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世亲是健陀罗Gandha^ra的富楼沙富罗Purus!apura人。这里,是大月氏王朝的首都,西方系阿毗达磨论学的重镇。世亲从说一切有部出家,曾到迦湿弥罗去,深究『发智』与『大毗婆沙论』,应该是可能而合理的事。世亲造『俱舍论』的因缘,有多少不尽不实的传说,且不去说他。『俱舍论』曾二次译为汉文:陈真谛的『阿毗达磨俱舍释论』;唐玄奘的『阿毗达磨俱舍论』。全论分九品;第九「破我执品」,体例与前八品不同,实为另一部论书而附在『俱舍论』后的。前八品的组织次第,是继承『阿毗昙心论』,『阿毗昙杂心论』而来的。『杂心论』的末后四品,不免杂乱而没有组识,『俱舍论』作了重要的修正。在分品上,改「行品」为「根品」;在「业品」以前,增立「世间品」,为烦恼与业的果报──器世间及有情世间的五趣、四生、四有等。『杂心论』的后四品──「契经品」等,一律删除,重要的教义,分编在有关的八品中。这样,「界品」、「根品」,明法的体用(也就是「自相」、「共相」、「摄」、「相应」、「因缘果报」、「成就不成就」等)。「世间品」、「业品」、「随眠品」──三品,明世间的杂染因果。「贤圣品」、「智品」、「定品」──三品,明出世间的清净因果。组识完善,在一切阿毗达磨论中,可称第一!偈颂方面,『杂心论』的五九六偈,被简练为三百余偈,又增补共为六00偈。『阿毗达磨大毗婆沙』的论义,可说概括无余。『俱舍论』是依说一切有部的阿毗达磨而造的;世亲虽不满毗婆沙师义, [P232] 却是广泛而深入研究过的,大概受到当时经部思想的影响,所以在论偈中,加上「传说」、「自许」等字样,表示传说是这样说的;毗婆沙师自以为是这样的。不同意有部的思想,在长行解说中,才充分表达出来。『俱舍论』偈,组识精严,确是有部的阿毗达磨论书,所以严厉评斥『俱舍论』的众贤,在表示有部毗婆沙师正义的『显宗论』,除了删去「传」、「许」等字样,修正几个偈颂,一切都依世亲的『俱舍论』偈而作解说。可见『俱舍论』偈的组织完善,摄义精审,对有部的阿毗达磨法义,容易充分明了;世亲虽已不是有部论师,对有部还是有贡献的!
『俱舍论』的立场:一、「非说一切有部,非毗婆沙宗」:有部的根本大义,是「三世实有」、「法性恒住」。『俱舍论』在说三世实有时,以经部过未无实的思想,加以评破,那是不属说一切有部了。评「依用立(三)世」说:「许法体恒有,而说性非常,性体复无别,此真自在(天)作」(43),那简直把三世实有说,看作外道的神学了!有部的无表色,不相应行法,三无为法,都依经部而一一评破。论中每说:「毗婆沙师是我所宗」,这是故弄玄虚,以「假拥护、真反对」的姿态,尽量暴露毗婆沙师的弱点。「毗婆沙师是我所宗」,不过文字技巧而已。如说:「如是二途,皆为善说。所以者何?不违理故,我所宗故」(44)。这是说:经部与有部,都说得好。经部说得好,因为是合理的。有部说得好,因为是我所宗的。这似乎在调和二派,其实表示了:唯有站在宗派的立场,才说有部毗婆沙师是对的。又如在经部与有部的论辩中,只见经部的批 [P233] 评毗婆沙师,从没有以毗婆沙师义来驳难经部。这一点。『俱舍论』是不公平的!偏袒经部,是毫无疑问的。所以『俱舍论』不属有部,也决非以毗婆沙师义为所宗的。二、「随顺经部,不属经部」:在论究过去、未来非实有,及种子、熏习的因果说,『俱舍论』是随顺经部的,但并非一切都是随顺经部的。如经部上座说:「故处是假,唯界是实」。『俱舍论』却以为十二处是实有的:如说一一极微,那的确是不能为(所)依、为(所)缘而生识的。但众微积聚,所以能成为所依、所缘,正因为「多(微)积聚中,一一极微有(为依、为缘的)因用故」(45)。这一解说,符合阿毗达磨者的见解。古代的(有部)譬喻者,有「心所非心」、「心所即心」二流,但都是心心所前后次第而起,没有同时相应的。对于心所法,在经部与有部的论诤中,『俱舍论』采取了审慎的态度,如说:「虽有一类作如是说,然非古昔诸轨范师共施设故,应审思择」(46)!后来世亲著作的大乘论书,都是心与心所同时相应而起的。可见这一问题,世亲虽没有公然支持毗婆沙师,而内心中还是尊重阿毗达磨论义的。说到修证问题,『俱舍论』的「分别圣贤品」,几乎全部采用阿毗达磨论者的定论。修证的方便次第,都是有传授的,经多少年、多少大德的修验,才成立说明一条修行的坦道。虽然方便多门,但决不能从少数论师推论得来,所以室利逻多创立八心见道,『成实论』主立「次第灭三心」,都只是有此一说而已。『俱舍论』遵从有部阿毗达摩的修证次第,应该是正确的!这样,『俱舍论』出入于阿毗达磨与经部之间,成为一折中的 [P234] 学派。
