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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的探索与生命的尊严——佛教生死学序说

  

生死的探索与生命的尊严

  

——佛教生死学序说

  

演讲/圣凯 整理/王俊淇

  

2009年11月28日

  

讲于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

  王雷泉老师开场白:

  各位学友,各位道友,各位善男子、善女人!在这个演讲厅,很多年前,我们请过台湾的昭慧法师来此做过伦理学的演讲。复旦大学的美国研究中心已经成为上海滩思想文化的一个前沿平台,很多直指人心的新思想都是从这里发布出去的。今天,我们请来了一位“高僧”。他有三高:第一、身高,一位长得很高的年轻法师;第二、学历高,他在中国佛学院研究生毕业,在佛学院当过法师,然后又考上了南京大学获得博士学位,他的博士论文是2008年全国优秀博士论文,在清华大学做过博士后研究,现在是南京大学哲学系副教授;第三,他出家的道场是中国佛教界公认道风很好的道场——福建省太姥山平兴寺,我跟他的师父——界诠法师从1985年见面之后就再没见过面。现在,由他的“高徒”登上我们复旦大学的讲台。

  我们请来了一位“三高”法师,来谈跟我们每个人都有关的课题:生死问题。我们现在就要为未来做点准备,今天的所作所为都对自己生命如何走向有着重大的意义,而且我们每个人的行为对我们的社会、对文明的增长同样有着重大意义。那么,今天我们就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圣凯法师的演讲!

  

  王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

  谢谢王老师的介绍,其实所谓“高僧”就是身材有点高,其余的愧不敢当;“学历高”但是果位不高也是徒然,道场好但是自己的修行不好,名师未必出高徒。

  很荣幸受邀到复旦大学演讲!美国研究中心是一个新思想发布的地方。但是,今天晚上和大家一起探讨的题目叫“生死的探索与生命的尊严”,是因为这两年我在新加坡参与推动一个临终关怀和安宁疗护的项目,于是有机缘做一些生死学方面的演讲和培训。后来,新加坡几座寺院联合成立了“甘露关怀协会”,主要是关心重病患者的晚期生活。因为癌症晚期患者不仅自己痛苦,对于亲属来说有着更大的痛苦,如何让他安宁的、安详的走过人生最后的时刻?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这样,我有缘在新加坡双林寺演讲两次的生死学课程,每次七天,才开始进入佛教生死学的领域。

  

  

一、生死与了生死

  人生如旅行,旅行之后,终究是要回老家,要死亡的。你在人间作客,行李无须贪得太多,简单够用即可。轻便才是愉快旅行的真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真正的问题是生活。生活的品质必须包含死亡的品质,即是死亡的尊严;生命的质量不但包括现在生命的质量,还要包括未来生命的质量。

  生死是人生最根本的问题。生死学并不是专门讲死亡,其涵盖的领域是人的一生——从生到死的过程。寺院的早晨最先响起是敲板的声音,然后再敲钟、打鼓,即所谓的晨钟暮鼓。敲板是有口诀的,即“生死事大,无常迅速,快速念佛”,学习佛法、实践佛法的根本目的是“了生死”。

  什么是“了生死”?有两个含义:第一、了彻生死,即是明白生死。人有烦恼、痛苦是因为不明白,所以先要了彻生死;第二、了脱生死、了结生死,即从生死的痛苦中脱离出来。

  在从生至死的过程之中,死亡是我们每个人必须面对的。不单单是自己的死亡,还有我们周边亲属、朋友的死亡。今年七月份,我从洛杉矶回北京的飞机上,有人向我请教一个生死问题:他的父亲是一位即将临终的老人,现在许多临终者经常处于一种被机器架着的“活死人”状态——如果把机器拿掉了,这个人就会死。对于一个儿子来说,最大的痛苦是如何面对那些冷冰冰的机器?如果拔掉那些支撑生命的机器,父亲很快就死亡了,那么儿子是不是一个弑父的杀手?这确实是一种道德的拷问;但是,一个靠机器支撑的生命能坚持多久,亲属又能坚持多久?这又处于一种现实两难的境遇之中。所以,生死问题不仅仅是伦理、宗教方面的问题,也是一个现实问题。

  1、生命的疑惑与死亡的威胁

  所以,生死学关注的对象不单单是人的死亡,更重要的是人的生活。小孩子在很小的时候会有一个对生命的疑惑期,这时候他会关注“我是从哪里来?”,天下的母亲都会回答:“是从我肚子里面来”,孩子就继续追问:“我这么大,怎么是从你肚子里跑出来呢?”母亲往往会陷入语塞。其实,小朋友的这个问题非常深刻,涉及到存在论的生命来源问题。

  另一方面,活着也要面对死亡的威胁。对于一个临终者而言,往往要追问“我死后要到哪里去”问题。例如,在哲学上很有建树的方东美先生,他对中国哲学、西方哲学都研究得非常通透,是近代新儒家的代表人物。可是,方东美先生在临终前就非常困惑“我死后要到哪里去?”这个问题。

  我遇到的例子是我们南京大学的一个物理学教授,他在死亡前一整天都不闭上眼睛,那天我正在学校上课,后来去省中医院为他讲法,为他开示无常等真理,要放下生命中所有的一切,平静地接受死亡,结果三分钟后,果然安详而逝。佛法的临终关怀,就是帮助一个临终者宁静地走完人生最后的过程,安静地接受死亡。这是因为死亡的威胁根本不是要死亡,而是没有办法去面对死亡以及对世间的贪恋。

  2、未知死,焉知生?

