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慧光并且于渐、顿二教外,别出一种教,称之为“圆教”,主要是指《华严经》。
至于慧光的四宗判教,据智顗《法华玄义》中说:“佛驮三藏,学士光统,所辨四宗判教:一、因缘宗,指《毗昙》六因四缘。二、假名宗,指《成论》三假。三、诳相宗,指《大品》三论。四、常宗,指《涅槃》、《华严》等,常住佛性本有湛然也。”吉藏《大乘玄论》曾经说及地论师持“三宗”和“四宗”之说:“地论师云有三宗、四宗。三宗者,一立相教,二舍相教,三显真实教。为二乘人说有相教;《大品》等经广明无相,故云“舍相”;《华严》等经名显真实教门。”此三宗说与上述慧光所判有不同也相同。而“四宗者,《昙》是因缘宗,《成实》谓假名宗,“三论”名不真宗,《十地论》为真宗。”也有学者说,“这三宗跟慧光所言的四宗比较,可见这三宗基本上是慧光所言的四宗,减去第二的假名宗。至于上引文所提到的地论师的四宗说,跟慧光的四宗说亦相近,祗是改称第四宗为“真宗”,改以《十地经论》为其代表经典。”[41]慧光弟子大衍法师沿袭了慧光的说法。如法藏《分齐章》卷一所说:“依大衍法师等一时诸德立四宗教,以通收一代圣教。一、因缘宗,谓小乘萨婆多等部。二、假名宗,谓《成实》经部等。三、不真宗,谓诸部般若说即空理明一切法不真实等。四、真实宗,《涅槃》、《华严》等,明佛性法界真理等。”此中的“大衍法师”指大衍寺的昙隐。此二说,前者以《十地论》为“真宗”的代表,后者以《涅槃》与《华严》为其代表。后者未提及《地论》实际上是将《地论》当作《华严经》的释论看待因而省略其名的。
在“三宗”、“四宗”之外,地论师也有“五宗”判教的。隋智顗《法华玄义》在记述慧光的四宗判教说后,继而举出“五宗”说:“七者,有师开五宗教,四义不异前,更指《华严》为法界宗,即护身自轨大乘所用也。”唐代法藏《分齐章》记载说:“依护身法师,立五种教。三种同前衍师等,第四名真实宗教,谓《涅槃》等经,明佛性真理等。第五明法界宗,谓《华严》明法界自在无碍法门等。”与前述昙隐法师不同的地方在于将《涅槃经》当作“真实宗教”,而将《华严经》单列出来。
地论师亦有以“六宗”判教者,慧光弟子安廪便是其中一人。智顗《法华玄义》记载:“八者,有人称,光统云四宗,有所不收,更开六宗。指《法华》万善同归,诸佛法久后,要当说真实,名为“真宗”。《大集》染净俱融,法界圆普,名为“圆宗”。余四宗如前。即是耆阇凛师所用。”依据此说,安廪是有感于慧光所出示的四宗未能收摄所有佛义,于是在四宗之上,加设五、六两宗。第五宗“真宗”突出《法华经》,第六宗“圆宗”,突出《大集经》。而法藏《五教章》的记述与此不同:“依耆阇法师,立六宗教:初二同衍师,第三名不真宗,明诸大乘通说诸法如幻化等。第四名真宗,明诸法真空理等。第五名常宗,明说真理恒沙功德常恒等义。第六名圆宗,明法界自在,缘起无碍,德用圆备。亦《华严》法门等是也。”依据此说,安廪“六宗”中的前二宗与昙隐“四宗”中的前二宗相同。第三“不真”宗说明万法为如幻如化,第四“真宗”说明万法的真实本性是空,第五“常宗”说明真实理境具有不可量数的功德,第六“圆宗”说明法界为自在无碍、德用备足。而第六圆宗突出的是《华严经》。
3.净影慧远判教说
作为地论南道第三代领袖人物,净影慧远的判教说复杂而影响很大。说其复杂,是因为慧远各种经疏所持的“判教”观与其在自己撰写的著作《大乘大义章》中所阐述的观念非常不一致。仔细分析《大乘大义章》,我们甚至发现,净影慧远其实反驳了自己经疏中所持的判教观。而尤为费解的是,隋唐时期的佛教史家对于净影慧远的判教观及其来源的记述是惊人的混乱和矛盾。
慧远经疏中的判教观与敦煌本《仁王经疏》的“判教观”是完全一致的,都是由“二藏”说——声闻藏及菩萨藏、“半教”与“满教” 以及“菩萨藏”又分“顿教”与“渐教”两部分等三个环节构成。这样的划分实际上是“三宗判教”。然而,我们在慧远自己撰写的《大乘义章》中却明确地看到了慧远对于“顿教”、“渐教”二分法的否定。
净影慧远在《大乘义章》中列出了言“顿渐”的二人:“晋武都山隐士刘虬说言,如来一化所说无出顿、渐。《华严》等经是其顿教,余名为渐,渐中有其五时七阶。”[42]“又诞公云:佛教有二,一顿,二渐。顿教同前。但就渐中,不可彼五时为定。但知昔说悉是不了,双林一唱是其了教。”[43]慧远对这两人所言的“顿渐说”做了批驳:“刘虬所云佛教无出顿、渐二门,是言不尽。如佛所说四《阿含经》、五部《戒律》,当知非是顿、渐所摄。所以而然,彼说被小不得言顿。说通始终,终时所说,不为入大,不得言渐。又设余时所为,众生闻小取证,竟不入大,云何言渐?是故顿、渐摄教不尽。又复五时七阶之言,亦是谬浪。”[44]“诞公所言顿、渐之言,义同前破。然佛一化,随诸众生。应入大者,即便为说。随所宣说,门别虽异,无不究竟,何独《涅槃》偏是了义?”[45]然而,慧远又以“顿渐”说批驳“一音说”。他说:“又菩提流支宣说如来一音以报万机,大、小并陈,不可以彼顿、渐而别。”[46]慧远说:“是亦不然。如来虽复一音报万,随诸众生,非无渐、顿。自有众生藉浅阶远,佛为渐说。或有众生,一越解大,佛为顿说,宁无顿、渐?”
