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时天下饥乱,唯蜀中丰静,故四方僧投之者众,讲座之下常数百人。”到成都后,玄奘听宝暹讲《摄论》,向道基学《毗昙》,向道振学《迦旃延阿毗昙》(即《阿毗昙八犍度论》)。
关于玄奘在成都研习《摄论》的情形,道宣有一叙述:“昔来《摄论》十二住义中表销释,十有二家,讲次诵持,率多昏漠。而奘初闻记录,片无差舛。登座叙引,曾不再缘。须便为述,状逾宿构。如斯甚众,不可殚言。”
玄奘在成都还向“震法师”学习《迦延》。
玄奘入蜀的时间大概是在武德二年(619年)年初之后的事情。至于在成都停留的时间,几种史籍记载不一致,《行状》说“四、五年间,究通诸部。……法师年二十有一,以武德五年受戒”等等。《慈恩传》卷一记载:“二、三年间究通诸部。……法师年满二十,即以武德五年,于成都受具。”但不管如何,玄奘与武德五年在成都受具足戒是一致的,而按照佛教仪轨,受大戒之后的比丘需要有一类两年时间学习戒律,因而玄奘离蜀的时间不大可能是在武德五年,应该是晚一两年之后的事情。如此来推理,两家的记载不见得就是矛盾的。《形状》的写法可能是将法师在成都的时间先作一综合叙述,然后再写其受戒之事。而《慈恩传》则可能是先叙述学习经论之事,然后再叙述武德五年受戒之事。总之,玄奘在成都停留的时间不会短于五年。离开的年龄应该是在二十二岁后。
玄奘在成都由沙弥成为一位比丘,而其兄长捷法师则是一位公认的高僧。对此,史籍也有记载叙述。《行状》如此说: 法师兄因住城都空慧寺,即长捷法师焉。其亦风神朗俊,体状魁杰,加之秀美,每出外衢路观者,莫不驻车停盖。讲《涅槃经》、《摄大乘论》、《阿毗昙》,兼通史传,及善老庄,为蜀人所慕。总管酇公、行台尚书韦云起等,特所钦重。至于属词谈吐,蕴藉风流,接物诱凡,篇章书疏,和光嗢噱,狎道俗之情,有出于弟。若其亭亭独秀,不杂埃尘,游八宏,穷玄理,廓魔气以为志,继圣达而为心,匡振颓纲,苞挫殊俗,涉风波而意靡倦,临大难而节逾高,通曩哲之深疑,开后贤之未悟,垂义功于来裔,标准的于当今,乃率生而寡俦,非唯兄之弗建也。然昆季二人,懿德清规,芳声雅质,虽庐山将远,无得同焉。
这里将长捷法师、玄奘法师与著名的慧持、慧远兄弟相比较,从后来的历史事实来讲,确实很妥切。
《慈恩傳》记载:玄奘法师受具足戒“坐夏学律,五篇七聚之宗,一遍斯得。益部经论,研综既穷,更思入京,询问殊旨,条式有碍。又为兄所留,不能遂意。乃私与商人结侣,泛舟三峡,沿江而遁,到荆州天皇寺。”玄奘离开四川,是因为研综已穷,多留无益。他离蜀之后想到何处呢?依《行状》和《慈恩传》,是因当时天下粗定,京城法席更开,便再思入京,由于因缘不遂,为兄所留,只得私自跟随商侣,沿江而下,到达荆州。道宣《续高僧传·玄奘传》说:“晚与兄俱住益南空慧寺,私自惟曰:“学贵经远,义重疏通,钻仰一方,未成探赜。”有沙门道深,体悟《成实》,学称包富。控权敷化,振网赵邦。愤发内心,将捐巴蜀。捷深知其远量也,情顾勤勤,每劝勉之,而正意已行,誓无返面。遂乃假缘告别,间行江硖。”依此说,则是玄奘听说赵州道深之名,想从学于他,因为兄长不同意,他只好偷偷离开。应该说,《续高僧传》的说法更准确,因为后来玄奘并未从荆州到京,而是北上求学。不过依照《行状》和《慈恩传》,玄奘后来从荆州直接北上,依道宣所叙述,则是“经途所及,荆扬等州,访逮道阾,莫知归诣。便北达深所,委参勇铠。”还顺道访问了扬州等地。虽称游学访道,然并未遇到真正的高人,于是玄奘向北到赵州向道深求学。
玄奘到达荆州的时间,可能是武德六年(623)或者七年。据《慈恩传》卷一记载:
时汉阳王以盛德懿亲,作镇于彼。闻法师至,甚欢,躬身礼谒。发题之日,王率群僚及道俗,一艺之士,咸集荣观。于是征诘云发,关并峰起。法师酬对解释,靡不词穷意服。其中有深悟者,悲不自胜。王亦称叹无极,嚫施如山,一无所取。
据《旧唐书》卷六十,汉阳王李瑰,武德元年(618年)封汉阳郡公,武德五年晋爵为王,后代兄李孝恭为荆州都督。李孝恭于武德五年四月为荆州总管,武德六年八月,辅公祏反,李孝恭奉命为行军元帅,前往讨伐。如此,李瑰代兄孝恭任,至少是在八月以后。玄奘受戒之后不会立即离开成都,因此,最早也是武德六年,以武德七年最有可能。玄奘在荆州天皇寺至少停留半年以上,因为他在此地“讲《摄论》、《毗昙》,自夏迄冬,各得三遍”。
对于玄奘荆州之行,其弟子靖迈亦有记载,据《古今译经图纪》卷四:
