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则必强调否定之曰「无我」,把体与用严格的分开,把用的关涉如一,从法体各别的见地上分析;所以,法的体与用,有部以为绝不容许看作综合的。经部本计的说转部却不同,它从有部分流出来,观察有情流转的前生后生间,应该有个常住相续的连贯者;于是他接受了有部的体用 [P177] 说,却又把体用综合起来,建立成为胜义补特伽罗。其真实性,是比有部更强化了。
第二,犊子本末五部都计有不可说我;如俱舍论卷二十九云:
「犊子部执有补特伽罗,其体与蕴不一不异。」 他们在「与蕴不一不异」的不可说上建立起真实我。一切有系的萨婆多部经量部们,将假与实严密的划分开,假的本身绝没有实在,而又是依实体安立。设若是实体的,则不能说依他法安立;依他法安立的,必定是和合假有的,不能说是实在。这是有部的基本思想。根据这思想,有部对犊子的不可说我无法赞同,而力予破斥。如『俱舍论』「破我品」里世亲论主就责问犊子计不可说我为假为实?假则无体,不能立为真实我;实就不应说依蕴安立。但犊子的答复说:
「非我所立补特伽罗,如仁所征实有假有;但可依内现在世摄有执受诸蕴立补特伽罗。……此如世间依薪立火,如何立火可说依薪,谓非离薪可立有火,而薪与火非异非一。……补特伽罗与蕴一异俱不可说。」 [P178] 有部所谓的「假」与「实」,在犊子根本予以否认;所以,「我」只是依现前有情身心五蕴安立的,假实的问题,尽可置之不答。『异部宗轮论』也说:
「补特伽罗非即蕴离蕴,依蕴处界假施设名。」 不可说我,还是同有部的假名我一样,在蕴处界上施设安立的。不过,不同有部的假实分别。有人以为:既是假施设立的,就不应该是真实我。其实不然!因为犊子他们对于假实的看法根本不同。须知,假则非实,实必不假的这种假实论,是有部学者割裂了体用而倡说的。事实上,体用是不能分的,有部自己,有时也无法否认;所以『顺正理』卷五十三里也说法体与作用的关系是「非一非异」。我们若拿他责难犊子的口调,反问他那法的作用到底是假是实,他还是只有来个「假不可说」的双非论。犊子主张用不离体、摄用归体,在作用上就可以去窥见法体。所以「我」也即在体用不相离上建立。(对不可说我的认识,不必另外有能见的,就在寻常眼见色耳闻声六识的统一上便能见我(不过见我与见色闻声的见也有所不同,所以是不一不异)。因此,也就在现前五蕴身心活动的内在统一上 [P179] 建立为我,不是离开现前五蕴别有所立‧虽也不是现前各独的一一蕴为我)。正因为他这样主张即用见体、摄用归体,是综合起来的,所以不必去分别什么假与实。犊子与说转,都主张有我,而且都是有实在性的我;这思想在声闻学派中占有重要的一席地位。后起的经部师虽别作种子与现行的说法,其实这还是在二世无体的理论逼迫下,将说转一味、根边二蕴转化过来的。犊子因为许三世实有,摄用于体,所以始终坚持其即五蕴和合上立不可说我的主张。有部的假名我,偏在作用上假名安立;说转与犊子的真实我,在体用的不离上安立。同是假施设,有部在假实分别下成为假无体的结论;犊子在假实综合下,成为形而上的不可说我,是结论到假有体上。
其次,说到经部譬喻师的主张。譬喻师义近大众分别说系,侧重在心识上建立我;不过,也可说是依蕴处界安立。他与有部主要的不同在于:有部以为执着我我所的萨迦耶见是有所缘的;他则主张是无所缘的。如『婆沙』卷八说:
「譬喻者作如是说:萨迦耶见无实所缘。彼作是言:萨迦耶见计我我所,于 [P180] 胜义中无我我所,如人见绳谓是蛇,见杌谓是人等。……(自宗云):萨迦耶见缘五取蕴计我我所,如缘绳杌谓是蛇人,行相颠倒,非无所缘。」 萨迦耶见执我我所,他的所缘究竟是什么呢?这在学派中被诤论着。有部认为即是所缘色等五取蕴。不过凡夫见五蕴时,行相错乱,所以执着有我。虽执着有我是错误,但这只是认识行相(心理认识的表象)的错误,对象上的五蕴,不但依然实有,而且说不上错误。拿执绳为蛇作执蕴为我的譬喻;有部的解说侧重在绳上;虽然非蛇见蛇是错误,但只是认识的错误,对象的绳是实有而且不错的。所以,「破我」所破的只是心识上的错误行相,并不是所缘的实在五蕴。于是他成立了萨迦耶见有所缘的主张。这主张,经部不许,他说:萨迦耶见应该是无所缘的,因为对象上根本没有我之为物,无我而执我,所执所缘岂不是无吗?对于执绳为蛇喻,他侧重在蛇上解释;对象上实在没有蛇,所以萨迦耶见是无所缘的。一主有所缘,有五蕴为所缘故;一主无所缘,五蕴非我故。譬喻师的思想是属于假有的;他的假有义,在学派中是很强化的。 [P181]
