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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的唯识学者及其思想(圣严法师)▪P6

  ..续本文上一页与唯识的观点不同之处,主要在于唯识论卷九的真如被八识依,既为生死依,亦为涅槃依,但其性净不受薰,离杂染不随缘,故待八识转成四智,方与真如合一。至于起信论的第八识,是生灭与不生灭的和合识,即是如来藏,又名真如随染缘而入生死,随净缘则住涅槃,所以真如是可受薰的。研究唯识的人,当然都知道这点,但他们仍以圆融的观点,将此两流,合而为一。此在明末诸师之中。可举二例如下。

  (c)德清曾将唯识系的“百法明门论”、“八识规矩颂”,与“大乘起信论”相提并论。他在“八识规矩颂通说”的前言中说:“予不揣固陋,先取起信,会通百法,复据论义,以此方文势,消归于颂。”(注102)又于“百法论义”前言中,盛赞:“唯马鸣大师作起信论,会相归性,以显一心迷悟差别。”又说:“其唯识所说十种真如,正是对(起信论之)生灭所立之真如耳。是知相宗唯识,定要会归一心为极。此唯楞严所说,一路涅槃门,乃二宗之究竟也。”

  (注103)

  (b)智旭的思想,看似非常广博,实则,其重心亦以楞严经及起信论为依归,尤其对于起信论的推崇,甚至不惜批评了窥基,也指责了宗密(注104)。在其所作“起信论裂网疏”的自序中,先斥华严宗判唯识论为立相始教,又判中论为破相始教,起信论为终教兼顿之不当。又将起信与唯识的观点连接起来而主张:“唯识谓真如不受薰者,譬如波动之时,湿性不动,所以破定之执,初未尝言有凝然真如也。然则,唯识所谓真,故相无别,即起信一心真如门也;唯识所谓俗,故相有别,即起信生灭门也(注105)。”又以起信论与“大乘止观法门”一书,在思想系统上,颇有渊源,所以智旭的天台宗,每以南岳慧思及天台智 并举,毋宁说他是以起信论与大乘止观为中心的天台学,故也是以起信论与大乘止观为中心的唯识学。在“观心法要”之中,屡以起信论与大乘止观,作为论证或对比的说明。由此便可了解智旭的思想背景了。 

  ④以禅修为基础的唯识学:宋以后的中国佛教,不论僧俗,亦不论其以任何一宗的研修为专长,他们的出身,大概都与禅寺的禅僧有深厚的渊源。故也可说,明末的唯识学者,均有禅宗的背景,其中最突出的,是憨山大师,所以他的“百法论义”,不为解释法相,旨在便利参禅用功夫,现举数例如次:

  (a)释“作意”条下,他说:“故今参禅看话头,堵截意识不行,便是不容作意耳。”

  (b)释“五遍行”条下,他说:“其实五法圆满,方成微细善恶,总为一念。……参禅只要断此一念,若离此一念,即是真如心,故起信云,离念境界,唯证相应故。” (c)释“行舍”条下,他说“以有此舍。令心不昏掉。

  行蕴中舍者,以行蕴念念迁流者,乃三毒习气,薰发妄想,不觉令心昏沉掉举。……故予教人参禅做功夫,但妄想起时,莫与作对,亦不要断,亦不可随,盖撇去不顾自然心安。

  盖撇即行舍耳。”

  (d)释“心所”条下,他说:“此心所法,亦名心数,亦名心迹,亦名心路。谓心行处,总名妄想,又名客尘,又名染心,又名烦恼。……今修行人,专要断此烦恼,方为真修。楞严经云“如澄浊水,沙土自沉,清水现前,名为初伏客尘烦恼,去泥纯水,名为永断根本无明。”故修行人,纵得禅定,未断烦恼,但名清水现前,而沙土沉底,搅之又浊。况未得禅定而便自为悟道耳。”此条他是以心所法作为考察禅定功夫的依准,而且主张,悟道须假禅定功夫。

  (e)释“色法”条下,他说:“内五根,外六尘,通属八识相分。故参禅必先内脱身心,外遗世界者,正要泯此相、见二分。……故身心世界不清,总是生死之障碍耳。”(注106)

  另外,紫柏大师真可曾说:“性相俱通而未悟达磨之禅,则如叶公画龙头角,望之非而宛然也。”( 续藏一二七,九一页)

  五、性相融会的佛教思想

  明末的唯识学,既然不能脱出华严四祖的清凉疏钞,以及永明延寿的宗镜录的思想影响,也就不能没有性相融会论的倾向了。从根本佛教或者佛陀的本怀而言,一切的经教理论和生活的律仪,都是为了消解众生的烦恼而作的方便设施,应病予药。病有种种,方亦种种,没有病即不须药及药方,也不可执死方而治变病,更不可执一药方而治众病。唯识唯性,虽有染净之诤论,没有内外之差别。一类人的根性好思辨乐分析,故用唯心识观,逐层剥落,转识成智。又一类人的根性好简洁善直入,故用真如实观,不用攀缘,直指心源,明心见性。所以唯识偏于相,唯心偏于性,是一体两面,不是背道而驰。这是性相融会论者的看法,当然不能算不对,释迦世尊,根本未曾分别性相的不同,性相的分流,是由于后来的祖师们,从对佛法的修证经验,以及对于经教的认识而作的说明,佛说法门无量,门门皆通涅槃,法法皆是正法,金棒切成数段,段段皆是真金,佛法宜从基础扎根,再向纵与横的全面发展,如果强调发展某一种特定的法门,这是宗师的责任,如果能够顾及全面佛法的普遍发展,那才是大师的胸襟。所以明末诸师中,不乏有远见的大师,希望佛法不要被宗派的门户所局限,而主张禅净双修、禅教一致、显密圆通、性相融会、禅教净律密并重。这种见解是对的。唯其也有不少纰漏,其流弊所至,乃是杂学、杂修、不知本末、不分先后、不识轻重,故将佛教的正法,弄成支离破碎,修行的结果变为拟神拟鬼的外道邪魔。所以大师不常出世,如果不是大师,但能专弘他的所长的一种正统的法门,比较安全。