综观《大乘义章》中的说法,可以看出,慧远的判教与传说的地论南道派不同,与同时代的智顗、吉藏也大不相同。他是从总体和各类经典的宗旨两方面来判释佛经的,用他的话讲就是“于中两门:一、分圣教。二、定宗别。”“言定宗者,诸经部别,宗趣亦异。宗趣虽众,要唯二种:一是所说,二是所表。言所说者,所谓行德。言所表者,同为表法,但法难彰,寄德以显。显法之德,门别无量,故使诸经宗趣各异。”在“分圣教”部分他坚持了“声闻”、“菩萨”“二藏”以及大小乘、半满教的划分,“声闻藏”即小乘也即半教,“菩萨藏”即大乘也即满教。而“言定宗者,诸经部别,宗趣亦异。宗趣虽众,要唯二种:一是所说,二是所表。言所说者,所谓行德。言所表者,同为表法,但法难彰,寄德以显。显法之德,门别无量,故使诸经宗趣各异。”慧远的意思似乎是,可以依照“所说”与“所表”两方面来分判每一部经的宗趣。而慧远在《大乘义章》卷一中分别列出了若干佛经的宗趣。他说:
如彼《发菩提心经》等,发心为宗。《温室经》等,以施为宗。《清净毗尼优婆塞戒》如是等经,以戒为宗。《华严》、《法华》、《无量义》等,三昧为宗。《般若经》等,以慧为宗。《维摩经》等,解脱为宗。《金光明》等,法身为宗。《方等如门》如是经等,陀罗尼为宗。《胜鬘经》等,一乘为宗。《涅槃经》等,以佛圆寂妙果为宗。如是等经,所明各异。然其所说,皆是大乘缘起行德究竟了义,阶渐之言,不应辄论。[47]
在列举出上述十几种佛经的宗趣之后,慧远又一次正告“阶渐之言,不应辄论”,显然是坚决反对以“顿渐”分论大乘佛教经典的。在此,净影慧远似乎竭力在坚持“二教”说。尽管隋唐时期的文献趋向一致地称慧远主张“二教”,但他们记载的“二教”并非慧远在《大乘义章》中所主张的“二教”,而是他在《大乘义章》中所批驳的“顿渐”二教。
华严宗法藏在《华严一乘教义分齐章》中说:“二、依护法师等,依《楞伽》等经立渐、顿二教。谓以先习小乘,后趣大乘,大由小起,故名为渐。亦大、小俱陈故,即《涅槃》等教是也。如直往菩萨等,大不由小,故名为顿。亦以无小故。即《华严》是也。远法师等后代诸德多同此说。”[48]在《华严经探玄记》卷一中,法藏又说:“二、陈朝真谛三藏等立渐、顿二教……后大远法师等亦同此说。”[49]而澄观则进一步说:“二、隋远法师立渐、顿二教,谓约渐悟机,大由小起。所设具有三乘,故名为渐。若约顿机,直往于大,不由于小,名之为顿。此虽约机说有渐、顿,而所说法不出半、满。”[50]为何发生如此偏差呢?澄观所说道出了其中的秘密:“隋远法师亦同此立者,彼《涅槃疏》初云………。”[51]原来唐代诸德是依据慧远所撰写的经疏来论定的。不过,他们的描述也是不确切的。如前文所分析,准确地讲,慧远在《大般涅槃经义记》中所说的是“声闻藏”、“渐教”、“顿教”等“三宗”而非单纯的“顿、渐”二教。
将上述几方面联系起来,便有一个问题:如果净影慧远的“二教说”真的是来源于菩提流支、真谛等人,那么,慧远为何在《大乘义章》中仅仅列出菩提流支“一音教”的说法,并且还加以批驳呢?可见,关于慧远经疏中的判教思想来源于菩提流支、真谛等人的说法是不大可靠的。
然而,既然如此,为什么唐代大德要如此说呢?
如果我们将隋唐时期文献所引述的判教观点作一分类,便可发现一有趣的现象。从西域、印度来的僧人的判教观点大都直接来源于佛经,而中土僧人则趋向于在此基础上作综合发挥。如前所述,菩提流支等人所主张的“一音教”是实际上是来源于《维摩经·佛国品》,此经有文曰:“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皆谓世尊同其语,斯则神力不共法。”[52]而“顿渐”二教说来源于《楞伽经》,“半、满教”来源于《大般涅槃经》。如此等等。唐代大德在叙述外国僧人的判教观之时,很自然的将这些外国僧人所翻译及其在中土着力弘扬的佛典的判教观归之于其名下。这也正是在隋唐佛教史籍中,有关鸠摩罗什、昙无谶、菩提流支、真谛等人的判教观的记述往往众说纷纭的原因。其实,判教在印度佛教中并不是一个问题,简单地…
《第一章 地论学派与唯识学的传播 第七节 地论学派的思想》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