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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证篇概论(上)

  修证篇概论(上)

  释悟殷

   部派佛教时代,学派的思想,是异义无边,要如何理解部派佛教,厘清彼此错综复杂的关系?笔者于〈部派思想概论〉,曾提及研读部派佛教的根本原则:以佛法“缘起”的本质与佛教的实践性为出发点,掌握学派思想分歧的重要问题,顺着这些思想发展的自然倾向,配合著时空背景,以理解学派论义。此一根本原则,是研读部派佛教的捷径;倘若能掌握此一根本原则,很多繁复庞杂的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尤其是,学派之所以急遽分化,最主要的原因,即是必须解决:有情业果相续、生命缘起的问题。各学派之安立“时间观”,即是为说明有情如何业果相续、生命缘起。可以说,各学派重要的宗义,无不以自宗的时间观为依归,再作更宽广,更细致的分别。只要能掌握伴随着不同时间观而发展的几个关键思想,顺着这些思想发展的自然倾向,去理解部派论义,必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以下,就以学派的佛陀、菩萨、圣果、戒律观等为引子,藉以说明学派的时间观,与学派宗义、断惑证真的道次第,彼此间的相互关系。以下分四节来说:一、佛陀观与时间观的关系;二、菩萨观与道次第的关系;三、圣果观与时间观,及大乘佛教之关系;四、学派思想与戒律之关系。

  

  壹、佛陀观与时间观的关系

   佛陀时代,释尊与弟子,是师资的关系,释尊是阿罗汉,弟子们断惑清净,也是阿罗汉。如要说二者的不同,最初只是说佛是无师自悟而弟子是听闻佛之教法而悟。然佛教在流传中,在探讨释尊大悲大智的事迹中,释尊有别于声闻弟子的特殊德行,深邃智慧,慈悲大愿,慢慢的表显出来。佛弟子所认识的佛陀,即出现不同的风貌。部派佛教时代,大众部、分别说部与说一切有部间,也曾为了“佛身是有漏,或是无漏”而诤论不息。佛的无漏功德,是出世的,是无漏的,名为法身,这是学派的共识。学派主要的诤论在于:佛的生身是有漏,还是无漏?

   大众部、分别说部等以为:不但佛的法身无漏,生身也是无漏的;有部却认为:佛的生身是有漏,唯有法身才是无漏。探寻二者相异的症结点,主要在于:有漏、无漏之定义不同。大众部认为佛陀已经断尽一切烦恼、习气,修证圆满了,当然是无漏的。有部却认为佛陀“自身中诸漏永断,而能增长他身漏”(大正二七·八七二上-中),故仍是有漏。亦即有部的有漏法是,它能与烦恼相应,是烦恼所缘,以及要有增益烦恼的力量(能增长他身漏)[1]。由此“有漏、无漏”定义之不同,故形成佛身有漏、无漏的认知差异。不过,若进一步追溯促成二者认知差异之背后原因,实肇因于二者“时间观”的不同。大众部、分别说部是过未体无、现在无为实有论者,以此时间观来说:烦恼完全断尽,连烦恼的种子(随眠)都断了,当然是无漏的。这样一来,不仅是佛身无漏,也为其主张“阿罗汉无退义”(大正四九·一五下)奠下了理论基础。有部是三世实有论者,以三世实有——“自性实有”及“得、非得”(成就、非成就)的学理来说:“阿罗汉断尽烦恼,非令全无,过去、未来烦恼性相犹实有故。若相续中违烦恼道未现在前,尔时名烦恼未断;若相续中违烦恼道已现在前,断诸系得,证离系得,不成就烦恼,名烦恼已断”(大正二七·三一二下)。如此,不仅佛身是有漏,而且还是其主张“阿罗汉有退义”(大正四九·一六中)的关键所在!

   由此也就透露出一个重要讯息:时间观对学派宗义的重要影响。下面,再以佛陀的“智慧”与“言教”为例子说明它[2]。

  一、佛智方面,大众部主张:

   佛“一刹那心了一切法,一刹那心相应般若知一切法。诸佛世尊尽智、无生智恒常随转,乃至般涅槃”。此关涉到大众部的心识论。大众部主张“一补特伽罗有二心俱生”(大正二七·四七中),唱言“智等能了为自性,故能了自他。如灯能照为自性,故能照自他”(大正二七·四二下)——“心能自知”论。以此思想而言,必然会说佛的“一刹那心了一切法,一刹那心相应般若知一切法”;以及“诸佛世尊尽智、无生智恒常随转,乃至般涅槃”。同理,有部主张“一补特伽罗无二心俱生”(大正二七·四七中),唱说“自性不与自性相应,心不与心相应”(大正四九·一六中),自然是说佛一刹那心不了一切法,心不能了知自性[3],以及“非诸阿罗汉皆得无生智”了。又“无生智”是不受生死轮回之智,阿罗汉已不受后有了,何以“非诸阿罗汉皆得无生智”呢?主要在于:有部主张三世实有,在这个学理下,时解脱阿罗汉,还会现起烦恼而退转[4],故而时解脱阿罗汉不成就无生智。

  二、佛的语言方面:

