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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乘起源与开展之心理动力(释如石)▪P7

  ..续本文上一页、真常、唯心、他力、顿证之所困,已奄奄无生气”之病弱佛教,是“说大乘教,修小乘行”、“急求自证自了”的佛教,[96]那么它如何有足够的潜力在中国持续发展了将近二千年之久,普遍受到王臣庶民等各阶层的人士所恭敬与拜服;不但陶冶出许许多多的贤圣高僧,而且还对中华文化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又如何可能在二十世纪初由日本传入美国不久,即因铃木大拙出版《禅学论文集》,而被名史学家Lynn White称为人类文化史上的一件大事;其意义之大,一如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对古希腊柏拉图等作品之译介。德国存在主义大哲M。 Heidegger(1889~1976)晚年,曾因偶读铃木之作而感叹道:“如果我对铃木的了解不差,他在书中所说的,也正是我这一辈子在自己的论著中所想表达(而表达不出来)的东西。”此外,在心理学方面,精神分析学大师Jung曾为铃木《禅佛教入门》的德译本写序,人本心理学大师E。 Fromm也与铃木合著过《禅与心理分析》。[97]中国的禅宗透过日本禅者铃木,对近代西方学术思潮产生如此巨大的冲击,这股巨大的精神能量又岂是一千多年前印度老年的“唯心大乘佛教”所能引生的?

  至于被印老评为是“为了自己求法成佛,不妨建立在众生苦难之上”的“泛神化──低级宗教“万物有灵论”的改装──的佛法”[98]的西藏佛教,倘若也是由“非常契合老年心态”的“神化、俗化”的后期大乘所产生,它如何能有足够旺盛的生命力在西藏形成四大宗派,传承一千多年,培育无数像宗喀巴等的贤圣高僧与密勒日巴等有大成就的瑜伽行者,撰著出数量庞大的中观、瑜伽、因明、般若、俱舍、道次第与密续方面的精严论著与论疏,[99]甚至造就出荣获1989年诺贝尔和平奖、又堪与世界一流的科学家六度对谈的第十四世达赖喇嘛!

  总而言之,中、后期的印度大乘佛教和汉藏佛教,都是堪能陶铸圣贤的“壮年佛教”,而非奄奄无生气的“老年佛教”。唯独那些缺乏深刻禅悟体验的俗化新兴佛教,才是名副其实的“老年佛教”。   2.“如来藏说”是药非毒,利多弊少

  Melford E。 Spiro(1972)透过社会人类学的角度,对上座部教区佛教教义与信众间的互动关系作了一番研究之后,在《佛教与社会》一书中表示:

  宗教……是根植于全人类本性的需求……人类似乎有些共通性的需要不能受到长时间的压抑。压抑或违反这些需求者的理念或教义(如佛教经典中某些理念和教义),最后终会被加以更正或取代掉。[100]

  Spiro所提出的这个理念,确实有心理学上的根据。因为Freud曾说:被压抑下去的潜意识心理不会因此而消逝,它一定会另谋出路的。[101]所以,心理需求的取向,极可能是人类宗教演化相当重要的一个动力因素。保守的上座部佛教如此,思想开放自由的大乘佛教当然就更不用说了。不过,人类的心理需求有深有浅,若依人本心理学与超个人心理学之倡导者Maslow所提出的“心理需求层次论”来看,除了一般世俗层面的生理、安全、受尊重和自我实现等心理需求之外,还有最高层次的灵性需求。[102]Spiro社会人类学的研究角度显然是世俗层面的,而本文以下所要探讨的大乘“如来藏说”,却站在人类最深层的灵性需求而立论,所以不同于Spiro的研究角度。

  大乘佛法发展到了后期,在内容上确实与初期经典有了明显的差别。后期的大乘经,虽然部类也不少,但大都具有一种共同的倾向,即阐扬如来藏、佛性,以及与如来藏思想相近的佛菩提、涅槃之教义和功德。这种学说在发展的过程中,逐渐与心性本净、真如思想相结合,并且与中观和唯识宗的思想相融摄而俨然自成一个体系。[103]这一系的大乘圣典,经常用“如来藏”、“自性清净心”、“佛性”等概念和思想来表达他们的宗教体验或教义。对于讲究逻辑思辩的中观学者来说,这当然是不了义的;[104]但就实践的立场而言,这倒没有什么不对。因为:

  第一、宗教,原是为了解决生命的终极关怀问题而产生的。因此,宗教必须是实际的;它不能不向著「生活即是道”的方面落实。所以,佛教的般若虽然免不了会有朝向“文字般若”发展的一面,但更重要的,应该在较为实际的“观照般若”上面著力。然而偏重实践的行者,对于宗派教义的细微末节总是不太留意的,即使像阿底峡这样的大学者,也一再强调:应当修习从龙树传承下来的要诀,切莫死守宗派的教义。[105]

