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即今说法听法者是矣!大慧也不该说:即今前念已断,后念未起时,看还是你诸人本来面目否?反不应进一步指云:此是千钧一发一机,如击石火、闪电光,如能当机一肯肯定,则大事毕矣!如稍停机伫思,则又被它影子惑矣!诸如此类亲切直指之语俯拾皆是,未闻有害也。
复次,我所举一例,尚须于离见闻觉知处,现量时荐取真心,较之古人直截了当地说,即此是,无别物,其痛快处,尤欠一筹。其所以然者,即恐尔等惊怖不信,不敢直下承当,又恐尔等颟顸笼统地错认个昭昭灵灵,误将识神认作本来人也。所以转一个弯子说法,让尔等于现量时自荐自肯,非由我代悟也。
况且我上来即说这仅是一例,不是对任何人都适用。以禅是活句,不是死句,不可千篇一律,规定一种框框。真心直指,须待学人显示病相后,予以适当之药:或顺或逆;或指或逼,无有定方。纵夺活杀,全赖师家当机活用,直以泻尽邪知恶见,开显空寂真心,令其亲见一回,方为允当。如此活用直指,有百益而无一害,复何流弊之有哉!
四、再问曰:如此悟道,毫无奇特,一仍凡夫,并无辩才、神通、智慧,有何益哉?
答曰:人之不能信入,病根即在于此,念佛、参禅之所以白吃辛苦,不能悟道,病根亦在于此。一般人都以为悟道,定有一番奇特光景,不是改变凡身,即是发大神通;不是见光见佛,便是神游太虚。那知有此成见在胸正是障自悟门,如此修行,不消说这一生不得成就,即便尽未来际,非但不能成佛,着魔倒有份在。因佛性本空,寂如太虚,你须将妄念扫净,连净亦不着,方可与之相应,所谓人法双忘,能所皆销,方有好消息到来。何可着光着佛,着变着通以求悟道?而且此种说法本身就是着有,即是妄念。以之求佛,正如蒸沙成饭,无有是处。须知一切神通妙用,是吾人真心所本具,并非因修而有。今所以不见者,乃为妄念所遮。如日处虚空,为乌云所掩,光明不透,非无日也。今之悟道,不过刚识得此本具之真心,当属理地。还有无始旷劫习气未除,即掩日之乌云还在,何可顿发光明,立现神变,起妙用哉!但此为中、下根者说,若是上上机人顿悟、顿证,无所谓习气不习气,神通立刻显现,但此等人不多见耳!一般悟道均须于识得真心后,起功正修扫净习染,驱除乌云,光明始得透露,神通自然妙发,如水到渠成,不求而自得,非可勉强也。到此地步,已由悟道而入证道,所以上章说悟道与证道是两回事,即此之谓也。虽然根有厚薄,习有深浅,通与未通,略有迟疾,但识得真心——-悟道这一关,关系极为重大,有如鹏飞万里,全赖开头脚下一点一劲。若脚跟不先点地——即认识真心这一着子——以后休想展翅。遑论成道发通,瞬息万里者哉!
复次,古德云:寻常心是道而不云玄妙是道,即恐你着在奇特上落为魔外也。盖所谓神通玄妙者,亦本寻常事,因为吾人所本具不从外来,祗以不识而遗忘已久,误为奇特,譬如运水搬柴,由人视之极为平常,因你人人共具之本能,无甚奇特,但由下等生物视之,则亦奇特矣。因彼不能而人能也。但迨彼转生为人,又极平常而不奇特矣。发神通亦复如是,即此运水搬柴之能,何奇之有!况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神通亦不例外,法尔真空妙有,有而不有,不有而有,不可作实会。即自玄妙之事,皆如梦幻,毫不可得,更具体地说,根本无一事,玄妙何处着,又何奇特之有?而且作奇特会,即有落处,非但不得漏尽通,而且有入魔之虞!《楞严经》五十种阴魔言之详矣,可不戒哉。
五、或又曰:此种现量真境,见是见了,但一现即隐,一刹那后又复落于见闻觉知,不能常保其定灵无动之境,难道也算悟道否?答曰:祗为你习染粗重,妄念深厚。同时也因悟得不彻底,才有此况。所以需绵密保任,去其妄染,而臻彻悟圆证之。须知悟道者非一念不起,乃起而不着也。非时时保护伊空灵无知,乃知而无知也。此空灵无知之知,不在时间长短为证,而在是否确实识得伊,肯定伊与承当伊也。如不识得或疑而不敢承当,虽整日不起一念,一如死人,起念又同凡夫矣。若识得而承当者,虽一时习染未除,妄念起处复落于见闻觉知,但一凛觉,即又空无一物,回归本位矣。古德云:不怕念起,只怕觉迟。以粘着便成妄,不着即妙用也,此凛觉功夫,须是保任,也就是叫你由生而熟,而且由熟而化也。你果能于妄想颠倒之际,是非纷扰之场,念念觉知,念念转空,久久纯熟,并此觉知之心亦化为乌有,不执为实,动静闲忙则打成一片矣。到此时再反观一切事物,一切妄念,原皆我真心,有何染、净又有何隐现哉。
总而言之,说:要离见闻觉知现量即是真心,不过为初机未悟示个入处,如真悟道,则在在处处物物头头无不是真心之所显露,即比量而现量矣,弥陀经云:风声鸟语,皆是法音之所宣流。古德云:荷叶团团团似镜,菱角尖尖尖似锥,又云: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皆是法身,即是此时节也。更进一步,有什么真心、妄心,本来如此,不容了辩。所谓悟后还同未悟时,饥来吃饭困来眠,到此时节,还有言语可说否?