  从生到死,就是孔子讲的“生死可知乎”。孔子又说:“未知生,焉知死?”依佛法的理解,一个人好好地活着,才能好好地死去,这也是一种信念。其实反过来说,“未知死,焉知生?”也是同样的重要。如果一个人对死亡一点都不了解,他也很难好好地生活着。

  当我们讲到生命质量、生活品质的时候,往往会想到年轻时候如何好好地生活。可是,老年阶段如何好好生活也是一个重大问题。对于子女来说,也要好好想自己年迈父母的这个问题。而死亡的品质也是生活品质中重要构成部分。《庄子·知北游》说:“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生与死都是生命之流中无法分割的部分,是生命的一体两面。

  3、生死的自觉 — 与生命对话

  生死的探索是集经验、经历、体验与觉悟的学问,而非只是知识的学问。佛法的实践就是生命个体在生死之中的探索,是对生死的自觉和对生命的对话。这样的对话当中包含着每个生命个体的经验和经历、体验和觉悟。所以,禅宗常说要“参究”,参父母未生前的本来面目,即是生死的大事,只有不断地、深入地“参究”生死大事,才能酝酿出“悟道”的契机。

  

  

二、佛教生死学的建立

  生死学是一个宗教学、伦理学、心理学等学科的综合体现。从佛法的角度来看,生死学关注生、老、病、死四大主题。“生”包含了生育、养育、教育;卫生、养生;护生、保育、环保等;“老”包括人的老化、老年、赡养、养生;“病”主要有医疗、护理、保健等;而“死”有临终(慎终)、殡葬(送死) 、祭祀(追远)等。所以,从生、老、病、死发展出来的分支主题非常多。

  我是从四谛来建立佛教生死学的体系。四谛是佛法的核心,四谛也是佛教生死学的核心。

  1、苦谛—生死的痛苦

  人都会经历过失意、失败和悲伤等痛苦,在生死的痛苦里面,首先我们要关注“生”——生命的起源和成长,也就是胚胎的问题,这就是“佛教胚胎生命观”。现实的难题主要有克隆、堕胎、基因、代理孕母、试管婴儿,这些都是我们在伦理和宗教上遇到的大难题。从佛教生死学的思想研究来说,必须推动“佛教生命伦理学”的研究;从佛教界的社会服务来说,则需要推动在家佛教徒的婚姻教育,加强佛教徒在婚前、胎前的生命教育,向佛教徒灌输关于生命起源的看法以及如何能好地对待胎儿。

  生、住、异、灭是一个自然的过程,生命需要维持,也会出现变异,主要是老、病问题。“老”是每个生命必须经历的阶段,多少岁算“老”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固定的。我有一个经典的判断:如果一个人总喜欢回忆过去说明他老了,因为老人的最典型心理特征就是回忆。我们知道,日本早就进入了老龄化社会,中国实行计划生育后,也慢慢进入了老龄化社会,老龄化已经成为一个重大的社会问题。所以,佛教界要尽快推动老年教育,如为老信徒开办佛教的老年大学,让老一代信徒在佛法的关照下安详、平静、快乐地过完老年生活。还有悲伤辅导等项目,大陆的佛教界心理辅导热线不多,心理辅导其实是佛教的一个强项。老、病涉及到老年学、医疗社会学。所以,加强“佛教老年观”的研究,推动解决器官移植、器官捐赠等社会问题。新加坡去年曾通过一个关于器官移植的法律,宗教界也参与讨论。如果在法律上允许器官移植,那么器官的买卖是否合法?这切实是一个棘手的现实问题。

  生命的最后与希望则涉及到死亡、中有和轮回——这一生命形态和下一生命形态之间的变化和转化。自杀是目前社会中最常见的现象,安乐死是社会法律和宗教伦理中争议很大的问题,这两个都是死亡领域中的大难题。所以,佛教界应该大力推动面向社会大众的死亡教育、安宁疗护、临终关怀,教育大众如何保持生命尊严,让每个人平静、安详地过完一生;同时,也是对面临着经济压力与心理压力的病患家属予以精神支持和现实援助。临终关怀是佛教的优良传统。在佛教徒临终之际,其他佛教徒集合起来,为他念佛祝愿。这样的精神支持不是念佛机可以达到的,原因就在于心的力量,而非佛号。此外,临终关怀还涉及到其他层面,如佛教里讲死亡八个小时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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