  第二、中观与唯识学者所论证的缘生空性,理论非常艰深繁琐,一般人是难以理解的。使用“佛性”、“如来藏”、“自性清净心”等平白浅显的概念和思想来表诠自心之无生空性,比较容易使人了解人性至真至善至美的本质而直接反求诸己,深观自心。后期大乘的“如来藏说”之所以普遍受到印、藏、汉各大宗派的欢迎,它那“深入浅出”的特色,应该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当然,除此以外,“如来藏说”还有方便导正“有怯弱心”、“轻慢诸众生”、“执著虚妄法”、“谤真如佛性”、“计身有神我”等《究竟一乘宝性论》中所说的五种偏失的作用。[106]

  第三、“心”是修习佛法的主要依据和对象,所以偏重实践的行者,比较倾向于从主观内心经验的角度来诠释佛法,同时也会很自然地选用“自性清净心”或“唯心”等最能贴切表达禅修体验的概念。被印老判属“唯心大乘”的禅、净、密固不待言,即使是上座部的泰国禅师阿姜查、阿迦帖也会说:

  我们最初的心意状态是纯洁的:平静、光明和清洁的。但是(当)它被烦恼所污染,它撤入了心意的硬壳中。

  心意的本质,从其初始,就一直是光明和清净的。但是因为主观的偏见……。[107]

  在西藏佛教中,如来藏大都被看成是佛性、心性和空性的同义词。[108]在“无上瑜伽”中,如来藏更被具体地看成身心中最精细的“根本净光心”。达赖喇嘛说:最细心“以净光的形式出现,它很类似直接证入空性的经验和状态。”[109]而中国禅宗祖师悟道时所说的“灵光独耀,迥脱根尘”和“心月孤圆,光吞万象”,不也同样是净光心──如来藏的另一种更富诗意、更为宏伟的展现形式吗?

  第四、实相是超越一切语言和文字的。不同文化背景的宗教行者,对于同一种宗教体验往往会有不同的表达方式。印度教早期的《吠陀经》就曾经说:“真理只有一个,只是圣人以不同的名字来称呼它而已。”[110]此外,W. T. Stace在《冥契主义与哲学》中也说:

  任何文化中的冥契者诠释他们自己的冥契经验时,通常使用塑造他的宗教思想以诠释之。但假如他够精细、哲学思辩够强的话。他也可以抛掉宗教教条,但仍保留他自己的冥契意识。[111]

  山雄一在《空之哲学》中也表示:作为直观当体的最高真实,是超越有无的表诠之上的。它只有在事后省思的立场下,才被称为“空”,或称为“光明心”而已。这实在是语言的差异,而不是事实的不同。所以,《般若经》中所说的“清净光明心”,倘若不把它视为空性的同义词,而强调它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就会导向唯识宗“三界唯心”的观念论。如果再换个角度,把它看成具有清净光明的本性而为人人本具之佛性,那么自然就会朝向如来藏的思想发展。[112]因此,如果我们可以理解不同的文字所指涉的原是同一实相,都足以导向证悟与解脱,那么对于“空性”、“自性”、“佛性”、“如来藏”、“清净心”等这些用词的差异,应该是可以不必太过吹毛求疵的。

  南传的佛教学者Rahula在《佛陀的启示》一书中说得非常中肯:“名字有什么相干?我们叫做玫瑰的,叫任何别的名字,不是一样芬芳吗?……。同样的,真理不需要标签。……宗派的标签,只是独立了解真理的障碍。它们能在人心中产生有害的偏见。……对于寻求真理的人来说,某一思想的来源是无足轻重的。研究某种思想的源流及演变是学术界的事。事实上,单为明了真理,甚至不需要知道这教义是否为佛说,或是余人所说。要紧的是了知与澈见真理。”[113]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像《中国禅宗史》那样,只因为不博通经论的惠能恰巧使用了数论派的“自性”一词,就认为“南方宗旨”与数论虽“不完全相同”,但有“间接关系”、“非常类似”!又何必因为《坛经》主张“人人有佛性,见性成佛”,就把曹溪禅的宗旨严重曲解成“就是人人有我,见我得解脱。这对一般人来说,实在是简易、直捷不过,容易为人所接受、所体验的。这样的简易、直捷,难怪“凡言禅皆本曹溪””![114]

  《坛经》所说的“自性”与“佛性”,虽是一般人容易泛泛理解的名词,但要真正的了解和体验,却和体验“唯心”、“空性”一样的困难。日本临济宗大师拔队得胜(1327~1387),在他致井口禅师的信上就明言:

  六祖说:“不是幡动,不是风动,而是仁者心动。”要想清楚的了知这一点,就须能见到万化与你本是同根所生,你和世间一切物中的任一物皆是同一个整体。溪流的潺潺之声和微风的太息,都是那主人公在说话……能不假思惟推理而直接掌握住这一点的,可许他有少分的内证。但这尚不是彻底的觉悟。[115]

  可见,“见性成佛”的曹溪禅并不那么外道,也不那么简易为人所接受。石霜(986~1040)的首座定力深厚,有能力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坐脱而逝,但是仍然未被认可为开悟见性。[116]而长庆二十年坐破七个蒲团,大安三十年牧一头水牯牛,赵州八十犹行脚,这些都是极端困苦修学的实例。这样的禅法怎能说是“简易……容易为人所体验”呢?在这么重要的基本宗旨上,《中国禅宗史》对禅宗竟然如此严重的误解,到底是因为作者本身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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