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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佛学巨擘范古农的生平及其佛学思想论略▪P4

  ..续本文上一页贯珠解》所说相对照,则可作一推断。其文曰:

  (阿赖耶识)此识之在有情界也,受前七识缘境造业之所熏习而成心、色二法种子,复即执持此诸种子。从过去位运至未来位,一俟成熟,即现作正报之根身,依报之器界。此根身与器界,亦为此识所执受而为其相分也。

  这是对《八识规矩颂》“受熏持种根身器”一语所作的疏解。第八识受心、色法种子熏习而成,并执持此种子。这也是唐代法相唯识宗所强调的。范古农与此不同,他着力强调藏识与业报、三世轮回的关联。因此,他才极为重视相传为玄奘所作的《八识规矩颂》中所言“去后来先作主公”之义的弘扬。他以为第八识即藏识“既有执受根身器界之功能,故有情之死,其去也独后。有情之生,其来也独先。谓三界有情以此识作主人公。”[36]在范古农的唯识学著作中,一直明确地将阿赖耶识当作轮回报应的主体,并且在研究、弘扬其说时当作重点之一加以强调。这是与当时其它唯识学者,如欧阳渐、吕澂、韩清净等人的最大不同。

  对于近现代中国法相唯识学的复兴与弘传,范古农是有一定贡献的。正如《上海宗教史》所评论的:“近代上海弘扬法相宗贡献最大并能独树一帜的是范古农。”“由于他的弘扬和研究,使法相学在上海的流传更为广泛,影响更为深远。”[37]其实,范古农对唯识学的贡献并不仅仅局限于上海。这是应当明确指出的。

  四

  在佛学义理方面,范古农以法相唯识学为最胜,而在修持方面独尊净土宗。他多次说过:“即今而论,自力终逊他力。故净土一宗,随人可学。”[38]推崇弥陀净土法门之意甚是彰明。范古农一生讲经最多者就是“净土三经”,其所注《往生论注撷》流传甚广。关于净土宗宗旨,古农有一简明概括:“以往生净土为修行宗主者曰净土宗。其法以念阿弥陀佛回向善根,发愿来世生彼极乐世界,仗弥陀接引愿力,命终必定得生。既生彼国,即不退堕。”[39]在《古农佛学答问》中,范古农反复以此意旨接引、开导信众。对于时人将诵经与念佛结合起来的做法,古农虽然明确表示支持,但是仍然指出,应该以念佛为“正行”。他说:

  持名专修乃净宗之路径,惟“小本”佛无问自说者主之。而上品上生,明明有读诵大乘经典之行。及《无量寿经》亦摄在“修诸功德,发菩提心”句内。故净宗正行乃在发愿往生。“三经一论”之所同定。持名兼修,原无规定。[40]

  在此,古农引经据典,意在说明念佛而兼修经教是可以的。但只能作为“兼行”。以之为辅则可,以之主修,则不合净宗宗旨。这是一种较为温和的融合别宗教法于净宗中的主张。因这一观念,范古农才放手于念佛往生之外兼修唯识、天台等宗教义。同时,范古农又以为“唯心净土”、“自性弥陀”与西方净土之数说可以合观而并行。他说:“有心必有境,有性必有相。孰谓净土唯心而无净土之境?弥陀自性而无弥陀之相耶?”[41]古农这样说明之:“发愿者即发菩提心也。生西者,即悟无生也。发菩提心为《金刚经》中事,无生为《金刚经》中理。净土、般若,原无二致。”[42]在他看来,“心”与“境”、“性”与“相”是相待而存在,因而从方便或真谛说,二者应该同时为“真实”的存在。但是,从往生或成佛来说,则应以般若中道的原理扫除对上述“心”与“境”、“性”与“相”的执着。正是本于这一思路,范古农反对当时流行的“人间净土”之说。他说:

  人间净土说,亦于现代众生有于西方净土不能契机者而倡,正本唯心之理而建立。尚有倡东方净土,亦同此意。然此皆方便之谈。借此接彼(西方)可也。是此非彼不可也。[43]

  “唯心净土”、“自性弥陀”之说以及“人间净土”,都是方便之谈,为何独有“西方净土”为究竟呢?范古农以为,“西方净土乃十劫以前弥陀愿力之所创造”[44]。既然相信弥陀愿力,亦会相信“西方净土”的真实存在。这是净土信仰者的固有逻辑,范古农自然也是如此。

  受其皈依师——近代天台宗大师谛闲的影响,范古农对天台宗也有较深的研究,撰写过不少论文。不过,他对天台教义却有褒有贬。在回答读者对智顗大师的误评时,古农说:“五时判教,原是依释迦一代教化事实之次第,使一切经典有了系统,宜为学科学者所赞许。”[45]“若以买椟还珠为罪,以为评论台宗学者末能教、观齐修则可。”[46]在此,范古农肯定了台家的“五时判教”说,却又批评其未能“教、观齐修”。在其它地方,范古农均以天台止观作为禅修的最佳门径,故可断定于此所批评者为“教”。然而对天台的整体抑评并未掩饰古农对台家“无情有性”说的赞许。他撰文专门申论此义,并以此否定、批评法相唯识宗的“五种性说”。