成实论师也说有假名我;假名我与实法的关系也是不一不异,所以也名为「不可说」。不过,这不可说与犊子的不可说不同。犊子以为在「不可说」上有一 种实在性,成论师谓「不可说」是假名,因为假名法一无所有,无所有的法,不可说如此,不可说如彼,所以叫不可说;故他否认了真实我的存在。同时,他主张萨迦耶见是无所缘,与经部师相同。
真正的说:我是因缘和合的;同时也好,异时也好,在五蕴和合活动相续下,总有其作用。经中说我是「但有其名,但有其用」;真实自体的我要无要破,却不能抹杀和合相续的作用。所以在实体上不可说有我,在假名上也不可说无我。连假名上也说无我,不但与世相违,成论师且斥之谓是破坏因果的邪见。不过,声闻学者纵使说假名,或偏重假有,或在即体之用,或在体用不离上建立我,都是从分别假实关系的观念出发的。一般人的认识也容易生起这种观念;如海水的波浪,有此浪与彼浪,才会发生互相的影响关系。常人的观念,总以为至少要有两个以上的波浪,才可说明关系。其实不然,任何一个浪,都是在关系下出现 [P182] 的。诸法也如是,在显现其法的特性上说,必是从种种关系下显现出来的;法法都从因缘生,即其作用形态,就可与他法发生关系。自从有部把体用截然割裂为二以后,缘生的意义隐昧,于是一切难题都来了。要到大乘佛法综贯起体用以后,才算得到解决。不过,大乘的体用综贯与犊子的看法大不相同。犊子把体用综合了,说是不一不异不可说,而认为是有实在性。大乘则从空义上出发以综贯之,法法皆假名,没有实在性;但法现起的时候,其作用与此彼关系,都可安立,在时间上的相续也可安立。安立下的相续固然是假,一一法本身也是假;虽假,却并不是无,还是有其作用;蕴法固然有蕴法的作用,补特伽罗我还是有补特伽罗我的作用;所以龙树说:「我法皆从因缘起」。大乘空的思想,表面上看虽与犊子大不相同,但其补特伽罗我还是叫做「不可说」,不过是假名无体而已。分别体用,把体用打成两截,再摄用归体,以体为中心,成犊子的不可说我,连假用也是实有。否认了实体的存在,扩充了假名,于是大用流行,成为法法皆假名、法法无自性的大乘空义。 [P183]
第三项 法体假实
第一目 过现未来
说明过现未来三世有无的问题,须先知道佛法中对于时间与法的关系,最初有着两派主张。从后代一切大小学派看来,时间是依法之流动建立的,离法之外,并没有时间的别体单独存在。但是古代的分别论者及譬喻论师曾有过时间别有实体的主张。如『婆沙』卷七十六及一百三十五说:
「譬喻者分别论师彼作是说:世体是常,行是无常。行行世时,如器中果从此器出转入彼器。……为止彼意,显世与行,体无差别。」 他们主张时间(世体)是常住的,固定的。诸法(行)是无常的,流动的。诸法的流动,是在固定的时间中流动着,如像果子的从这盘子(未来)到那盘子(现在)的情形一样。西洋哲学中也有着相同的思想,他们说,时间是个架子,宇宙万有的活动就是在时间架子中活动。这种思想,后代的佛法中是没有了,大家都 [P184] 把时间放在分位假立的不相应行里,不会认为有实在体。我们现在讨论过现未来的有无问题,是讨论法的有无,不是讨论时间本身的有无。
最初主张过未无体的是大众系,接着是上座分别说系,后来一切有系的经部师也采用了。主张三世实有的为说一切有部、犊子本末五部、化地末计,及案达罗学派。思想上主要的是过未无与三世有的两大阵营(虽然也有其它小派)。两家的诤辨,相当的热烈,详见『成实论』二世有无品,『俱舍论』卷二十,『顺正理论』卷五十、卷五十二等。
时间本是很难了解的问题。对于过去现在未来的三世,有两种观念。一种从过去看到现在,看到未来,如我们常人一样,这是相续论。另一种则从未来看到现在、到过去;不是在相续相上说明,而是从一一法的剎那上说的。剎那与相续,本是时间的两面。时间,一面是不断长流的相续相,一面在相续流中也可以分析为年月日等阶段,分析到最微细的单位,就是剎那。时间,本就含有相续性与可分性的两面。在法的剎那单位上,考虑其未生以前是如何,是否有所存在?灭 [P185] 了以后又如何,仍然存在没有?对未生已灭之有与无,各有所侧重,于是学派中就有了过未无体与三世实有的两大阵营。
且先一说有部的三世实有论。在有部基本的假实分别中,相续是无自相的假和合用;要说有实体,则必是在最短时间的剎那上安立的。进一步探讨这剎那法未生之前、已灭之后是否存在呢?有部的答复是实有存在的,只是缺乏作用而已。这是他著名的三世实有论。本来,释尊说法,是三世平等观的,并不曾强调现在;教诫弟子们不要爱取执着,则说三世都不要爱取;不要「顾恋过去,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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