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多几次就认识熟悉了。读书也一样,多读几次就会熟悉。读书,要多思惟。而且,要多看,不要只读一本书。读到不懂,经过思惟还是不懂,就暂时搁置那个问题,继续读下去,越读越多,融会贯通了,自然会懂。或看多了,甲书的问题,从乙书得到解答,自然迎刃而解。”
其余比较重要的问题如下:
(一)1999年3月26日,前往华雨精舍请教导师有关“说转部”是现在实有,或是三世实有学派的问题。导师说:“说转部非说经部,他应属三世实有学派。至于“异生位中有圣法”,不一定要解说为现在实有,如三世实有的有部,未来无漏法已经具足,只是未显现而已,只要靠著有漏闻修,把他引现出来即可。”
(二)1999年夏季,导师在南投鹿谷山区度夏兼养病。8月28日,我前往请教导师《印度之佛教》第十五章“真常唯心论”之第二节“真常唯心论述要”:“别有一要义也,佛说六尘、六根、六识为十八界。有力能生者为根,即有引发六识之功能体。……后世之唯识论者,尚不解何故以种为根,自更难知净心在缠之发为六根。有欲于唯识外立唯根,则亦未知其所以异也。”(页278–279)导师看了原文,微笑地说:“这是一个重要思想。”导师大致解说了文意,并要我看《楞严经》,就可知“唯根论”的依据。导师示寂后,依着导师提供的线索,我写了〈真常唯心论之“别有一要义”〉,发表于《印顺导师永怀集》,也收录于拙着《循流探源——印顺导师印、中佛教史研究论集》一书。
(三)在福严佛学院,请教《中国佛教史略》:“西晋竺法护历游西域,乃深慨于“真丹比丘习俗之行”,责其“高望游步,世人无异,求好衣服,学世辩辞”。”(《佛教史地考论》,页14–15)的意涵。
导师当下就说:“出自竺法护所翻译的经典中,至于那一部经,一时想不起。”再者,请教该书:“然传译时即有诤论,即阿梨耶为在缠真净而不失自性者,抑真性在缠不守自性而妄现者。勒那摩提以梨耶为净识,即法性真如;故“计法性生一切法”,“计于真如以为依持”,主“现常”;以授慧光,其道行于相州南道。菩提流支以梨耶为真识不守自性而虚妄现者,故“计阿梨耶以为依持”,“计梨耶生一切法”,不许法性真如能生,主“当常”;以授道宠,行于相州北道。”(《佛教史地考论》,页14–15)
导师说:“出自天台宗的章疏。”导师马上拿起《大藏经》翻找出处。我眼见导师手拿藏经都有一些发抖(太重了),于是向导师说:“导师,没关系,学生知道出处来源,那就没有问题,一定可以找到。”侍者拿着导师的午餐进来,我们也趁机告退,用午餐去。午后一点四十分,起床铃一响完,室内电话就响,明圣法师(1941–)打来说,导师要我过去。原来,答案出来了,藏经册数、页码都有了。
(四)在福严佛学院,请问《北印度之教难》之“迦旃延与僧伽罗刹的忠告”。导师提到经中指责比丘们的种种恶行(《佛教史地考论》,页300–301)。当时,导师特别指出“寺院家庭化”是最大弊病,是造成法灭的主因。我一时无法理解“寺院家庭化”的情形。请问:是像日本佛教吗?导师摇摇头,还是强调“寺院家庭化”。几年以后,我才理会到,那就是,出家众不守清规,以出家的身分,在寺院里娶妻生子,如文中所云:“展转相侵欺,以自养妻息。”
六、笔者问:法师的著作中,如《中国佛教史略──原典资料汇编》与《印顺导师《印度之佛教》勘订与资料汇编》(上)(下)等,对导师著作之资料汇编与勘订,其出发点为何?
