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岩录》十五则讲记——献给佛源老和尚(2007年中秋开讲)
(一)解题
明向大和尚:尊敬的上佛下源老和尚,各位法师,各位居士,我们今天晚上荣幸请到冯学成老师给我们讲禅宗的祖师大德的经典《碧岩录》。冯老师上世纪九十年代长期在四川省佛学院、四川省尼众佛学院任教,佛学功底非常的深,特别是 对禅宗的理路非常的熟。另外,他跟我们云门寺、云门佛学院也非常有缘,这么多年来一直亲近我们老和尚。2000年以来也给我们佛学院上课,讲过《信心铭》,也讲过《碧岩录》。但是那次因为时间关系,《碧岩录》讲得不完整。这一次我们希望冯老师能给我们比较完整的把《碧岩录》讲下来。上一次的录音也录得不大好,我们希望这一次改善器材,把这么好的讲课录下来。
另外,冯老师也在柏林寺河北省佛学院那边的任过课,也讲过祖师大德的语录。
在著作方面呢,冯老师写过很多的书,比如说《生活中的大圆满》、《明月藏鹭——千首禅诗品析》就是禅诗千首解析,还有为我们云门寺的《云门宗史话》,也是冯老师编写的。我们老和尚《佛源老和尚法汇》,今年刚刚出来,这个《法汇》也是冯老师一手在做,一手编辑出来的。另外呢,现在正在做《云门山志》的编辑。冯老师还做了很多的著作,比如说《赵州语录壁观》、《四季禅》等等,在台湾、香港也出了很多的书。
最近这几年冯老师一直在四川成都办龙江书院,任院长。讲我国传统文化,比如说《四书五经》、《老子》《庄子》这一类和我们禅宗文化的典藉。特别是今年,冯老师在着手把讲了六百多万字的这些典籍进行整理,准备在南方报业集团公司出版。
我相信,我们冯老师的讲课一定会非常的精彩,大家用心的听,一定能够得到很大的受用。下面有请冯老师给我们讲课,阿弥陀佛!
冯学成:(佛源)老和尚、(明向)大和尚、愿炯法师、教务长、常住的师父们、禅堂的师父们、佛学院的法师、同学们,我在这儿坐呢,非常的惭愧。因为我自己的修行还差得很远,学养不够,尽管写的一些有关的禅宗上的书籍,但是这个也是一种在学习中,在写作中进行学习,在学习中进行写作。
这次到云门寺来,陪老和尚过中秋节,老和尚年龄大了,对我这么多年的关爱,每次都要我到到这儿来过中秋。上一次,教务长和佛学院的法师们、同学们到成都来,教务长就给我安排一个任务,一定要来佛学院讲课。这一次来讲课,我也答应了,老和尚亲自给我安题目,叫我讲《碧岩录》。本来与明禅大和尚约定,是在湖南讲,但是那边的因缘没有具足,那就谈不上。云门寺的因缘永远都是现成的,所以,既来之,则安之。今天就跟大家一块儿,来共同体会祖师们的这些语录、公案。
因为今天我也没有书,大家都没有书,所以今天的这个《碧岩录》怎么讲?古人有人说《碧岩录》就是一部天书,为什么呢?选入一百则公案,这一百则公案都是祖师们透露天机的东西,这个“天机”就是“禅机”。因为《碧岩录》它不是一般的佛学的文章,它不是一般的思辨性的文章,它是祖师们演禅、练禅、接机、应机的一种方式。通过这一百则公案,我们可以看到祖师们,杀、活、纵、夺等种种手段。《碧岩录》一百则公案,非常的丰富,其中云门宗的这边就占了将近一半,有临济宗的,有沩仰宗的,有曹洞宗的,有法眼宗的。当然,还有五宗成立之前的历代祖师们的一些精彩公案。
谁在讲《碧岩录》?是我的一位四川老乡,也是我的一个老祖宗,四川的圆悟克勤禅师。那一年大和尚到成都去,我陪大和尚到昭觉寺去拜了圆悟祖师的墓。圆悟祖师的《碧岩录》在什么地方讲到的呢?在湖南,所以四川跟湖南有因缘。碧岩也是现在明禅大和尚住持的夾山,那个方丈的寮房就叫碧岩。圆悟祖师在他的丈寮里边跟他的学生,跟一些老参相互一起练禅、演禅。就用咱们云门宗的祖师,雪窦重显祖师的“颂古百则”——一百则公案,一百个赞子、赞颂,以这个为蓝本,就展开了这个轰轰烈烈的,非常丰富,非常生动,非常精彩的一个禅机演示。在日本的禅宗里,《碧岩录》和《坛经》是并称的,称之以禅宗的两部圣经。两部圣经,一本就是《六祖坛经》,一本就是《碧岩录》。
我们平常在学、修、参、问,行、住、坐、卧的时间之中,我们是如何用其心的。在学校里上课;在常住里服务;在禅堂里打坐。都离不开我们这个心。我们这个心如何用?当置之何处?这是修行非常要命的问题。我经常在讲课当中提出了一个根本的问题,实际也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如禅宗说“念头功夫,心地法门”。那么什么“念头功夫”?什么是“心地法门”?“心地法门”和“念头功夫”表现在什么地方?我们经常说要注意“当下”、“当下一念”,这个又说的是什么?所以我们要看到,我们这个禅宗,它的确是强调念头上的功夫。
