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说「有菩萨」,不是约「实性」说的;陈那论与『摄大乘论』的解说不同。依『金刚般若』而造的『金刚仙论』,又别立一说,如『论』卷一(大正二五‧七九八上)说:
「一者,无物相障:如般若中说:有为无为一切诸法,乃至涅槃空。众生不解,起于断见,谓一切法无。此障对治,佛告须菩提:有菩萨摩诃萨,行檀波罗蜜,乃至般若波罗蜜」。
对治一切法无──「无相散动」,说世俗中我法是有的。『金刚仙论』与陈那论的意见相近,都没有采用「实有菩萨空体」说。这固然由于『八千颂般若』(「下品」类)与『金刚般若』,没有「实有菩萨」的明文;也由于瑜伽学的发展,如陈那、护法Dharmapa^la、玄奘(所传『成唯识论 』),都是尽量避免「似我真如」的(8)。「下品般若」没有,『金刚般若』没有, [P698] 古译的「中品般若」也没有,「实有菩萨」决定是「上品般若」所增入的。
二、「五种所知海岸」:第六地菩萨,应圆满六波罗蜜多,波罗蜜多pa^ramita^是「到彼岸的意思。「上品般若」说到这里,接着又说到「五种所知海岸」,如『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初分」)卷五四(大正五‧三0六中)说:
「住此六波罗蜜多,佛及二乘能度五种所知海岸。何等为五?一者过去,二者未来,三者现在,四者无为,五者不可说」。
「五种所知海岸」,「唐译三分本」作「所知彼岸」(9),「二分本」次第小小不同,「不可说」在三世与无为的中间(10)。唐译本的「五种所知」,是与犊子部Va^tsi^putri^ya的「五法藏」说相符合的。如『成实论』卷三(大正三二‧二六0下)说:
「汝(指犊子部)法中说:可知法者,谓五法藏:过去、未来、现在、无为及不可说;我在第五法中」。
「可知法」,就是五种所知的「所知」。『俱舍论』说:「彼所许三世、无为及不可说── 五种尔焰」(11),尔焰jn~eya就是「所知」的音译。犊子部的「五种所知」中,三世与无为法,是一切部派所共通的,特色在「不可说」。犊子部以为:「我」是非有为(三世法)非无为的,是不可说(为有为或无为)的实体。龙树Na^ga^rjuna『十住毗婆沙论』卷一0(大正二六‧七 [P699] 三下、七五中──下)说:
「诸佛住是三昧,悉能通达过去、现在、未来、过出三世(即无为)、不可说──五藏所摄法,是故名一切处不阂」。 「凡一切法有五法藏,所谓过去法、未来法、现在法、出三世法、不可说法,唯佛如实遍知是法」。
龙树引用了「五法藏」,唐译的「上品般若」、「中品般若」也都说到了「五种所知」,但在中国古代传译的「中品般若」,如「放光本」、「光赞本」、「大品本」──龙树『大智度论』的所依本,都只说六地应圆满六波罗蜜,而没有说「能度五种所知海岸」。可见「中品般若」(与「唐译二分本」相当)成立时,还没有「五种所知」说。龙树引用「五法藏」,也知道有「十万颂本」,所以可推论为这是「十万颂本」(「初分本」)所增入的。「五种所知」中的「不可说」,是真实我,所以增入「五种所知」,与加入「实有菩萨」,是同一理路。将「五法藏」中的「不可说」引入『般若经』中,当然可以解说为离言说的如如法性。但这是犊子部著名的学说,「不可说」是「不可说我」,使人无意中将离言说的如法性,与作为流转、还灭的主体── 真我相结合。「五种所知」没有明说真我,而是暗暗的播下真我说的种子,使般若法门渐渐的与真我说合流。 [P700]
三、「常乐我净真实功德」:「唐译初分本」──『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三三二(大正六‧ 七0一下)说:
「为诸有情说无倒法,谓说生死无常、无乐、无我、无净,唯有涅槃寂静微妙,具足种种常乐我净真实功德」。
「唐译二分本」、「三分本」,也这样说(12)。但中国古译的「放光本」、「大品本」,却只说生死的无常、苦、无我、不净(13)。生死是「无常苦无我不净」,涅槃是「常乐我净」,这是『大般涅槃经』等真常大乘的主要思想。『般若经』说如化,生死、涅槃都如化;说清净,生死、涅槃都清净;一切法如,一切法不生:『般若经』所开示的,是般若的不二法门。唐译「中品般若」说「生死无常苦无我不净,涅槃常乐我净」,而这是古代译本所没有的。「我」,原是奥义书Upanis!ad以来,印度宗教文化的主流。佛法的特义,是「缘起无我」。但缘起无我,众生怎能生死延续而不断?圣者解脱而证入涅槃,又是怎样?由于解说这一问题,部派佛教中,传出了犊子部的「不可说我」,说转部Sam!kra^ntiva^din的「胜义我」。真我,是印度一般所容易接受的。在般若法门流行中,世俗的真我说,也渐渐的渗入了。「实有菩萨」说,「五种所知」的「不可说」说,「常乐我净」的「大我」说,附入『般若经』中,用意是一样的。「中品般若」的古译本没有,而与之相当的「唐译二分本」、「三分本」却有了。「上品般若」集成时,将犊子部的真我说,编入经中,可能与集经者的环境(中印度),部派有关。久之,在「中品般 [P701] 若」梵本流传中,也被添糅进去。「上品般若」所增入的,如极喜等「十地」说,及流传中后来附入的「三性」说(西藏本有「三性」说),还有不少可以论究的,这里只能简略了。