写至此,忽有人出来责难道,你这般口没遮拦地信口乱道,难道也算明眼宗师公,余不禁呵呵笑道,我既不会禅又未尝说禅,子幸勿执常见,作有言说会好!
第三章证体起用
有缘者,如于上例豁开正眼,识自本性,固甚庆快!万勿以为即此便算到家,以为可以了事,须知尚有习气未除不无走着,未臻圆满,触境逢缘正需努力打扫,所谓悟后正修是也。盖未悟之前,正眼未开,所有修持,俱属盲修瞎炼,譬如在暗室中打扫,无有灯光,不免东碰西撞。在开悟后,才将室内电灯开亮,所有垃圾、零别物品都朗然在目,刚好着力打扫整理,不可因循松懈,任其自流。古德云:悟后亦如丧考妣,正指此时须痛切用功,努力除习,不可象无事人也。至于上上根人,随悟随即习气脱落者,当然不在此例,但为数甚少,实不多觏。古来大德俱于悟后正修者多,如伪山亦云:一念顿悟自理,犹有无始旷劫习气未能顿净,须教扫净,除其现业流识,即是修也,需时时注意唯此真。此种除习之法,宗师谓之历历孤明即得。或曰:保任之道,本毋须多说,祗修行人根器不一,总死句,恐不入。再就诸家所说,择其明白畅晓,贴切而简练者,一一详列于后,为初悟者作借镜。悟道无有定法,保任亦复如是,学者当自思维自家性情:还是一任无为而至圆满;还是一任观察而至圆满;还是或有时无为,有时观察而至圆满。六祖教人定慧双修;石霜教人如大死人去;大慧教人越思想越明白;……俱无定法,学者可就与之性相近者,择一法而行之。
保任之法,不是另起一法修之,乃于日用中不着相,不落空,不费一点劲,费力即不是,不起一毫修学功夫之念,不求清净,不求寂灭,不思佛法,不求脱离,更不着神通,祗与么淡淡去,久之,则自性之光明,自然透露,照天照地去也。
初悟道者,如刚生婴儿,虽具五官手足,但不能致用,须要努力保养照顾,迨其成长,方能任其独来独往,发挥作用。保任之法,亦复如是,初须善自护持,即在日用中高提警惕,不忘本来,时时孤明历历,迨其熟了,无所住着,不需再保,保反着法,须任其自行,方得活用,故保与任是二门功夫,非一致也。
保任功夫,不可死做,即不可死守着本来不动,压牢伊不许走着,而须活保,时时不离凛觉,才有所着,即便拉回,念起即转,也不是一切事具不可为,而是活泼泼地为而不为,即无动于中。所谓为而不为,不为而为也。更不可守牢个无动于中之心,而须浑化相忘。古德云:识取真心为初善,“不守住”此真心为中善,并无“不守住”之心为后善,具此之善,大事成办,可以明矣。
悟道者,有的固不须再坐,祗于人事上练心;有的还不能完全离坐,以习气深重,易于沾染,须于座中增加定力,于下座后历境,启发智慧,所谓上座磨刀,下座切用,体用合一,易纯熟也。
惟一时尚不能离于座者,切不可贪着座上胜境,而须将座上所证得之清净自在光景,移用于人事颠倒之时,则无不化有归空,化颠倒为清净,化烦恼为自在而苦灭矣,且可灭他人之苦矣,此名度生。 功夫越深,习气发动亦越多越快,此乃自八识田中拔去其习气种子而发动者,盖习与慧非二物也,如不能转,即为习,转即为慧力,为妙用矣。今般若内熏转之又转,拔动习气之根,故发动较平时为大为快,但去亦甚快,且发一次少一次,不复再增长矣。
功夫越深,忽而忘记性大,又忽而记忆力甚强,且反映日见敏速,感觉力亦日强,往往不加思索,即与物相应,此通之先兆也,亦一定之过程也。
做工夫要准、要狠、要省、要等、要平、要稳。准者,看准方向,无所疑退也。狠者,克制自己,丝毫不留情,姑息二字等于自杀。省者,常常内自省也。等者,等时候也,非有相当时间,其力不充足也。平者,观一切平等,无所取舍也,以不论何种挂碍,皆由心不平等,分别得失而起,不知法本不生,何患乎得,法本不灭,何患乎失,能平,则自然不惊不怖不畏,超然入自在之境矣。
工夫未落堂时,力量每每旋进旋退,或定或慧,久则定慧不分,只进不退矣,此真明心,理事双融者矣。
明心后,我见未能即除,习气未能即净,我见习气时时来,时时能转而化之,是真明心者,其转化力之大小,乃另一问题,只怕不知转,不知化,即不能转,不能化矣。
除习之法,在于觉照,觉照一起,习气即销,但此中迟捷,亦各有不同,一为境,一为觉,此有过程者十:(一)境来而不觉。(二)境来而后觉,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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