『俱舍论』在处理经部与有部的异议时,有经部的批评,却没有毗婆沙师的反驳;还故意说:「毗婆沙师是我所宗」。对当时阿毗达磨毗婆沙师,实在是一项无比的刺激。这就引起了众贤造『顺正理论』来反驳;且扩大论议,对当时的经部师──上座室利逻多等,作广泛而彻底的评破。依『俱舍论』,能理解有部的全部要义;虽然『经部毗婆沙』没有传译,依『顺正理论』,也能充分了解经部思想。后来西藏方面,以「有部见」、「经部见」,代表一切声闻法门,就是由此而来的。众贤是(造『入阿毗达磨论』的)悟入Skandhila的弟子,是一位精通阿毗达摩毗婆沙义的论师,是毫无疑问的,他在迦湿弥罗造『顺正理论』,有与世亲来一次面决是非的传说。据说:世亲当时在奢羯罗S/a^kala,听说众贤要来,就避往中印度;有的说:避往尼泊尔Nepa^la(47)。大概世亲晚年,专弘大乘,是非自有公论,不愿为此而多费唇舌吧!玄奘门下,弘传世亲学,所以世亲总是对的,反而说众贤不合毗婆沙义,而称之为「新萨婆多」(新说一切有)。其实,众贤所说毗婆沙义,与世亲不同的,或是毗婆沙义的(彼此)取舍不同。如「缘阙」与「能碍」,「和合」与「和集」,「作用」与「功能」,「自性受」与「境界受」等,只是依毗婆沙义而说得明确些。『俱舍论』与『顺正理论』,有关经部与有部的互相辩难,核心问题,是「有」与「无」的见解不同,是非是难有定论的。『俱舍论』中,有部引了二教、二理, [P235] 说明三世实有。其中一教是「经说:识二缘生」;一理是「以识起时必有境故」(48)。依「经」说:(六)识的生起,一定有二种缘:所依根与所缘境,如缺了,识就不能生起。依「理」说:心识,一定有所缘──境。合起来说:识起必有所缘境,境是识生起的所缘缘,所以说:「为境生觉,是真有相」(49)。譬喻师早期属于有部阶段,就说:「有缘无智。……若缘幻事、健达缚城,及旋火轮、鹿爱等智,皆缘无境」(50)。到了经部,决定说:「有及非有,二种皆能为境生觉」(51) 。经部以幻事、旋火轮等现象,论证这些非实有的──无体的,也是可以生识的。这是以当前所知的境相,虚幻不实,就断言「无」体也可以生识,近于常识的见解。但在经部中,如彻底的说起来,十二处及识,都是假有而不实的;真实的是十八「界」性的因果相生。以「界」的因果系为胜义实有的,能(缘)所(缘)系是世俗假有的,等于为「唯心无境」说作了准备工作。然在有部毗婆沙师看来,能生觉的「无」,如等于没有,就违反二缘生识的「经说」。如「无」只是没有实体,而有境相现前,那还是「有」的。对于「有」,有部真的下了一番研究,『大毗婆沙论』列举了二种有,三种有,五种有说,五种有是:「一、名有,谓龟毛、兔角、空华鬘等。二、实有,谓一切法各住自性。三、假有,谓瓶、衣、车乘、军、林、舍等。四、和合有,谓于诸蕴和合,施设补特伽罗。五、相待有,谓此彼岸、长短事等」(52)。『顺正理论』总为实有、假有;分别为:「一、实物有,二、缘合有,三、成就有,四、因性有」(53)。有部对当前所知的境相 [P236] ,无论是正确的,错误的,疑惑不定的,深一层的推求,从世俗假有到胜义实有,假有是不离实有,也就依实有而可以成为认识的。这些根本问题,由来已久,『成实论』已有广泛的论辩了(54) 。意见不同,显然由于思想方式的差别;人类的思想方式,是不可能一致的。依佛法来说,凡是不违反佛说,对策发修行更有力些,这就是好的(55)!
譬喻师的脱离有部,反对毗婆沙师,引起声闻佛教界的广大回响。如上面所说,鸠摩罗罗陀,诃梨跋摩的『成实论』,室利逻多的『经部毗婆沙』,世亲的『俱舍论』,婆薮跋摩的『四谛论』,这些都是声闻佛法中的综合学派。在这些综合学派中,一、如『成实论』引用提婆的『四百观论』;灭三心而见灭谛,通于大乘空义。世亲同意经部所说的:「世尊举意遍知诸法」;十方「同时定有多佛」(56),也与大乘声气相通。二、与大众部及印度的分别说系,有重要的差别:如但立涅槃,而大众及分别说系所立的种种无为,一概不立。大众及分别说系,说「心性本净」,而这些综合学派,都不说「心性本净」。所以这是上座系的,与说一切有不合,而在某些见解上,仍有共同性。因此,后来西藏以「有部见」、「经部见」,代表声闻佛法,而不知大众及分别说系,是有部与经部所不能代表的。同样的情形,西藏以「中观见」、「唯识见」代表大乘佛法,而不知如来藏思想别有体系,不是「中观」、「唯识」所能代表得了的。三、经部譬喻师的思想,影响深远,但在阿瑜陀一带,盛极一时的经部,玄奘于西元七世纪去印度,竟…
《印度佛教思想史 第六章 大乘时代之声闻学派》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