  现在,将明末诸师的性相融会之说,例举数条如次:

  一、一雨通润的“集解”自序,开头就说如来的一代时教,虽然由于适应不同的根机而设不同的法门,归结亦不出性相二字。性是不生灭、无来去、离四句、绝百非,即是楞伽经的“寂灭一心”,也是楞严经的“清净觉性”。所谓相,即是此一清净觉性中的瞥尔不觉,流而为识,结而为色。

  又说:“见性虽不在相,实由彻相以见性,是则相宗为见性之明灯。”(注107)

  二、我虽将王肯堂列为唯识的唯识学者,但他毕竟是紫柏大师的弟子,故其“证义”自序中,也说:“曰一心之德名为真如,真如具有不变随缘二义,心不变之心,言一不可得,况有八(识)乎?言随缘之心,言八万四千不足以尽之,乃以八(识)为支离哉?夫真心即事即理,即相即性,即空即色,即智即如,即圆融即行布,即真如即生灭,所谓一法界也。迷一法界而宛然成(性相之)二矣。”(注108)此中的“真如随缘”,是性宗的立场,“即相即性”的“圆融行布”,也是性宗立场的融会论调。

  三、憨山德清的“百法论义”中说:“嗟今学者,但只分别名相,不达即相即性归源之旨,致使圣教不明。”

  四、达观真可的“唯识略解”中说:“八识四分,初无别体,特以真如随缘,乃成种种耳,夫真如随缘之旨,最难明了,良以真如清净,初无薰染,如何瞥起随缘耶?于此参之不已,忽然悟入,所谓八识四分,不烦少检,唯识之书,便能了了。……是以有志于出世而荷担法道,若性、若相、若禅宗,敢不竭诚而留神哉!”(注109)又于“紫柏尊者别集”卷一所见,他说:“性宗通而相宗不通,则性宗所见犹未圆满;通相宗而不通性宗,则相宗所见亦未精彻。”(注110)

  五、云栖 宏的“竹窗随笔”论“性相”条下,曾说:“相传佛灭后,性相二宗学者,各执所见,至分河饮水,其争如是。……性者何?相之性也,相者何?性之相也,非判然二也。”

  六、 益智旭在二十五岁时代,即已悟得性相融会的道理,他的理论根据,是从“占察善恶业报经”发现的,唯心识观及真如实观的两种观法。故在“教观要旨答问十三则”

  一文中,他说:“唯心是性宗义,依此立真如实观。唯识是相宗义,依此立唯心识观,料简二观,须寻占察行法。”

  (注111)又在他的“刻占察行法助缘疏”中说:“此二卷(占察善恶业报)经,已收括一代时教之大纲,提挈性相禅宗之要领。”(注112)又在“观心法要”的凡例之中,声称:“性之与相,如水与波,不一不异,故曰性是相家之性,相是性家之相。今约不一义边,须辨明差别,不可一概 侗;又约不异义边,须会归圆融,不可终滞名相。”(注113)

  性相二字,本无定界,以此二字,可表同一意义,例如解深密经说的遍计所执相、依他起相、圆成实相,在楞伽经则称为遍计所执性、依他起性、圆成实性,所以性相不妨互用。圆成实相或圆成实性,都是指的清净不变的道理真实或真如,遍计所执相或遍计所执性,都是指的虚幻杂染的妄见,依他起相或依他起性,都是指的世俗真实或认识。可见不用鼓吹性相融会,性相本来无别。不过唯心论者主张的性相融会,是以性为诸法实体,相系诸法现象而言。

  性宗的唯心论者的立场,实相无相,故空,相宗唯识论者的立场,三性三无性,故亦空。楞严经的征心不见心是空,唯识三十颂的不住唯识性也是空。可是,性宗的真空是在肯定妙有,护法系的唯识宗,亲证法性无所得时,是无疏所缘缘的影像相,仍有亲所缘缘的真如体相。结果,不论说性说相,最后还不是没有。所以性相二系有其共通之点,融会之说当然可以成立。虽然性相融会论者的著眼点,不在于此,而在先把性相当作一内一外,一真一妄,一实一虚地对立起来,然后泯相归性,导相入性。视相为事而视性为理。在圆教的立场,事理圆融,乃至事事无碍,所以性相融会。

  六、结论

  本文的最早写作动机,是在笔者撰作博士论文的时代,于 续藏中接触到了不少有关明末诸学者的唯识观点及其著述,当时因非论文的主题范围,所以搁置下来,一九八二年八月国际佛学研究会(The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Buddhist Studies)在伦敦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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