法师答:
导师的著作很难读懂读通,怎么说呢?我在慧观学处时,在昭慧法师的指导下,研读《妙云集》,就发现导师著作的深刻,往往一、二句话,就是一个典故,或是一段思想史。稍一不慎,就忽略了书中要义,及导师卓越的特见。而且,在昭慧法师的训练下,养成查藏经原文的习惯,并存有“问题意识”,看书时,很自然地会追根究柢。《中国佛教史略》前后听讲二次。第一次,在福严第四届的高级部旁听;第二次,在福严第五届的高级部旁听。陆陆续续收集不少资料。
此《资料汇编》之所以能够成册,重要的推手是昭慧法师。1991年,妙峰长老回国参加福严精舍重建落成,向昭慧法师赞叹《中国佛教史略》思想的博大精深,而阅读上有很大困难──因为不详史料出处,对于该书所述及的史实与思想,往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妙峰长老期望昭慧法师能为该书作完整的注释,以方便有心向学者。当昭慧法师谈起这件事,我自然地毛遂自荐,愿意承揽找资料的工作。在这里,我要还原一个历史真相,《资料汇编》虽挂名“悟殷”,实则付出极大心血的,是业师昭慧法师。我学养不足,只作收集整理汇编的工作。四十几万字的内容,昭慧法师投注了整个暑假的时间与心血,仔细的标点、增删与润文等。《中国佛教史略》原文,由导师与妙钦长老──师生合作完成,此《资料汇编》亦如此,是师生共同完成。对导师《印度之佛教》作资料汇编与勘订,在〈汇编者序〉中,其实已作了说明。
《印度之佛教》,1985年在台湾再版。我一获得出版讯息,马上请了一本,看了非常喜悦,却是越读越不懂,不管是出处也好,典故也好,都有进一步查索的必要;另外,各部派的思想,大乘三系的义理及彼此的异同,不但空有之诤,内部亦各自分流。该书既深广又精致,要读懂读通,实非易事。《印度之佛教》有许多篇章都述及到“部派思想”,若不懂部派思想,只能是字字都认识,却不知其所以云。导师在第十二章之第二节“性空论之前瞻”,点明了声闻部派思想之困境,性空大乘应运而兴之真义;第十四章之第三节“唯心论成立之经过”,第十五章之第一节“思想之渊源及成立”,则串连了声闻部派与大乘两大唯心论的思想关系。
《印度之佛教》写于1942年,它是导师治史的最初成果,也是代表导师思想的第一部著作。由于“本书是叙述而少引证,引证也没有说明出处”,导师在往后的著作中,或更深入经论要义,或因考古资料出现,内容已经作了部分的修正与补充。如导师〈重版后记〉云:“本书是四十多年前的作品,现在看来,有些是应该修正的,如十二分教;《阿含经》的集出;有部内在的三系等。注明参阅某书,凡所说而与本书不同的,就应该依据这些后出的作品来改正。”(页5)因此,本书再版时,导师在某些章节中,加上附注,以方便读者检索。
在此要特别说明的是,本书之勘订,是依据导师后期的著作资料来勘订《印度之佛教》,千万别误会了。《印度之佛教》最重要的勘订,在“鸠摩罗陀、马鸣、师子比丘”年代的勘订。可详见拙着〈印顺导师《印度之佛教》勘订与资料汇编简介〉一文(《第八届印顺导师思想之理论与实践:人间佛教与专业伦理学术会议论文》,页1–28)。
“鸠摩罗陀、马鸣、师子比丘”这三位的年代,条理如下:
一、有关“鸠摩罗陀出世的年代”,《印度之佛教》作“佛元二、三世纪间”。《唯识学探源》、〈略说罽宾区的瑜伽师〉、《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印度佛教思想史》等,都说是“西元二、三世纪间”。依据新疆库车考古资料及《大庄严经论》本身记载推论之,应以后者为准。因此,“鸠摩罗陀出世的年代及其思想”,导师皆作了修正与补充,论定鸠摩罗陀是西元二、三世纪人,是内重禅观,外精于通俗教化的譬喻师。此一年代的变动,使得本书的相关内容必须修改。
二、马鸣的年代,新疆库车考古资料的出现,经学者考证:中国古传马鸣造的《大庄严(经)论》,其实是鸠摩罗陀所造。所以,本书有关马鸣的记载,亦有修正的必要。
三、师子比丘,是禅宗的祖师之一,传说师子比丘被弥罗掘所杀害。师子比丘何时被杀?匈奴弥罗掘何时灭法?1957年,导师作〈北印度之教难〉,推定师子比丘的法难事件,发生在200至250年之间;推定匈奴王密希拉古拉的法难事件,发生在470左右(《佛教史地考论》,页303–321)。亦即有关师子比丘与弥罗掘的年代,导师在〈北印度之教难〉已作了补充与修正。
本《资料汇编》出版的推手,也是昭慧法师。可以说,为了想要瞭解《印度之佛教》,我边读边查藏经,并记上册数与页码;若发现书上记载之内容,与导师的《妙云集》、《华雨集》及其专书论著有关,即找出相关部分,加以对照,并于眉批处志以标记。久而久之,即留下为数甚多的资料。
七、笔者问:法师在部派佛教着力甚多,著有《部派佛教上编——实相篇、业果篇》、《部派佛教中编——修证篇》、《部派佛教下编──诸部论师的思想与风格》等。在这之中,最大的乐趣与收获有哪些?
法师答:
很庆幸研读“部派佛教”。部派佛教是原始佛教与大乘佛教之桥梁,从原始佛教发展到大乘佛教,部派佛教是处于中介站,具有承先启后的关键性地位。懂了各部派佛教义理,似打通了任督二脉。以自己的经验来说,因为读部派佛教,深刻体会到导师“依蕴立我”和“依心立我”之两大思想动脉;由此,帮助我理解大乘三系的理论架构,乃至中国三论、天台、华严与禅宗等之根本大义。
八、笔者问:法师认为导师在部派佛教上最出色的观念是什么?
法师答:
导师从传说纷纭的学派分化次第…
《研究部派思想之杰出比丘尼──悟殷法师访谈录(邱敏捷)》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