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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律典探索佛教对动物的态度(中)

  从律典探索佛教对动物的态度(中)

  释悟殷

  伍、三净肉与素食

  畜生肉的来源,或活生生的割下畜生肉,或直接杀死畜生后取得,都会损害到畜生类生命,僧众理应不得吃肉。那么,何故世尊竟然允许弟子吃“三净肉”呢?如《十诵律》说:

  我不听噉三种不净肉,若见、若闻、若疑。见者,自眼见是畜生为我故杀。闻者,从可信人闻为汝故杀是畜生。疑者,是中无屠卖家,又无自死者,是人凶恶,能故夺畜生命。……如是三种肉我不听噉。……我听噉三种净肉。何等三?不见、不闻、不疑。不见者,不自眼见为我故杀是畜生。不闻者,不从可信人闻为汝故杀是畜生。不疑者,是中有屠儿,是人慈心,不能夺畜生命。我听噉如是三种净肉。……若大祠,所谓象祠、马祠、人祠、和闍毗耶祠、三若波陀祠、随意祠,若诸世会杀生处祠,如是大祠世会中,不听沙门释子噉肉。何以故?是大祠世会皆为客故。[1]

  世尊听许:不亲自眼见为我故杀畜生,不从可信人处听闻为我故杀畜生,不疑为我而故杀畜生,这三种是清净肉,僧众得以食用。不过,世尊又特别规定:人肉、象肉、马肉、师子肉、虎肉、豹肉、熊肉、猕猴肉、狗肉、蛇肉等动物肉,鸟等飞禽肉,及虾蟆、水蛭肉等,此类肉品,皆不得食用[2]。

  既然可以吃三净肉,为什么象马等肉品就不能吃呢?诸部广律记载的事缘极为分歧,综合而言,比丘不得吃师子肉、虎肉、豹肉、熊肉等的制缘是,比丘吃了此类肉品后,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使“诸兽闻气,遂杀比丘”;食狗肉者,“诸狗闻气,随后吠之”。居士们见了,即讥嫌说:“沙门释子无肉不食,过于鸱乌,云何噉此不净臭秽来入我家?无沙门行,破沙门法。”蛇肉的制缘是,善自在龙王(或说龙女)变化为人身,前来礼敬世尊,向世尊请求说:龙有大神力,力量足以毁坏国土,龙蛇本一家,比丘若吃蛇肉,诸龙瞋心起,可能伤害比丘,愿世尊遮止比丘吃蛇肉。象肉、马肉的制缘,《十诵律》、《四分律》说,象、马是官物,比丘吃它,会招致国王瞋怒不悦,故世尊遮止吃象肉、马肉。至于鸟肉的制缘,《僧只律》说:比丘吃鸟肉,入聚落乞食,或近林处经行,群鸟追逐比丘,并不断喧叫,故世尊禁鸟肉[3]。

  这里,值得留意的问题是:在律典中,世尊制定弟子不得吃象、马等兽肉及鸟禽肉的事缘,并不是因为它是肉类而禁绝,而是吃肉招致了杀生、偷盗的讥嫌;或吃肉比丘身上散发的气息,鸟兽闻了,不断鸣叫、追逐,或遭畜生报复反噬;或鬼神闻气不乐等[4],故世尊遮止吃此类肉品。显然,世尊之断绝比丘吃象、马、牛、鸟等十种肉类,不在于“肉”不能吃,而是违犯了慈忍护众生的沙门之道[5]。如《十诵律》律师自设问答:“问:故为杀畜生肉得食不?答:不得食,若食得突吉罗。不净鸟兽肉不应食,若食得突吉罗。”(大正23.405上)这个问答,说明了一件事:世尊遮止比丘吃肉,重点在于:不得杀害畜生命。

