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自然之道)而为大,王侯因体察顺应自然之道而为尊。能得到一,所以成为万物变化的根本;能体察顺应自然之道,所以具有使万物变化顺畅的功用。那么,探求万物的原委就必须体究它的根本,体究根本必须顺从自然变化。所以称贤把这些话作为美谈,众多观点都不能否定这个论点。和大家的共同论点相违背,其意义是不可取的,而佛教却说不要顺应自然变化,有什么道理呢?
答:凡是世界上存在的东西,都是从自然运化中产生的,虽然种类繁多,又有粗精的不同,但总的来看,只有有知觉和无知觉的东西,在变化中就没有情欲。因为无知觉的东西在变化中没有情欲,所以变化完了,也就终结了;它的产生不是由于情欲而生,所以形体朽坏就不再变化了。有知觉的东西在变化中有情欲,所以受外物的感应而活动;其活动是受情欲支配的,所以生命连绵不断。生命连绵不断,于是变化越来越广,而形体越来越多;情欲越来越滞凝,而系累越来越深重。情欲带来的苦患,哪里说得完呢?因此佛经说:涅槃是不变的,以变化终止为境界。流转不已的三界,是苦难的场所。变化终止,则苦难的根源永远息灭;变化流转,则遭受无穷无尽的苦难。怎样证明这一点呢?
生命的束缚是形体,而生命是变化流转产生的,生命的变化流转是被情欲感召来的,精神的本体受到滞累,而智慧失去观照的能力。生命一旦形成,便执着自我,动而无静,于是灵魂失去了控制,转生的大门一天天打开,生命随着贪爱流转不停,哪里只转生一次呢?所以,只是返归本体追求究极的人,才不会被生命拖累自己的精神,超脱尘世束缚的人,才不会被情欲拖累自己的生命。不被情欲拖累生命,生命就不会流转。不被生命拖累精神,则精神就可以停止活动。没有精神活动、没有任何境相的境界就叫做:“涅槃”。涅槃的名称,哪里是虚构的呢?请让我以实际来推理吧。天地虽然因为生长万物而为大,却不能让万物不死;王侯虽然有使万物生存的功德,却不能使生存者没有苦难。所以前面说到:“明白人生的苦难是由于有人身,所以不以保养生命来消除苦难;知道生命的产生是来自于自然的化育,所以不以顺应自然的化育去求得终极的解脱。”就是这个道理。这就是僧人之所以不向王侯行跪拜礼,行动高洁,不做王侯,而受王侯恩惠的原因啊!
体极不兼应四
问曰:历观前史,上皇已来,在位居宗者,未始异其原本。本不可二,是故百代同典,咸一其统。所谓“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如此,则非智有所不照,自无外可照;非理有所不尽,自无理可尽。以此而推,视听之外,廓无所寄。理无所寄,则宗极可明。今诸沙门,不悟文表之意,而惑教表之文,其为谬也,固已甚矣,若复显然有验,此乃希世之闻!
答曰:夫幽宗旷邈,神道精微,可以理寻,难以事诘。既涉乎教,则以因时为检。虽应世之见,优劣万差,至於曲成在用,感即民心而通其分。分至则止其智之所不知,而不开其外者也。若然,则非体极者之所不兼,兼之者不可并御耳。是以古之语大道者,五变而形名可举,九变而赏罚可言。此但方内之阶差,而犹不可顿设,况其外者乎?
请复推而广之,以远其旨。六合之外,存而不论者,非不可论,论之或乖。六合之内,论而不辩者,非不可辩,辩之或疑。春秋经世,先王之志,辩而不议者,非不可议,议之者或乱。此三者,皆即其身耳目之所不至,以为关键,而不关视听之外者也。因此而求,圣人之意,则内外之道可合而明矣。常以为道法之与名教,如来之与尧孔,发致虽殊,潜相影响;出处诚异,终期则同。详而辩之,指归可见。理或有先合而后乖,有先乖而后合。先合而后乖者,诸佛如来,则其人也。先乖而后合者,历代君王,未体极之主,斯其流也。何以明之?经云:佛有自然神妙之法,化物以权,广随所入,或为灵仙转轮圣帝,或为卿相国师道士。若此之伦,在所变现,诸王君子,莫知为谁。此所谓合而后乖者也。或有始创大业,而功化未就,迹有参差,故所受不同,或期功於身后,或显应於当年,圣王则之而成教者,亦不可称算,虽抑引无方,必归途有会。此所谓乖而后合者也。若今乖而后合,则拟步通途者,必不自崖于一揆。若今合而后乖,则释迦与尧孔,发致不殊,断可知矣。是故自乖而求其合,则知理会之必同;自合而求其乖,则悟体极之多方。但见形者之所不兼,故惑众途而赅其异耳。因兹而观,天地之道,功尽於运化;帝王之德,理极於顺通。故虽曰道殊,所归一也。不兼应者,物不能兼受也。若以对夫独绝之教、不变之宗,固不得同年而语其优劣,亦已明矢。
[今译]