为什么呢?千经万论,一千七百则公案,相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念头一个念头在我们心里串起。如何把这些来来去去的念头变成我们的法身慧命?找到我们的出生之处,摸着自己的鼻孔,站稳自己的脚跟,有转身向上之路,那么学习《碧岩录》就非常必要。因为我们学经、学论,经论是一个字一个字一个字这样而得以连续运行组合出来的。我们诵经,一声,二声,三声,一念,二念,三念,念念相续,声声相续,一部经典就出来了。但是,这个声,这个念,它怎么出来的?它在什么地方涌现的,表现出来的?我们都会说是我们的心,是从我们的心上流出来的。但是这个心,涵盖乾坤,包裹宇宙,过去未来,无不具足,你又怎么去把握“这个”东西呢?何况我们前念后念,念念不息的时候。
《大藏經》里边儿一万多卷,我们怎样能够滴滴归宗,这个就是非常要命的问题。我经常说,佛教的经论,祖师的语录,善知识的开示是精神的食粮,多多益善。但是有个问题,消化不良怎么办?拉了肚子怎么办?就跟吃饭一样。我们要把佛祖的言教,当作精神食粮,自己要消化,要吸收,要变成自己的东西,那么在学修里,绝对是有窍门的。禅宗讲究“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顿悟成佛”。那么“直指人心”和“顿悟”到底有没有依据?依据在什么地方?我们看千经万论,很多人看来看去,自己都迷失方向了,经论太多,经论与经论之间有些还扯皮、有些矛盾,就像唐代裴休在给圭峰大师《禅源诸诠集都序》的《序》里边儿所说的。在唐朝佛教最盛的时候,各宗各派彼此之间都出现什么局面呢?“以秉承为户牖,各自开张;以经论为干戈,互相攻击。情随函矢而迁变,法逐人我而高低,是非纷拏,莫能辩析。”我们想一想学净土的,学密宗的,学禅宗的,学天台的,学唯识的,汉地的,藏地的,南传的相互之间都是有一些隔阂,都是觉得自己的好,别人的好像都不够味儿,这个是从古到今都存在的。因为人有分别心,我们自己没有破参,没有见道,以分别心来对待佛祖的经论的时候,各取所需,各为已用,难免出现这个状态。
如何能使这些浩如烟海的八万四千法门得到归宗?那么就有一个办法,就是针对当下一念。毛泽东说过在战略上的一个方法,就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我们饱阅藏经,不如深入一经。比如说今天看这部经,明天看那部经行不行?那天愿炯法师跟我谈,奉化菩提寺有个青年,今天学这样,明天学那样结果一样法门都没有学上,一点功夫都没没有上手,那个没有用。所以能得一,万事毕啊。得一,“一”是什么?正是因为一切学问,一切理路,不论是中观的,唯识的,天台的,华严的,显教的,密宗的,你都离不开我们当下一念的作用。离开了当下一念的作用,一切法全部坍塌,都不成立。因为所有的法必须在“当下一念”之中它才能活,否则它就是死的。要么就是过去的,要么就是未来的。只有在现在这么一个活的觉照之中,法才是活的。所以我们在看公案的时候,在看经典的时候,一定不能离开这么一个平台,不能离开这么一个脚跟。如果我们明白了这个道理的话,我们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禅宗讲“直指人心”,就是直指“当下一念”。因为心太大了,涵盖乾坤,包裹宇宙。在唯识学来说阿赖耶含俱一切种,过去、未来、现在的一切种子都在我们心里边。既然都在里边,那像大海捞针,入海算沙一样,你怎么算得过来?老佛爷也说过,我所说法,如恒河一粒沙,未说之法,如大千恒沙。那么“已说之法”和“未说之法”有什么区别?没有什么区别,要知水味,尝尝一滴大海的水就知道所有海水的味道;所有海水的味道,就是一滴海水的味道。所以我们要明白“一念”的重要性,“一念”盘活,那么我们法身现前;“一念”盘不活,我们永远都是被动的,在法上颠簸,流浪而不知归处。
我们用功,首先就要用心,“心”怎么用?我们经常面对的,我们经常说两边三际断,“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人永远处在一个十字路口上。不管是修行的还是是红尘中的;不管是科学家、学者;或者是平常普通老百姓,永远都处在这么一个十字路口上。一面是面对的是未来,一面背靠的是过去;一面是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一面是未曾拥有的东西;一面是已知的东西,一面是未知的东西。无论你学问再大,那怕你是个菩萨,他还是有未知,因为他还没成佛,他还没证得大圆镜智,他就有未知,就有未拥有。一地菩萨想拥有二地菩萨的资粮,二地菩萨想拥有三地菩萨的资粮,大家想是不是这个样?正是因为有这个十字路口,禅宗才讲“破关”,就是要破十字路口这个关。我们看很多公案,就是要在这个过去、现在这个一念之间翻腾。
想当年德山老和尚到了龙潭,参龙潭祖师的时候,晚上聊天聊到深更半夜,不像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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