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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州禅师语录》壁观卷下(461-480)

  (461)

  师又到茱萸,茱萸云:“老老大大,何不觅个住处?”师云:“什么处住得?”茱萸云:“老老大大,住处也不识。”师云:“三十年弄马骑,今日却被驴扑。”

  茱萸者,湖北鄂州茱萸山和尚也,失其名,时人以茱萸和尚尊称之。茱萸乃南泉弟子,赵州同门,先赵州数十年住院,先住随州护国寺,后住茱萸山。当年南泉有书与茱萸曰:“理随事变,宽廓非外。事得理融,寂寥非内。”僧达书了,问:“如何是宽廓非外?”茱萸云:“问一答百也无妨。”问:“如何是寂寥非内?”茱萸云:“睹对声色,不是好手。”僧又问长沙景岑,进前语,长沙瞪目视之。僧又进后语,长沙闭目示之。僧又问赵州,进前语,赵州作吃饭势。僧又进后语,赵州以手作拭口势。后僧举似南泉,南泉云:“此三人,不谬为吾弟子。”是知赵州、长沙、茱萸,皆南泉门下之杰也。

  茱萸和尚行迹语录,远不如赵州、长沙之富,灯录中仅数条而已。如上堂,擎起一橛竹曰:“还有人虚空里钉得橛么?”时有灵虚上座出众曰:“虚空是橛。”茱萸掷下竹,便下座。

  又,众僧侍立次,茱萸曰:“只凭么白立,无个说处,一场气闷。”僧拟问,萸便打,曰:“为众竭力。”便入方丈。有行者参,茱萸曰:“会去看赵州么?”曰:“和尚敢道否?”茱萸曰:“非但茱萸,一切人道不得。”于此可知茱萸和尚之禅风,及与赵州之道谊。

  赵州虽长于茱萸,然此见面时,茱萸也是老矣。人虽老,但禅风益健。故赵州于一番问答后,云:“三十年弄马骑,今日却被驴扑。”此亦师门中相互推崇之语,若无此语,何处见茱萸来?

  (462)

  师又到茱萸方丈,上下观瞻。茱萸云:“平地吃交作什么?”师云:“只为心粗。”

  (463)

  师一日将柱杖上茱萸法堂上,东西来去。萸云:“作什么?”师云:“探水。”萸云:“我者里一滴也无,探个什么?”师将杖子倚壁,便下去。

  赵州与茱萸,虽是师兄道友,熟识无比,但见面之时,仍不忘切磋道法。赵州在茱萸方丈“上下观瞻”,探竿影草,以静制动也。茱萸云:“平地吃交作么?”——莫非睁眼瞎子,一切现成明白,为什么看不见。赵州云:“只为心粗。”万事无可留心者。问答虽简洁,却刀光剑影,杀得难解难分。

  师兄们难得相会,理应聚上一段时间,赵州也不知在茱萸山住了多少时日。一日,赵州将柱杖,上茱萸法堂上“东西来去”。 茱萸拶云:“作什么?”赵州云:“探水”,也是平地起波澜,欲寻茱萸破绽。茱萸云:“我这里一滴也无,探个什么?”却是铜壁铁墙一般。虽是铜壁铁墙,赵州亦寻出路来,先“将杖子倚壁”,承认有铜壁铁墙。“便下去”,有路可出。真是于无声处听惊雷,若非顶级宗师,焉有如此作略。

  当年渐原侍道吾探丧,道吾抚棺云:“生邪,死邪?”渐原问,道吾云:“生也不道,死也不道。”渐原云:“若不道,打和尚去。”道吾仍不道,渐原便打。后渐原隐于村落得悟,道吾亦寂,石霜嗣之。渐原访石霜,石霜云:“前日打先师因缘会也无?”渐原云:“请师兄下一转语。”石霜云:“不见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他日,渐原持鍬到法堂,从东到西,又从西到东。石霜云:“作么?”渐原云:“觅先师灵骨。”石霜云:“洪波浩渺,白浪滔天,觅甚先师灵骨?”渐原云:“正好著力。”石霜云:“这里针扎不入,著什么力?”渐原持鍬肩上便出。此公案与赵州茱萸公案极为神似,正所谓道者同也。于此,保宁仁勇禅师有颂云:

  逐级移筇探浅深,

  果然沧海碧沉沉。

  一双足迹分明在,

  将谓归家不可寻。

  无迹了派禅师亦有颂云:

  平地鼓波涛,青山轰霹雳。

  脚下烂如泥,身上原不湿。

  古往今来几百年,

  柱杖依然挂空壁。

  (464)

  台山路上有一婆子,要问僧。僧问:“台山路向什么处去?”云:“蓦直去。”僧才行,婆云:“又与么去也!”师闻后,便去问:“台山路向什么处去?”云:“蓦直去。”师才行,婆云:“又与么去也。”师便归,举似大众,云:“婆子今日被老僧勘破了也。”

  此便是丛林中津津乐道,又闻之色变的“赵州勘台山婆子”公案。在灯录中,婆子云:“好个师僧又恁么去也”,似更生动。灯录中所载的婆子,俱似菩萨示化,令禅僧们头疼不已,又喜欢不尽,如“烧庵婆子”,“点心婆子”,黄檗初年所逢之“太无厌生”婆子,“凌行婆”,和这位“台山婆子”,个个都如德山临济赵州一般,把关设卡,令学人寸步难行。

  “蓦直去”,其用意如何?“又与么去也”,其用意又如何?是婆子勘破赵州,还是赵州勘破婆子?这公案不知难倒多少豪杰,又使多少豪杰开眼。北宋时名振丛林,黄龙禅派的开山祖师黄龙慧南禅师,即在此大彻大悟。