洎武皇定鼎,文轨攸同,沿江侚友,途经鄢郢。于时汉阳王以盘石之寄,藩镇荆楚,先闻高誉,殷请敷扬。爰于荆府天皇寺,讲《摄大乘》及《阿毗昙》等论。淮海名僧,钦风云萃,王及群公,亲诣法筵。法师析微通质,妙尽理原,王公硕识,得未曾有。其时大德法师智琰等,并江汉英灵,解穷三藏,既观法师,妙辩无碍,泣而叹曰:“岂期以桑榆未光,得遇大阳初辉乎!”遂以纵心之年,师奘卒礼。
靖迈指出,玄奘沿江而下,为的是寻师访友,求道问学。这里还讲了一个新的说法,即他在荆州说法时,大德智琰(564—634年)等竟为之感泣,说了如上文所引的话语,且以高龄欲拜玄奘为师。虽然《慈恩传》中也有“深悟者,悲不自胜”之说,但未提具体僧人法号。
据《续高僧传》卷十四本传,智琰是大庄严寺爝法师的高足,陈亡东归,削迹虎丘,将三十载,受到隋晋王和文帝的钦敬。隋末之时,“属炎历有终,锋镝腾沸,四海同弊,三吴益甚。檀越子弟迎出毗坛,首尾十载,化行常部。大唐统宇,咸返旧居。武德七年(624年),苏州总管武阳公李世嘉,与内外公私,同共奉迎,还归山寺。于是禅宾慧侣,更复曩时;龙沼凤林。信为怀喜。”智琰于隋开皇九年(589年)陈亡后,隐迹苏州虎丘近三十载。隋末离乱时,化行毗陵,在常州前后十载,武德七年回到虎丘。如此智琰未曾离开江东,武德七年时似乎仍在苏州,似乎不大可能跑到荆州听玄奘说法。如此来说,靖迈此说似有道听途说的嫌疑。道宣所写的玄奘传记说及玄奘曾经到过扬州,因而玄奘曾与智琰相见倒是可能的。
玄奘可能于武德七年末或八年初离开荆州,前往扬州。停留数月,继续北上。
玄奘北行的具体路线难于悉知,他有可能从江南渡江到彭城,渐次向北,经山东到达河北。大概于武德八年(625年)末或九年初,玄奘到达赵州。依照道宣之说,是先到赵州从学道深,然后南下到邺,再从学于慧休。依《行状》和《慈恩传》,则是先到相州,后到赵州。这可能是由于所述行程路线不同,若自荆州北游,必从河南到河北,则相州是必由之路,不可能绕过慧休北上,若是自扬而下,则可能经山东到河北,不必路过相州。《行状》、《续高僧传》记事过简,依《慈恩传》说:玄奘以武德八年末或九年初到达赵州,从学十月,则已到了九年末,又闻慧休之名,南下相州,从学八月,则应是贞观元年(627年)秋天。
玄奘在贞观元年(627年)秋天之后回到长安。《慈恩传》卷一又记载:“又入长安止大觉寺,就岳法师学《俱舍论》,皆一遍而尽其旨。”在京之时,他先跟从道岳学习《俱舍论》,后跟名僧法常、僧辩学习《摄大乘论》,更从玄会学习《大涅槃经》等。至此,他已遍历名师,所获极多,但还是有疑莫参,便下决心远行印度求法。
五、玄奘在国内的师承
关于玄奘大师在西行之前在国内的师承,有十三师或十四师的说法,笔者以为是十二师。下文以玄奘问学的先后为序,依次予以说明考辨。
1.景法师、严法师、空法师
在有关玄奘的师承中,记载有两位“景法师”。有学者认为,二者是同一位僧人。而笔者经过查考,认为二者是两位僧人。
第一位“景法师”是洛阳净土寺的涅槃师。《慈恩传》记载说:“时寺有景法师讲《涅槃经》,执卷伏膺,遂忘寝食。又学严法师《摄大乘论》,爱好逾剧,一闻将尽,再览之后,无复所遗,众咸惊异。乃令升座覆述,抑扬剖畅,备尽师宗,美问芳声,从兹发矣。”从玄奘各种传记中知晓,这位景法师是常住于洛阳净土寺的,也就是与玄奘的兄长在同一寺。从引文中可知,玄奘刚出家为沙弥,就跟随净土寺中的景法师学习《大涅槃经》,跟从严法师学习《摄大乘论》。
此外,文献均记载,玄奘在前往成都的路途,曾经向“景法师”学习《摄大乘论》。学界公认,这位“景法师”就是慧景,且住于东都洛阳慧日道场。隋炀帝在东都建立的“四道场”是佛、道都有的,习称“内道场”,正如《慈恩传》卷一记载:“初炀帝于东都建四道场,召天下名僧居焉。其征来者,皆一艺之士,是故法将如林,景、脱、基、暹为其称首。”而此道场中的高僧是从全国选拔征召而来的,慧景即是其中最突出的四位僧人之一。由此观之,净土寺“景法师”与内道场的慧景法师并非同一位僧人。
关于慧景,《续高僧传》卷十四《道基传》“附传”中也有简要记载:“时彭门蜀垒,复有慧景、宝暹者,并明《摄论》,誉腾京国。景清慧独举,诠畅玄津,文疏抽引,亟发英采。”可见,慧日道场的慧景与此文的慧景同是一僧。
关于玄奘向慧景学习的内容,也许由于文献叙述的原因,当代叙述玄奘事迹的书籍中,常常将其内容写成《大涅槃经》。而从道宣的叙述看,慧景在成都也曾经宣讲过《摄论》,玄奘也曾经向慧景学习此论。
在此,需特别指出,玄奘译场中也有一位西明寺慧景,并且撰有不少新译唯识经典之注疏。笔者经过考辨断定,此位慧景与玄奘在此所师不是一人。
关于“空法师”,有线索表明他可能是神照(607—665年…
《第三章 玄奘西行及其翻译活动 第一节 玄奘早期行历》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