香祷之!
三月
初一──四月二十日──:接张默君中委哭邵公翼如哀愤十二篇,缠绵悱恻,不忍卒读,忆二十五年夏,曾请翼公与张女士同在庐山大林寺讲学,乃题六言二韵云:“今我忆贤伉俪,匡庐讲学一堂;今读连篇哀愤,真欲城崩孟姜”。
晚饭前,定安方丈邀与张愚若、李献亭、金仲陶、王竹村居士,及转逢、妙乘、尘空诸师,商改组云南省佛教会事,略有决定。因余昨接蒋委员长函请为国民精神总动员会设计委员,及渝办事处函告,中央社会部派员商扩大组织中国佛教会,故对于滇省佛教,亦先拟有所策动。
初二:下午张、金、李、龙四居士来叙,谈国际大局。片时,又有财政部贵州盐务处钮建霞处长,以乡谊眷来访。坐谈次,张仲仁先生与交通银行彭恺丞、庄叔豪、张正冠、陆玉贻四君亦至。仲老自言已无挂碍,无恐怖。书示今日在安宁温泉曹溪寺,见杨升庵两碑,忆去年于普贤寺晤升庵塑像一绝,云:“人言我相似升庵,四百余年共一龛;来向优昙花下立,摩诃萨果傥同参”。当答赠六言二韵云:“化为长存浩气,还现矍铄老翁,已无挂碍恐怖,照见五蕴皆空”。
初三:逢老虔为设斋者转请上堂说法。
(拈杖云)
诸法空无性,欲说何所从?
以从缘起故,缘会即成宗!
诸上座!一切法从本以来,空无自性,常寂常妙,出过思量拟议道,语言文字道;所以释尊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毗耶,三世诸佛到此,口挂壁上,历代祖师到此,退欲下边,尽皆卖弄伎俩不得。然从上佛祖,所以尘说刹说,行捧行喝,打不尽诸般的葛藤,要不过应机赴缘,策发当人向上精进的方便。所以云:“识得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今在“国家至上”,“民族至上”的全国精神总动员,南洋华侨尤为献身国家服务,民族的热忱洋溢中,乃有星洲华侨林妙喜信女,不远万里,以多生善根、福业所感资财,寄至昆明碧鸡山云栖禅寺饭僧请法。老僧适因挂单在山,亦被推挽上台,来为众饶舌。对于今日这一席的盛斋,又如何发付呢?(卓杖云)净福回向全国民,与全国民同胜利!
初四:吴润野偕一合肥张居士来谈。闻明教寺三根和尚,去年二月间被炸片伤足身故。寄尘在离城七十里,依梦东和尚住,甚安。
初八:为住云栖寺青年僧众,提倡日习佛学常识一小时,由定安和尚召集寺众为训话,令各自签名求学,当有三四十人,即请尘空每晚于斋堂讲授之。
初九:周百朋居士率子来礼敬,云从重庆与张仲老同车至滇,将赴香港领取振委会购置之小型纺机器。回抵昆明后,如不易运川陕,或将在滇省觅地开设工厂云。初十:黄斐章居士访谈,关于阐明佛学建设中国文化,及改善僧寺等问题,历一时余。
十一:晨间,定安、转逢,陪王中委茂如、王特派员禹枚莅访,坐谈久之。同赴方丈午斋。下午,性空至,略闻贵阳近状。
十二:观黄二南舌画。稽古有秦弘始时梵僧,迁绞烈义,墨吐云龙;及五代僧了然,挥舌成画。今居士独奋千载之下,亲睹口粲莲花,因有斯赠:“秦代墨喷烈义,唐季画吐了然;居土独传衣钵,亲见口吐妙莲”。
丈室坐次,王茂如居士询自性有无,为略剖缘生无自性义与中国台、贤、禅所云自性义之差别,颇得首肯。归大悲阁,朱少滨、赵子艺、陈善初三君访谈。赵君举问大局趋势,余为纵论因果,侧重应多造善因,方堪挽救。
十三:近人习用名词,有极不合理者,例如“国术”一名,实系武术或体育。岂因我国唯此术故名国术耶?抑因此术唯我国有故名国术耶?殊不可解!又专以男女名“性”,如所谓“性爱”“性生活”等。其实男女性不过类性之一部分,性非限男女,男女亦不唯性,以性为男女代名,理何可通?再如“文学”一名,例如:数学是明数之学,法学是明法之学,则文学亦自应是遍明一切有关文字、文辞、文章之学,以章太炎之文学定义为较当。乃近人则专以“诗”“小说”“剧本”名文学,以我观之,此但应名为“美术文”耳。艺术之艺,亦通工艺,故应正名“美术”。美术之画,美术之文,均为美之一份,何得以“美术文”冒“文学”全称!凡是习非成是、积谬流传者,何可胜数!