『般若经』的次第集成,虽没有精确的年代,但可作大略的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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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般若 西元前五0年
下品般若[除『随知品』、『常啼品』等四品] 西元五0年
中品般若 西元一五0年
上品般若 西元二00年
这是各部集成所不能再迟的年代。「原始般若」,出于阿兰若行者的深悟,被认为菩萨的般若波罗蜜。经典集出的时代,离十八部的成立,应该是不太远的,今定为西元前五0年。「下品般若」的集出,般若法门已到达北方。菩萨行虽相当的流行,但深悟般若的,还并不太多。所以说:「北方虽多有菩萨,能读听受般若波罗蜜,少能诵利、修习行者」(14)。「无量无边阿僧祗众生,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于中若一若二住阿鞞跋致地」(15)。般若的普及流行,是以听闻、读、诵、书写、供养、施他为方便的。推定「下品般若」,约在西元五0年集出,离「原始般若」的集出,约一百年。「中品般若」的集出,是各别发展而又综集起来的,大概也要一百年。「 [P702] 中品般若」说:「初发意菩萨亦毕定,阿惟越致菩萨亦毕定,后身菩萨亦毕定」(16),大有一发大心,决定成佛的意义。菩萨是有高低浅深的,但「于诸法无所有性中,次第行、次第学、次第道;以是次第行、次第学、次第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17)。菩萨从发心到究竟,都不能没有「诸法无所有性」──般若的胜解与悟入。读、诵、书写等,在「下品般若」中,是初学的方便诱导,而在「中品般若」中,「是般若波罗蜜,若听、受持、亲近、读、诵、为他说、正忆念,不离萨婆若心」(18)。「唐译二分本」作:「不离一切智智心,以无所得而为方便,于此般若波罗蜜多,恭敬听闻。受持、读、诵、精勤修学,如理思惟」(19)、「不离萨婆若心」,「不离一切智智心」,或译作「应萨婆若念」、「一切智智相应作意」。读诵等,都要以「不离萨婆若心」(菩提心),及「无所得为方便」为前提,不再只是通俗普及的方便。般若法门在北方,已是非常的盛行,无所得为方便,已为修学般若的前提。如『常啼品』所见的众香城──犍陀罗Gandha^ra ,已成为弘扬般若,为外方参学者向往的地区。『往生品』种种菩萨的不同,也反应了般若、大乘法门的隆盛。从「中品般若」到「上品般若」,只是文字的推演,是比较容易的。经中提到欢喜等「十地」,「五法藏」(含有「不可说我」);龙树Na^ga^rjuna的『大智度论』、『十住毗婆沙论』,也提到了,也知道「十万颂般若」。龙树为西元二、三世纪间人;假定于三世纪初造论,那末「上品般若」的集成,是不能迟于西元二00年了。 [P703]
注【83-001】『大般若波罗蜜多经』(二分)卷四0二(大正七‧一一中──下。又(三分)卷四八0(大正七‧四三三中)。
注【83-002】各种译本,大意相同,这里依唐玄奘的译本。又无着『大乘阿毗达磨集论』卷七,也有此「十种散乱分别」(大正三一‧六九二下)。
注【83-003】『金刚仙论』卷一(大正二五‧七九八上──下)。『佛母般若波罗蜜多圆集要义论』(大正二五‧九一三上)。
注【83-004】『摄大乘论(世亲)释』卷四(大正三一‧三四二下)。
注【83-005】『摄大乘论(无性)释』卷四(大正三一‧四0五中)。
注【83-006】『放光般若波罗蜜经』卷一(大正八‧四下)。『光赞般若波罗蜜经』卷一(大正八‧一五二上)。『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一(大正八‧二二一中)。
注【8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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