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在天地言,则天地中有太极;在万物言,则万物中各有太极。”〖ZW(〗《朱子语类》卷一。〖ZW)〗因此,“人人有一太极,物物有一太极”〖ZW(〗《朱子语类》卷九四。〖ZW)〗。朱熹在这里对“理”和“太极”所作的解释,明显地吸收了佛学思想中关于“真如”、“佛性”、“法界”等等的说法。在佛学中,这些都是同一概念。《大乘止观》说:“此心即自性清净心,又名真如,亦名佛性,亦名法身,亦名如来藏,亦名法界,亦名法性”。佛教把这些概念当作最高范畴,看做是世界的本原。如华严宗说:“言法界,一经之玄宗,总以缘起法界不思议为宗。”〖ZW(〗《华严法界玄镜》。〖ZW)〗又说:“统惟一真法界,谓总该万有。即是一心,然心融万有,便成四种法界。”〖ZW(〗《注华严法界》。〖ZW)〗可见朱熹的“理”和“太极”之说,与华严宗所说的“一真法界”没有什么两样。
朱熹为了说明“理”如何产生万物,还继承了佛教禅宗“一法遍含一切法”的说法,提出了“理一分殊”的命题。他说:“近而一身之中,还而八荒之外,微而一草一木之众,莫不各具此理”。“然虽各自有一个理,又却同出于一个理尔。……释氏云:“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这是那种氏也窥见得这些道理。”〖ZW(〗《朱子语类》卷一八。〖ZW)〗这里的“一切水月一月摄”,来自佛教禅宗的“永嘉证道歌”。朱熹还说:“万一各正,小大有定,言万个是一个,一个是万个;盖统体是一太极,然又一物各具一太极。”〖ZW(〗《朱子语类》卷九四。〖ZW)〗这也是佛教华严宗“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的袭用。《华严一乘教义分齐章》说法界是“圆融自在,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不可说其相状耳。”可见朱熹的“理一分殊”说,思想上也继承了佛家之说。当然,两家目的不尽相同。华严宗讲“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是为了说明在一粒尘土中即有“佛国”的存在,人们只要接受佛教这一理论,努力修行,都可以成佛。而朱熹讲“万个是一个,一个是万个乃是想说明处在不同阶级、等级地位上的人,都是具有完美无缺的“太极”的,因此都是合理的。实际上是要广大劳动人民忍受一切痛苦去维护封建统治秩序。
朱熹哲学中还有一个核心概念,叫作“心包万理”。这也是佛教教义中“心生万法”的翻版。朱熹对“心”曾作种种阐述。他说:“心者,一身之主宰。”〖ZW(〗《朱子语类》卷五。〖ZW)〗“心包万理,万理具于一心。”〖ZW(〗《朱子语类》卷一一八。〖ZW)〗“大凡理只在人心中,不在外里。”〖ZW(〗同上。〖ZW)〗又说:“天下凡事,本于一心。”〖ZW(〗《朱文公文集》卷七五,《送张仲隆序》〖ZW)〗,“人心万事之主。”〖ZW(〗同上。〖ZW)〗。把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也包括客观精神的“理”)都说成是包含在人们的心中。这种说法,佛教禅宗早就有了。《坛经》就认为世界上一切宇宙现象,包括佛教所讲的“真如”、“佛性”。无一不包括在自己的心中,所谓“外无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万种法”。“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ZW(〗《坛经
付嘱品》。〖ZW)〗。又说:“佛向心中作,莫向身外求。”〖ZW(〗《坛经
疑问品》。〖ZW)〗“故知万法尽在自心,何不从自心中,顿现道如本性”〖ZW(〗《坛经
般若品》。〖ZW)〗。禅宗在这里讲的“心生万法”,也就是朱熹所讲的“人心万事之主”和“心包万理”的思想来源。
朱熹还把“心”描绘得神秘莫测,摸不着又说不出。他说:“心虽虚,都是实理,心虽是一物,却虚,都能包含万理。”〖ZW(〗《朱子语类》卷五。〖ZW)〗又说:“人之所以位天地之中,而为万物之灵者,心而已矣:然心之为体,不可以闻得见,不可以思虑求,谓之有物,则不得于言,谓之无物,则日用之间,无适而非是也。”〖ZW(〗《朱文公文集》卷七七。〖ZW)〗“心”虽然摸不着、说不出,却又无所不包。“万物有心而其中必虚,如饮食中鸡心猪心之属,切开可见,人心亦然。只这些虚处便包藏许多道理,弥纶天地,该括古今,推广得来,盖天盖地,莫不由此,此所以为人心之妙欤”!〖ZW(〗《朱子语类》卷九八。〖ZW)〗朱熹在这里对“心”的神秘莫测的描述,从思想到文字,几乎全部沿用了佛教禅宗的说法。如《坛经》说:“心量广大,犹如虚空,无有边畔,亦无方圆大小,亦非青黄赤白,亦无上下长短。”又说:“世界虚空,能含万物色象,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恶人善人,恶法善法,天堂地狱,一切大海,须弥诸山,总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复如是。”〖ZW(〗《坛经