   大众部主张佛解脱智(尽智、无生智)恒常随转,故而亦说佛无“无记心”;因佛无“无记心”,故“如来答问不待思惟”,“诸如来语皆转*轮”,乃至“佛所说经皆是了义”等。又在“诸如来语皆转*轮”的理论下,后来也就形成“一切世间真实善语,微妙好语”,皆是佛法的思想了[5]。有部认为“非诸阿罗汉皆得无生智”,佛陀也如此,尽智、无生智不能同时现起、同时活动(二心不能俱生),有时也会进入“无记心”状态,故如来答问必经思惟,且“八支圣道是正*轮,非如来语皆为转*轮”,乃至“佛所说经非皆了义,佛自说有不了义经”等。又由于“八支圣道是正*轮,非如来语皆为转*轮”,故而提婆达多唱说“五法是道”,名为破*轮(大正二七·六○二中)。由此,也可以演申出:倘佛弟子不以八正道自行化他,亦是破*轮[6]。

  由此可知:

   大众部与有部,在诠释“佛智、佛语”上,之所以出现南辕北辙的说法,在于二者心识论的不同;而各宗的心识论,又奠基于自宗的“时间观”[7]。如大众部主“一补特伽罗有二心俱生”,“心能自知”,都是根源于“现在实有”的时间观。它认为六识可以并起,进而在六识外,建立一个恒常相续的细心,作为六识生起的所依。如此,“心遍于身”及“根本识”的生死细心说因之成立[8]。有部“一补特伽罗无二心俱生”,“心不自知”,都渊源于“三世实有”的时间观,它以为:由前念六识灭去,能引生后念六识(无间灭意):刹那过去的前念,能引生刹那后念,这刹那刹那生灭中,它不许二心俱起,也就没有在六识外建立细心[9]。然有部譬喻师唱说“离思无异熟因,离受无异熟果”,“身口意业皆是一思”,至经部譬喻师主张种子熏习说[10];与大众部的“心遍于身”及“根本识”的生死细心说合流,由此开启了唯心(依心识立我)大乘佛法。

   上来概略说明了佛身、佛智、佛语的学派诤议,及其诤议背后的症结点。从中,可以得到这样的结论:各学派所认识的“佛陀”,不管是佛身、佛智,或佛语,无不与自宗之时间观紧密结合。可以说,都是以自宗的时间观为依归,然后再作更宽广、更细致的分别。我们只要掌握伴随着时间观而来的重要思想脉络,很多错综复杂的问题,就能涣然而解了。

   接下来,简单说明不同佛陀观及其延伸而来的思想发展。大众部“佛身无漏”的佛陀观:佛是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佛陀以度化有情令生净信为出世说法的志业,众生无尽,为度无量无尽的众生,应常住不灭而说法;且十方世界都有无量苦难的有情等待救助,何以独在此土成佛?于是出现了“诸佛寿量亦无边际”,及“十方世界有佛住世”的思想。或有说真实的佛陀,常在兜率天上,并未来此世间,人间的佛,只是示现的。事实上,佛未曾说法,我们见佛说法,只是佛的化现而已[11]。这样,大众部的佛陀,从佛出“人间”,到佛身无漏,佛寿无量,十方世界有佛,乃至于佛陀常住于兜率“天上”,在彼说法,人间只是应化罢了。

   有部“佛生身有漏”的佛陀观:佛陀生在人间,是父母所生身,与人一样的过日常生活,要饮食、睡眠、大小便;一样的有病痛、讥谤等种种业报的考验,最后也为无常风所坏,唯有功德法身才是无漏。又有部感于佛陀之出世,有如优昙华之难可值遇,赞言“佛必无有二,并出世间”(大正二七·一五六中),而后却渐渐地形成“一切菩萨皆于此座证得无上正等菩提”(九一六下)——诸佛皆出阎浮提、成道在伽耶的思想[12]。把佛陀成道之地,局限于印度伽耶,虽然有部亦极力赞扬“诸佛世尊,皆于人中而取正觉”(八九三上)的殊胜,然在高扬“诸佛皆从阎浮提出”、“成道在伽耶”(印度成佛)的本土意识,就难免忽略了其余世界有情的亟待救助,渐而生起“自伤生在边地”的感怀,此种思潮,或许还是生在边地是罪障深重,无法成为圣者(不能入正性离生)的滥觞呢[13]。

   总之,大众部的佛陀观,是倾向于理想化,有部则是倾向于人间化。二者的佛陀观容有不同,亦有发展后的偏颇,但是我们切不可忘了佛说“人间于天则是善处”(大正二·六九三下),“佛世尊皆出人间,非由天而得也”(大正二·六九四上)的教示。

  

  贰、菩萨观与道次第的关系

   世尊,经长期的行菩萨道而成佛,这是学派的共识。学派的诤论处在于:菩萨是圣者、还是凡夫?

  大众部认为:

   有情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即可名为菩萨,至第二阿僧只劫时,因“迦叶佛之教语,入决定”。入决定,即是入“正性离生”,舍凡夫性,成为圣者了[14]。菩萨是圣者,不再现起贪欲、瞋恚、损害等三恶想[15];又可以随自己的愿欲而往生恶趣,救度受苦众生。最后身菩萨,从兜率天降,作白象入胎,从母右胁而入、亦从右胁而生。

  有部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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