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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三阶教大德惠恭行历及其佛学思想▪P3

  ..续本文上一页。座下静琬法师承法嘱咐”[26],前后继之,竟成著名于世的“房山云居寺石经”。惠恭刻经之动机已超出这两条原因,他自言为“昭其未悟”,明显面对当世。因为依三阶教看来,当世即已经是“末法”时期。这与静琬等刻石经面对将来,明显不同。尽管如此,刻经之事与信行之主张相悖,这是否意味着三阶教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呢?这需要从惠恭佛学见解上去分析。

  学术界一向以为三阶教最具特色的是“无尽藏”。那么,惠恭是否在法门寺建立了“无尽藏院”呢?从现有资料难有定见。然而碑文中有“□报先于施作”,“缘道始于檀为”之句,“施作”、“檀为”均指“布施”。从显庆年间修建法门寺的工程量考察,仅仅凭朝廷的赏赐是不够的。惠恭“购宏材,征宇县之工”[27],似有动员民众之意。此外,唐高宗为何选中惠恭主持修塔事宜,其三阶教僧人的作风也有可能为高宗一种考虑的因素。征之于唐代资料,未发现朝廷赏赐法门寺土地、税赋之记录,而每次迎奉,帝王、官宦、民众均奉施大量财物。种种迹象,使我们倾向于推定法门寺院经济可能仿“无尽藏法”组织。当然,此判断还有待于进一步证实。

  三、惠恭禅师之佛学思想

  如上所论,惠恭实为三阶教的第二代传人,其学说基本内容是与信行大师一致的,当然也有一些变化。这种变化恰好构成了惠恭佛学思想的特色。

  三阶教法乃是中国佛教史上极其特殊的一个宗派。其创始者信行在强烈的末法意识支配下,树立了独特的教义。三阶教义有两个基本的理论前提:一是“对根起行”:二是时当“恶世”。这两条构成了三阶判教的依据。唐释怀感在《释净土群疑论》卷四中说,信行“禅师立教之意,以当根佛法为宗”[28]。隋费长房亦言,其“号曰对根起行、幽隐指体(相)标榜,(然)于事少潜。”[29]这种概括抓住了三阶教的核心。信行认为,众生的根性随时而不同,因此每一个时代就须有适合该时代众生的佛法,而不能一成不变地代代相沿。化度众生时,最重要的原则是依据各时代众生之根性,而教以适当的修行法门,此即所谓“习当根之业”[30],也即因病予药。信行按照“时”“处”“人”三类将释迦成佛以来的佛教分为三个阶段,即所谓“三阶”。《三阶佛法密记》卷上言:

  佛在世,佛自主持佛法,位判是第一阶时;佛灭度后一千五百年已前,由有圣人及利根正见成就凡夫住持佛法,位判当第二阶时;从佛灭度一千五百年已后,利根凡夫,戒定慧别解别行,皆悉邪尽,当第三阶时。

  信行以为当世时值末法,处于秽土,人皆破戒破见,故属第三阶。第三阶佛法内唯有一切行坏、体坏、戒见具破、颠倒一切一种众生。这就是信行对当世佛法所面对的世间的判定。作为三阶教之传人,惠恭完全接受了这一结论。碑文中出现的诸如“群蒙”、“尘界虽暗”、“五浊”恶世等,其意灼然可见。碑文又曰:“正像既迁,二阶无实,□□□□”,后面四字已缺,但仍可理解为:正法、像法已经逝去,唯有末法降临。惠恭禅师为此忧心如焚,“悔叹业像奔驰,将沦教戒,爱马腾跃,先亡苦空。”此句中,“亡”通“无”,言其三阶众生愚昧而无“苦空”之见,沉溺享乐。正如《三阶佛法密记》卷上所言,“就行明时”,“就病明时”,三阶众生均为“纯邪无正位”,这就是碑文中“将时验质,则以位独凡”一句的含义。面对如此“邪恶”之世界,惠恭不禁发出了“非我法王,谁救沦溺”的叹息,亟盼“法王”释迦佛应世济度众生。

  依据“对根起行”的原则,信行以为“佛所说经,务于济度。或随根性,指人示道。或逐时宜,因时判法。今去圣久远,根时久异。若以下人修行上法,法不当根,容能错倒。”[31]因此,三阶教认为,第一阶根机之众生,学三乘法,而五浊恶世的第三阶众生,则只能学“普真普正佛法”(简称“普法”)。日本道忠所著《群疑论探要记》卷六曾引《三阶集录》云:

  第三阶若学普法,不堕爱憎,不谤三宝,唯有纯意,无有损坏。此“普”亦名生盲众生佛法。譬如生盲不分众色,普法亦尔。于一佛乘及三乘法,不论是非,普能信故。于诸贤圣及一切凡夫,莫辨胜劣,俱归敬。

  敦煌残卷《对根起行法》中,信行论之更详,要点如下:“问曰:“同是佛法,何因普法学之淳益无损,别法学之即损益具有?何义?”答:“因根别故。有二义:一普法无病;二别法就根。””因此之故,第三阶根机的末法众生,要想得到解脱,信一个佛、念一种经、学一种法,是不行的。甚至“若学一切名相别真别正佛、读经、诵经、讲律、讲论、归僧、度众生、断恶、修善、解行、求善知识、与出家人作师僧、上坐、寺主、法师、律师、论师、禅主及章疏问答人”等等,不但都不能得解脱,而且“俱名邪魔六师外道”。[32]必须“普归一切佛尽,归一切法尽,归一切僧尽”[33],必须正学一切普真普正佛法,才能“真善成就”。为了强调“普法”的意义,信行还提出了所谓“法界七普:普凡普圣、普善普恶、普邪普真、普大乘普小乘、普空普有、普世间普出世间、普浅普深。”[34]一言以蔽之,所谓“普法”之“普”,就是普遍信仰一切,甚至包括五浊恶世的三阶众生。