  黄龙慧南禅师原是云门宗人,得法于泐潭怀澄禅师,早已领众说法,名播丛林。后参慈明,慈明知其见地不稳,反复折难。一日云:“如若会云门意旨,则赵州尝言台山婆子被我勘破,度指其可勘处。”黄龙面热汗下,不知答,趋出。明日于诣,慈明垢骂之。黄龙惭见左右,云:“正以来求决耳,骂岂慈悲法施之式。”慈明笑云:“你作骂会那?”黄龙言下大悟,作颂云:

  杰出丛林是赵州,

  老婆勘破没来由。

  而今四海清如镜,

  行人莫与路为仇。

  慈明以手点“没”字顾之,黄龙易以为“有”,心服其妙密……黄龙可谓赵州勘台山婆子公案之最佳注脚,虽然,且道此公案,着眼在什么处?此公案历代提唱甚多,先看投子义青禅师所颂:

  灵龟未兆无凶吉,

  变动临时在卜人。

  路头问破谁人委?

  王老东村怒目瞋。

  再看真如慕哲禅师所颂:

  丛林老作无是俦,

  凛凛威风四百州。

  一击铁关曾粉碎,

  恩大难将雨露酬。

  再看保宁仁勇禅师所颂:

  何事赵州婆子话,

  雄雄今古振家声。

  高空有月千门闭,

  大道无人独自行。

  (465)

  师见僧来,挟火示之,云:“会么?”僧云:“不会。”师云:“你不得唤作火,老僧道了也。”师挟起火云:“会么?”云:“不会。”师却云:“此去舒州,有投子和尚,你去礼拜问取。因缘相契,不用更来。不相契,却来。”其僧便去,才到投子处,投子乃问:“近离甚么处?”云:“离赵州,特来礼拜和尚。”投子云:“赵州老人有何言句?”僧乃具举前语。投子乃下禅床,行三五步,却坐,云:“会么?”僧云:“不会。”投子云:“你归举似赵州。”其僧却归,举似师,师云:“还会么?”云:“不会。”师云:“也不较多也。”

  投子大同禅师(819—914),出自翠微之门,为石头下第三代尊宿也。虽雪峰亦曾三次参叩,并先于雪峰享有“北赵州,南投子”之盛誉。赵州挟火示僧,问:“会么?”又云:“不得唤作火”,此亦百丈“净瓶”、首山“竹篦”类同之机也,要在使人破著相而见真如也,此前已详述之矣。赵州用那僧传语,二千里外与投子练禅,方能看出此公案的消息。

  “投子下禅床,行三五步,却坐”与赵州老汉“挟火示之”,皆为“示相”,而问“会么?”此何谓也?五祖法演禅师曾有开示云:“山僧昨日入城,见一棚傀儡,不免近看。或见端严奇特,或见丑陋不堪。动转行坐,青黄赤白,一一见了。仔细看时,原来青布幔里有人。山僧忍俊不禁,乃问:“长史高姓?”他道:“老和尚看便了,问什么姓。”大众,山僧被他一问,直得无言可对,无理可伸……”原来幔棚弄傀儡,抽牵全是里头人。若会,当下便会。争奈人们老是节外生枝,只会外看,计较分别,故漫不知归。那僧忙于两头,故仍然“不会”。 赵州云:“也不较多”,为那僧于“不会”中指出路径也。

  且再举五祖法演禅师公案。五祖在白云会上,白云举南岳怀让“铸镜”公案云:“古人道,如镜铸像,像成后镜在什么处?”众下语俱不契,举问五祖。五祖近前问讯,云:“也不较多。”白云笑云:“须是道者始得。”一句“也不较多”,如临济 “原来黄檗佛法无多子”一般,足以饱丛林之学人矣。

  (466)

  洞山问僧:“什么处来?”云:“掌鞋来。”山云:“自解依他?”云:“依他。”山云:“他还指阇梨也无?”僧无对。师代云:“若允即不违。”

  “代语”者,代人下转语也。赵州与洞山因此得见一则因缘。洞山年二十一(828年),诣嵩山具戒。游方首诣南泉,值马祖讳辰修斋。南泉问众曰:“来日设马祖斋,未审马祖还来否?”众皆无对。洞山出,对曰:“待有伴即来。”南泉曰:“此子虽后生,甚堪雕琢。”洞山曰:“和尚莫压良为贱。”此时南泉八十岁整,赵州、长沙、茱萸俱以外出,故不得与洞山谋面。虽然,亦是洞山与南泉的一段因缘也。

  此公案用语令人费解——若欲解,则白云万里矣。洞山因那僧“掌鞋来”,而问:“自解依他”,不妨令人疑着,此与“掌鞋来”风马牛不相关也。“掌鞋者”,欲脚下稳当,可行万里也。然此是“自解”——自会;还是“依他”——随缘呢?那僧答“依他”。洞山云:“他还指(使)阇梨也无?”此“指”者,宾主之分也。那僧于此不决,故“无对”。那僧应是后来举似赵州,赵州为代语云:“若允,即不违”——允者,契合也,宾主合也。宾主能合,则“自解依他”均“不违”矣。此乃赵州手眼,非那僧能及。

  (467)

  普化吃生菜,临济见云:“普化大似一头驴。”普化便作驴啼,临济便休去。普化云:“临济小厮儿,只具一只眼。”师代云;“但与本分草料。”

  普化和尚,槃山宝积禅师之子,马祖之孙也,较临济犹为师叔,故称临济为“小厮儿”。临济住真定,普化屈尊而辅佐之,临济局面之开扬,得普化助力甚多,灯录普化本传中载之明矣。

  “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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