般若品》〖ZW)〗。朱熹所讲的“盖天盖地”的“人心之妙”,都是由这种“心”如“虚空”,又能包罗万象的佛家说法继承而来的。
朱熹的格物致知认识论,虽然直接导源于程颐,但同时也吸收了佛教禅宗的“顿悟”说。程颐说:“须是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积习既多,然后脱然有贯通处。”〖ZW(〗《遗书》卷一八。〖ZW)〗朱熹也说:“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ZW(〗《朱子语类》卷一二。〖ZW)〗,时间一久,便可达到“忽然爆开”,“一旦豁然贯通”〖ZW(〗《朱子语类》卷一一。〖ZW)〗的地境。怎样才能“豁然贯通”
朱熹认为:“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ZW(〗《大学章句
补格物传》。〖ZW)〗这同禅宗的“豁然顿悟”思想非常相似。唐代僧人宗密在他所着《禅源诸诠集都序》中有“先因渐修功成而豁然顿悟”之说。朱熹可能从中受到启发,将这种“豁然顿悟”说改造成为“豁然贯通”的理论。
朱熹的“格物致知”,虽然含有“即物穷理”即必须接触外部具体事物以求尽其理的意思,但却认为,“致各工夫,亦只是且据所已知者,既索推广开去”。“致知乃本心之知,如一面镜子,本全体通明,只被昏翳了,而今逐渐磨去,使四边皆照见,其明无所不到。”〖ZW(〗《朱子语类》卷一五。〖ZW)〗朱熹认为,知识乃人心所固有,而不是从经验中获得,也不是客观世界的反映。而且人心本来就是一面全体通明的镜子,只是蒙上了尘垢,“致知”就是把镜子上蒙上的尘垢擦拭干净,恢复其本性,即能“其明无所不到”。这种认识论同佛教的自性是佛,一悟即至佛地的认识论如出一辙。佛教禅宗认为,人人都有佛性,要求得解脱,不必向外追求,所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ZW(〗《坛经
行由品》。〖ZW)〗。可见朱熹“磨镜复明”的“格物致知”说,不过是禅宗“心如明镜”“勤拂拭”的进一步发挥而已。
此外,朱熹的“静坐”修养功夫,也与佛教的“禅定”密切相关。他常说:“读书闲暇且静坐,教他心平气定,见得道理渐次分晓……这个却是一身总会处。”又说“闭门静坐,不读书百余日,以收放心,却去读书,遂一览无遗”〖ZW(〗《朱子语类》卷一一。〖ZW)〗。朱熹这一套“收敛身心”的静坐修养功夫,实际上也是效法于佛教的禅定。不过朱熹表面上不予承认,他曾说过:“静坐非是要如坐禅入定,断绝思虑,只收敛此心,莫令走作闲思虑,则此心湛然无事,自然专一。”〖ZW(〗《朱子语类》卷一二。〖ZW)〗其实这正好说明他的静坐来自佛教的禅定。因为佛教的禅定,也并非要人断绝思虑,只是叫人安静地止息杂念。如《大乘义章》讲:“心住一缘离于散动,故名为定。”《顿悟入道要门论》也说:“妄念不生为禅,坐见本性为定。”可见佛教的禅定,也只是要人止息妄念,安静地沉思,不使心散动。因此,朱熹的一静坐”与佛教的“禅定”,作为一种修养方法,两者基本上是一样的。
(二)关于人性论方面
朱熹把人性区分为“天命之性”和“气质之性”,主张“人性本善”。这一思想,原本来之于孟轲的“性善说”,同时也阐发了张载、二程的人性论。但是,在具体说明“人性本善”时,也运用了佛学中“本性是佛”的理论。朱熹认为,由于“太极”本来完美无缺,它体现到人性,也应当是完美无缺的,只是由于物欲的习染,才有善恶之分。所以他说:“人性皆善,而其类有善恶之殊者”,是因为有了“气习之染。”〖ZW(〗《论语集注》。〖ZW)〗又说:“人性本善而已,才堕入气质中,便薰染得不好了;虽薰染得不好,然本性却依旧在此。”〖ZW(〗《朱子语类》卷九五。〖ZW)〗“人性本善”之说,在佛学中就是“人的本性是佛”。早在南北朝时译出的《大般泥洹经》就已经提出“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的思想。后来佛教禅宗明确提出人的“本性是佛,离性别无佛”〖ZW(〗《坛经
般若品》。〖ZW)〗。既然人人都有佛性,人的本性是佛,为什么还会有“佛”和“众生”的区别呢
禅宗认为这是人的本性受到外物的迷惑所致。所以说:“自性若悟,众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众生。”〖ZW(〗《坛经
付属品》。〖ZW)〗这些说法,被朱熹接过来加以改造,就成为“人性本善,只为嗜欲所迷”的思想。
朱熹还认为,不仅人有人性,物亦有物性。这思想也是受到佛教“无情有性”的启发。佛教天台宗认为,一切“无情”之物也是有“佛性”的。所谓“一尘一心,即一切生佛之性”,如果“无情无佛性”,“岂非万法无真如
”“故万法之称,宁隔于纤尘
真如之体,何专于彼我
”〖ZW(〗湛然《金刚NFD53》。〖ZW)〗这是说,无情之物,包括尘土在内,也都有佛性。禅宗也明确指出,不仅“狗子也有佛性”,就是草本瓦石之类的“柏树子”也有“佛性”〖ZW(〗普济《五灯会元》。〖ZW)〗。这种思想,为朱熹所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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