  《惠恭大德之碑》中,关于其修行之法涉及不多,但仍可看出其遵循“普法”的痕迹。碑文中称“静乱殊学,遵行五众,虔奉四依”就是一例。关于“静乱”,《对根起行法》言:

  三阶出世处所不同所由义者,于内有三段:一者,第一阶一乘根机凡夫菩萨等入道处,莫问聚落山林,静乱俱得道。何以故?由从无始以来学普行故。二者,第二阶三乘根机众生入道处者,唯在静处,不得在聚落。何以故?由从入佛法以来常学禅定根机,唯有静处能长道故。三者,明第三阶空见有见众生出世处者,唯得在聚落,不得在山林闲静。何以故?由从无始以来与如来藏佛、佛性佛、形象佛最有缘故。[35]

  由此可见,三阶佛法与传统佛法修道之处有别,故曰“静乱殊学”。“四依”即《维摩诘经》所言维摩四依:“依法不依人,依义不依语,依智不依识,依了义经不依不了义经”。三阶典籍中多次出现“邪四依”[36]的说法以显己义。敦煌残卷《三阶佛法》卷三中,信行驳斥教界说:“所引经等说法,俱名邪魔六师外道经法,不依法唯依人,不依义唯依语,亦名绮饰文辞,亦名庄严文饰。”在信行看来,凡不遵循“依根起行”之三阶佛法之人都是“邪四依”者,唯有他才是“四依菩萨”。事实上,“三阶禅师等,咸以信行禅师是四依菩萨。”[37]可见三阶教内正是这样崇信教主的。因此,碑文中“虔奉四依”可作两种解释:一是指“维摩四依”;二是“四依菩萨”信行。碑文中又有“四依挺出”之语,此处之“四依”仅有一义,指“维摩四依”。不管怎样理解“四依”,三阶教所谓“了义经”即指信行撰集的《三阶别位录集》、《对根起行杂录》等。所谓“虔奉四依”自然包含虔奉三阶教典籍的含义。三阶教僧人将有别于己宗的佛法称为“别法”、“妄学”,而将三阶佛法称为“普真普正佛法”、“真学”。碑文中称惠恭“上根下根,洞悟其旨;真学妄学,究竟其门”,俨然为一三阶教大师矣!惠恭至法门寺后,始终以弘扬三阶佛法为己任,故碑文云:“顿渐宗印,终始住持”。这里的“顿渐”有其特殊含义,与道生及后来的禅宗所言全不相同。《三阶佛法密记》卷上云:

  问曰:何为渐而言顿说?答:法有前中后际说,有隐密显了义。隐密者为渐说,显了者为顿说。谓佛为第二、第三阶人说大乘、小乘及世间义,是隐密义说,中际法说。第三阶不尽前际说,彼无始非三乘种,毕竟不得出世说。第二阶不尽后际说,彼永入无余涅槃,身智俱灭,毕竟不成佛故。后虽为不定根者受记作佛,犹为定根二乘,不为说究竟一性常乐我净,故是名渐。为第一阶翻(反)此不顿。[38]

  这即是说,第三阶佛法为“渐说”,与第一阶之“顿说”不同。日本所传《三阶佛法》卷二又有“廿四明”。其中前“五明”为“得顿灭”,后“十九明”为“得顿不灭”,似乎有统一第一阶佛法与第三阶佛法之义。可惜,文义模糊难于尽解。从碑文“顿渐宗印”看,三阶教义中“顿渐义”很关键。不过,上引诸语“渐而言顿说”其意为何,只能存疑。

  依《对根起行法》所载,三阶佛法主要有三项内容:“普敬”、“认恶”与“空观”。“普敬”是先礼敬众生之本体,从而普敬一切具有如来藏的众生。“认恶”是体认第三阶众生之颠倒错谬,亦即体认一切利根空见有见众生,行坏体坏,戒见俱破。“空观”是体认所学一切解行之毕竟空寂而无所得。又据现存之《信行遗文》可知,第三阶众生具体的修行方法有四:“一、行四种不尽行,日日不断地礼佛、转经、供养众生与供养众僧。二、随喜助施。三、依十二头陀,常行乞食。四、依《法华经》行不轻行。”[39]修行上述四大类法门时,必需日日不断,精进以赴,即不断地诵经、布施、苦行等等,直到成佛为止。上述法门的实质在于,不论一乘三乘之是非,不承认一切圣贤凡夫之胜劣的区别,普遍归于大小乘,普遍归敬一切根机之众生。这种“普敬”之法来源于《维摩诘经·香积佛品》:

  菩萨成就八法,于此世界,行无疮疣,生于净土。何等为八?饶益众生而不望报,代一切众生受诸苦恼,所作功德尽以施之,等心众生,谦下无碍,于诸菩萨视之如佛,所未闻经闻之不疑,不与声闻而相违背,不嫉彼供,不高己利,而于其中调伏其心,常省己过,不讼彼短,恒以一心求诸功德。是为八法。

  信行为此“八法”找到了佛性论依据,遂将其改造为:

  一切八种佛法:一者如来藏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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