问:历观过去的历史,从上古帝王以来,凡登位的君王以来,凡登位的君王都从未改变过原来的根本,根本是不能变易的,所以百代以来,治国的典籍代代相同,都是遵循同一的道理。这就是所谓的“只有天是最大的,只有尧能效法天。”因此,并不是他们的智慧没有洞察世外的事,而是根本没有世外的事;并不是还有未被认识的理,而是根本没有那个理。由此可以推知:人们视听之外的事情虚无缥缈,理无所依托,那么究极的本原就可以明白了。现今的僧人们,不明白世间典籍的意思,而被佛教书籍所迷惑,其错误已经是十分清楚了,如果真的还有什么应验,那可真是举世罕见的事了。
答:“佛道的深奥义理,广如大海,神明之道十分精微,可以按道理来推求,却难以用事相来诘问。既然涉及教化,当然要以是否符合时宜来检验。虽然适应时代进行教化的道理有优劣种种差别,但最终目的都是感化民心。根据人们思想认识的不同而采取不同的教化方式,因此教化方式不能超出人们的思想认识之外。所以,不是体证最高道理的人不能兼顾教化所有的人,而是被教化的人不能同时接受一样的教化罢了。所以古代所讲“大道”,变化了五次才讲到形名,变化了九次才讲到赏罚。这世间的教化犹有差等,不是一次性设立的,何况世外的事呢?请让我再推而广之,进一步加以论述。”
圣人对于天地之外的事,搁置而不加论述,并不是不可以论述,而是论述它可能会偏离;对于天地以内的事,虽然论述却不辩析,并不是不能辩析,而是辩析了可能会引起疑惑;对于史书上记载的先王政绩,辩析而不评议,不是不能评议,而是评议了会引起混乱。以上这三件事,也都是以人的身体耳目所感知的范围为界限,没有涉及到视听之外的事。由此来推想圣人的心意,则关于世间内和世间外的道理是可以相互来证明的。我认为佛法和名教、如来佛和尧舜孔子,他们的出发点虽然不同,但是却暗暗地互相影响。他们的出发点确实存在差异,但最终的目的却是相同的。仔细分辨看来,是可以看到他们的共同归宿的。理,有的是先相合后相离,有的是先相离后相合。先相合后相离的,如诸佛如来就是。先相离而后相合的,如历代君王和尚未体证究极的这一类的人。怎么证明呢?佛经上说:“佛有自然神妙的方法,以权巧之法教化生灵,根据不同情况,有时变现为精灵仙人、转轮圣帝,有时变现为王卿宰相、国师道士”。像这一类的人物形象,全在诸佛如来变现。依此看来,各位帝王高官,真不知道是谁啊!这就是先相全而后相离的情形。有人起初创立大业,但功业教化没有成就,事迹各有不同,因为禀受有所不同,有人期待功成于身后,有的当世便显示出来。圣王依此而终成教化的,也不计其数。虽然采取抑制或引导等各种各样的教化方式,但最后结果是相同的。这就是所谓先相离后相合的情形。如果是先相离后相合的话,那么要走向大道的人,就不必将自己限制在同一个出发点上。如果是先相合而后分离的话,那么释迦与尧舜孔子的出发点相同,这一点不非常明白了。所以从相离而求相合,就知道各种“理”最后必然是会通一致的;从相合而求相离,就知道体证究极应该有多种途径。人们只是看到表面上不兼通,所以迷惑于多种途径而惊讶它们的差异。由此看来,天地之道,体现于运动变化;帝王之德,体现于顺从天地变化。虽然各自的功能不同,但归宿是一致的。不能同时兼有所有的功能,是因为应对的对象不能同时接受各种不同的教化。那么将世俗的道理和超绝世俗的佛教道理相提并论来论述它们的优劣,很明显是不行的。
形尽神不灭第五
问曰:论旨以化尽为至极,故造极者,必遂化而求宗。求宗不由于顺化,是以引历代君王,使同之佛教,令体极之至,以权君统,此雅论之所托,自必於大通者也。求之实当,理则不然。何者?夫禀气极於一生,生尽则消液而同无,神虽妙物,故是阴阳之所化耳。既化而为生,又化而为死;既取而为始,又散而为终。因此而推,固知神形俱化,原无异统,精粗一气,始终同宅。宅全则气聚而有灵,宅毁则气散而照灭;散则反所受於天本,灭则复归于无物。反复终穷,皆自然之数耳。孰为之哉?若令本异,则异气数合,合则同化,亦为神之处形。犹火之在本,其生必存,其毁必灭。形离则神散而罔寄,木朽则火寂而靡托,理之然矣。假使同异之分,昧而难明,有无之说,必存乎聚散。聚散,气变之总名,万化之生灭。故庄子曰:“人之生,气之聚,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若生,为彼徙苦,吾又何患?”古之善言道者,必有以得之。若果然邪,至理极於一生,生尽不化,义可寻也。
答曰:夫神者何耶?精极而为灵者也。精极则非卦象之所图,故圣人妙物而为言,虽有上智,犹不能定其体状,穷其幽致。而谈者以常识生疑,多同自乱,其为诬也亦已深矣。将欲言之,是乃言夫不可言,今於不可言之中,复相与而依稀。
神也者,圆应无生,妙尽无名,感物而动,假数而行。感物而非物,故物化而不灭;假数而非数,故数尽而不穷。有情则可以物感,有识则可以数求。数有精粗,故其性各异;智有明暗,故其照不同。推此而论,则知化以…
《慧远法师《沙门不敬王者论》五篇并序今译》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