  古农又以“一念三千”说为台家理论之极至,并将其说与其它宗派之说相会通。《世界佛教居士林林刊》第28期有古农一函,其文有云:“来书以一念为生死根,以一念为菩提本,可谓已得骊珠矣。”[47]又曰:

  此一念之旨,台宗云“一念三千”,谓此一念理具三千性相,事造三千性相。三千者何?众生一千,国土一千,五阴一千也。一千者何?百界各有性相等十如也……。百界者何?十法界(四圣六凡)互具十法界也。此三千者,即所谓万法是,故在相宗即曰万法唯识。盖此一念,台宗专取意识,且取现界之意识,故曰现前介尔一念。而此意识在五根门头助显五识作用,以意(末那)为其根,以藏识(阿赖耶)为其依体,故举一可以赅八(相宗说心王有八识)。在贤首宗则曰法界一心。此一念缘起重重无尽,周遍法界,无欠无余。此一念之通于各宗教如此。[48]

  在此,范古农力图以唯识宗的八识说疏解台家的“一念心”,因此而说“一念心”以第七末那识为“根”,以第八藏识“为其依体”。由于以藏识为依体,因而可“举一赅八”。也就是说,可以将“一念”赅摄于唯识宗的八识之中。他又以贤首宗的“法界一心”等同于“一念心”,认为一念缘起,周遍法界。按,此段文义与诸宗本来宗旨差别甚大,不可不辨。“一念心”在天台宗智顗、湛然、知礼三大师的学说中含义有所不同[49],但“一念心”同具善恶、染净,诸大师的说法是一致的。天台学中特别强调这一“具”是“性具”、“理具”。古农为“一念心”另立末那、阿赖耶识为“根”,为“本”,不光改篡了天台原旨,且难免画蛇添足之讥。另外,华严学的“一真法界”是指“真心”即“真如心”,与天台宗的“一念心”界限分明。范古农将其同等看待,不知是否如澄观一样欲改变华严宗义呢?古农又在另一场合说:“性言体,心言用可也。”[50]经其诠释的“一念心”仅仅变成了藏识(体)的起用,而“一真法界”又等同于“一念心”。从此观之,范古农于此似乎欲以法相唯识之学统摄天台、华严宗的心性论。为了证成其说,也为了圆融诸宗,他不得不偷偷改换名相的宗义而“文字”却依旧。

  可能由于强调禅宗非一般根机者所能修学,因而范古农对禅宗持明显的保留态度。他多次说过,以当时机缘而论,“他力胜于自力”。他对禅宗的理解也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他这样诠释“见性成佛”:

  宗门见性是见道,思惑种子尚未灭也。[51]

  大彻大悟,即已明心见性,应已净见惑矣。[52]

  大彻大悟即是入祖师禅。但净见惑,未破尘沙惑也。[53]

  古农认为“见性”仅仅达到“见道位”,而此位为初发无漏智而观谛理之位。《成唯识论》卷九曰:“加行无间。此智此生体会真如,名通达位;初见理,故亦名见道。”“见道位”只断见惑,其上仍须修证二位即“修道”、“无学道”,正如范古农所说“思惑种子尚未灭”。以这种理解作基础,古农自然会得出“见性”之后仍须渐修的结论。这一结论与唐代禅宗明显不同,但却是近代禅门的普遍看法。他对“如来禅”及“祖师禅”有一定义:“祖师禅直指一心,不容拟议思量,皆属于顿。达摩所示者如来禅,有渐有顿,止观互修以达即止即观,如《圆觉经》“二十五轮”是。”[54]可见,范古农所说的“祖师禅”以“顿”为特征,而“如来禅”则有渐有顿,已不完全限于唐代禅宗,实际上指的是“禅定”或“禅修”。正是从“禅修”的角度,古农甚为推崇天台宗的止观学说。他说:“智者大师尊《法华》等经、《智度》等论而立止观,足为修三摩地者之规范。”[55]又说:佛法止观即打坐法,可观《禅波罗蜜次第》及《小止观》、《摩诃止观》等,又有《坐禅三昧经》及《六妙门》、《止观教授》等。”[56]范古农为习禅者所推荐的禅法典籍大部分为天台著述。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范古农是一位传统意义上的中国佛教学者。这一特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认同中国佛学的固有传统;二是受中国传统思想影响甚深,认定三世轮回主体的存在;三是遵循佛教的圆融精神,持诸宗平等基础上的会通融合。除这些之外,我们应该充分注意到,他并不是纯粹的佛教学者。虽也受过西方学术的训练,但他首先是一位佛教信仰者,其次才是佛学研究者。因为信仰佛教,所以他的一些著作未能严格按照科学的学术规范指导自己的研究,在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信”摄持了“求证”的情况。这不仅体现在他的著述较多地关注“教”或修证,更重要地表现在他对因果报应等当时的传闻的盲目相信。对于佛教典籍的相关记载,同样缺乏精细的考据和分析。不过,这些并不能完全算作他的短处,在某种意义却也正是他的长处。由于自己本身具有修持体验,因而更能确切地体察蕴藏于佛学义理之中的修行论内涵。也由于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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