十四:今日得某君书,上海有人推余为佛教医院院长,与对方各请律师登报互相攻讦。实则余并所谓佛教医院亦尚无所知,殊堪诧叹!
十五:曾国藩谓:“凡事皆有其极困难时,能打通者,便是好汉”。佛门受戒参禅,昔皆引处极困难中,俾自去打通。但此种学风,已为近来青年所不曾经历,故忍辱、耐烦、刻苦、习劳,佛学院学僧往往不如老禅和子。
十六:昨夜偕定安、转逢、尘空、妙乘、黄二南、李献廷、赵子艺、苏慧纯等,放舟滇海,看新月初上,红如落日。忽闻警笛一声,有疑空袭者。其实心境虚明,风浪静恬。玩至月高,始弃舟山上,归即安寝。晓起忆志一绝:“山画碧欲天连,月出红如日落,扁舟划破空明,何处一声孤鹤”!二南取为画题,作滇池泛月图,余为题之。拟售玆画,建碧鸡亭为纪念。阅昨今两日新闻纸,惊悉渝市被轰烧,当致电并飞函询渝市诸友。
十七:在慧纯处,与尘空、妙乘同午餐。告妙乘:待时平可在六和塔,作佛教新生活运动。
十八:杨余庆、曾师鲁、高启智来访。曾系文正曾孙,杨为一放之弟。闻一放已于去年身故,不禁怃然!忆绍兴二十年前诸故友,询及王子余、王芝如、骆季和,皆在故乡;而郁九龄、沈仲九,则在闽依陈公侠云。余昔曾举“俭朴”“勤劳”“诚实”“公正”之四德,为国民常德。兹阅梁任公以“同情”“诚实”“勤劳”“刚强”为道德公准,意亦甚近。以“同情”“刚强”可纳公正,“俭朴”可附“勤劳”也。十九:今晨得观宗电,士老和尚前日在沪西逝;复电观宗为主持后事,详函近况,并在云栖寺普佛追荐。回思初在鹦鹉湖拜见,今三十四年矣。历历前尘,深深永感!拟函奘老,于新修塔院,分一穴奉安。
二十:苏居士购“法相唯识学”至,始知商务印书馆已印成两厚册发行;惟定价每部四元,似觉稍贵。
廿一:张愚若、李献亭两居士来谈,钟衡平与汪民之亦至,为疏散戚属,在山借屋两间。衡平定日内率眷回沪,并悉钟、李、谢诸居士及苇舫等,均在渝无恙,为慰。
廿二:得马如云居士、苇舫师函,悉渝息灾会化整为零近况,及潮音二期印成者,及四期排印者,均被炸毁,在渝已无法编发,因计划在滇暂续。
廿三:徐昭武居士来,问唯识疑义数条,为释之。
廿五:王茂如居士来久谈,对心经讲录有所研讨。出李卓吾焚书,因略翻阅。廿八:连日阴雨,定安、妙乘自昆明归,告云南省佛教会,议决于四月初八起,请余讲普门品三日。
廿九:中国以孔子为文圣甚当,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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