  比丘不得吃象、马、狗等兽肉,由它们身上剥下的皮革,及象牙、骨、角等,当然也属违禁品,律中即说:不得使用师子、老虎、豹、獭、猫、人、毒虫、狗、锦文虫、野狐等之皮;不得蓄积象、马、驼、牛、驴皮等;亦不得使用牙、骨、角等作针筒[6]。虽然如是,随着各地之天然环境及出产的物资不同,世尊有“随方毗尼”之制,如阿湿婆、阿盘提等边地,地上多踤石土块,荆棘难行;地方盛产皮韦,而麻、苎等植物较为稀少,一般人多用皮韦作敷具,故世尊特许此地比丘:穿着一重革屣,以及可用皮韦作地敷卧具[7]。这是因地制宜的随方毗尼。另外,生病时,世尊亦有开缘,如有比丘用师子、虎、豹、罴等兽油脂涂脚,经过居士圈养象、马、牛、羊、驴等的厩舍,牲畜等闻到气味,惊怖慞惶冲坏栏圈逃走,遂招致居士讥嫌:有如猎师,用恶兽油脂涂脚。由此因缘,世尊制定:不得使用恶兽油脂涂脚。有比丘风病动,医生教他服用熊、鱼、驴、猪、摩竭鱼等油脂,世尊即允许他服用[8]。比丘不得吃生肉、饮生血;若有病狂者,唯有吃生肉、饮生血才能治愈病狂,则不在此限。比丘托钵乞食得鱼、肉等,随宜得食;无病,则不得索求鱼、肉等美食,以满足口腹之欲[9]。这是因病而设的开缘。

  以上,是律典中有关肉食类的制限与开缘。当时的僧众,过着乞食托钵生活,随居士布施所得随宜而食,不可能完全禁断肉食。但是“慈忍护念众生”是沙门之道,适应于当时的乞食制度,世尊有三净肉之限制,这是立足于“不杀生”的道德规范,而作的权宜之计。然律典中,既有遮断象马兽肉及鸟禽肉的制限,又有吃三净肉的开缘,在自由采证下,于是形成肉食主义与素食主义之分歧与诤论,有的甚至业已忘了佛教“护生”的根本精神,竟然拿世尊自己不断肉食,作为满足自己嗜食肉类习性的藉口,并讥刺禁断肉食者非正信佛教徒,而是提婆达多之徒裔了[10]。

  《大毗婆沙论》记载,有人立论:“驼马牛羊鸡猪鹿等,皆为祠祀人所食用,是以杀之无罪”,“虎豹豺狼蜈蚣蛇等伤害于人,为人除患,杀亦无罪。”持这一类理论的杀生者,都是由愚痴邪见而起决定杀的意欲。大乘经典,一方面强调凡诸众生“迭为父母兄弟姊妹”等六亲眷属,或说“应观是食如子肉想”;另一方面则斥责食肉者是“断大慈种”;若佛弟子吃肉,会招来世人讥谤:“云何沙门修净行人,弃舍天仙所食之味?犹如恶兽,食肉满腹,游行世间,令诸众生悉怀惊怖,坏清净行,失沙门道”。菩萨慈愍为护持众生信心,令他于佛法不生讥谤,以慈愍心故,应尽断一切肉食[11]。由此可见:从声闻佛法到大乘佛法,都禀持着“慈忍护众生”的精神,尊重一切生命,不亲自伤害众生。理解世尊允许吃三净肉是在不杀生的原则下,适应当时乞食制度而作的权宜措施,那么,大乘经典明白的标示:吃肉“断大慈种”,强调不杀生的素食,才更合乎世尊慈护一切众生的精神。

  陆、放生与护世间

  以上,是声闻律典中与杀害畜生类有关的制限。僧众日常生活上,如何实践对畜生类生命的关怀与尊重呢?分二点说明:

   一、放生

  如前面说过:寺塔装上门窗,或挖掘堑壕,或竖立栏楯、或装设罗网等,藉由障碍物,防止牲畜、飞鸟进入。若牛羊等牲畜来入塔寺中,触突佛图形像,毁坏花果树木,可以用木棒、石头等敲击地面发出声音,使它们离去[12]。

  僧众不得豢养象、马、鸡、狗、猪、羊等牲畜,亦不得用笼子系养玩弄鹦鹉等鸟禽类;无事不应搭乘象马车乘辇舆戏笑玩乐,唯有老迈病痛无力行走者才可乘坐;同样的,无病不得骑乘象马牲畜,唯有老病无力者,或将有命难、梵行难者,才可骑乘代步[13]。又畜生间弱肉强食,强者为王,为争夺领导权,动辄缠斗残杀,直至分出胜利为止,这是极为惨烈的场面,何况是人为的操弄?故比丘不得往观斗象、斗马、斗牛、斗鸡等伤慈害生的竞技;亦不得耍弄口技,学作象、马、牛、驴、骆驼等声音:此类行为,皆违越毗尼,不得长养善法故[14]。此外,比较特殊的是,律典还有鸟巢与蜂巢的记载,如《十诵律》说:经行道头窟上,有康郎鸟在上作巢,食物残渣粪便等弃着地上,秽污环境,经行比丘想令鸟离去,便毁坏了鸟巢。康郎鸟念巢故,常来围遶精舍,空中悲鸣;由此因缘,世尊规定:“从今日不应坏是康郎鸟巢,若坏得突吉罗。”《根有律·安居事》说:住处门屋廊檐,若有蜂来结巢,不得任意摘除,应先“捡看虫及蜂窠,蜂若出窠,即应除去;儿若未出,应以线悬系置余处,长成自去。”[15]由上来世尊的制限,可见佛教护生面向的宽广与周详。

  僧众不得豢养畜类、笼子系养玩弄鸟类,不吃彼肉,不穿皮草,不用皮革坐垫等,这是佛教对畜生生命的关怀与尊重,以及不忍它们遭受残杀危难的悲心;为了解除它们受难招苦及生活的恐惧;释放它们,让它们回到自由的天地,也是护生的行为。广律记载,有畜养主的象、马、牛、羊、驴骡、骆驼等牲畜,“比丘快心故,若截其足,若坏余身分”,或“解放令去”,得偷兰遮[16]。这是释放动物的原则:有人畜养的家畜,不管是断尾截肢,或释放它离去,必使畜养主忧恼,即使因怜愍心而解放,亦是不当的行为。另有一则不同,如《五分律》说:

  有阿练若处比丘,见野猪被箭走来,共相语言:当莫导见。猎师寻至,问比丘:见我所射猪不?答言:何处有猪,是谁猪,无有猪。后作是念:我言无猪,将无得藏猪罪?生疑问佛,佛言:不犯,若有如是因缘,作余语破其问,皆无罪。有阿练若处比丘,见猎师得生鹿系已舍去,比丘以怜愍心解放。生疑问佛,佛言:不犯,然不应于他物方便放之,犯者突吉罗;怜愍心放他一切众生,亦如是。(大正22.183上)

  比丘为保护被猎师追赶的野生动物(猪),权巧方便打发猎师离去,此类行为,不犯覆藏罪;如果猎物已死,或伤势严重已频临死亡者,则应把猎物还与猎师;猎师捕获的动物,若以怜愍心解放它,得突吉罗罪,要心念忏悔[17]。又破坏猎师装置捕鹿的鹿弶、捕兽的陷阱、捕鸟的罗网等,则视比丘的存心而论定,“快心坏,得偷兰遮;怜愍心坏,得突吉罗”[18]。

  要注意的是,以声闻律制来说,比丘的行为是否如法如律,犯与不犯及得罪轻重,全都以身语行为动作作为判别的准则,对于个人起心动念的意业,并未加以规制,故《大毗婆沙论》说:“意业非戒”(大正27.723下)。此处,破坏猎师装置捕兽的弶、陷阱、捕鸟之罗网等,“快心坏,得偷兰遮;怜愍心坏,得突吉罗”,却改由作者起心动念来论定罪罚轻重;且突吉罗罪,不须要在僧中,也不须要对人说,只要自己心念忏悔就可得清净。由心念来论定罪罚轻重,就与声闻律制之原本用身口行为来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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