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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怀海的禅法思想及其丛林清规(释若宽)▪P7

  ..续本文上一页不是,这就破——法了,因为约定俗成的假名是在的,这叫“减损谤”;若说是茶杯,又不是茶杯,这是自相矛盾,叫做“相违谤”;若说非是茶杯、非不是茶杯,这是在戏论,叫做“戏论谤”,禅师就会打断你的思虑,叫你用心去参!宇宙人生的真实面目是中道实相,要使主体契入中道实相,就必须在思维方法上“割断两头句”。

  百丈怀海同时又阐发了龙树菩萨的“八不”说和“三是偈”的思想来破除学人的执著,提出所谓“生语”、“死语”的概念。怀海认为:“ 不一不异,不断不常,不来不去,是生语句,是出辙语句;不明不暗,不佛不众生,总与么也。来去断常,佛与众生,是死语。”〔84〕这是龙树“八不”中道观的演化,同时又是慧能晚年“三十六对”说的发展。

  关于“生语”、“死语”,怀海解释说:若有言说,应避免落入“死语”,故有必要“割断两头句”,“说破两头句”。洪州禅强调,凡是有无、非有非无,都是肯定和执著,属于“死语”;言说应当超越一切有无的肯定或否定,这才是“生语”、“活语”。例如广为传诵的“百丈野狐禅”公案,就是怀海为一老人下的一个转语:

  有学人问:“大修行底人还落因果也无?”对云:“不落因果。”堕在野狐身,今请和尚代一转语。师云:“汝但问。”老人便问:“大修行底人还落因果也无?”师云:“不昧因果。”老人于言下大悟,告辞。〔85〕

  这里,“不昧因果”便是“活语”,便是“割断两头句",既不说“有",也不说“无",所以没有落入肯定或否定的一般思维方式。“昧",意为昏暗不明、无知;“不昧",即意为既清晰明白又无所执著。老人曾为人说的“不落因果”即是“死语”,断然否定了因果,因此自身却落下因果,堕落为野狐身。“不昧因果”,即对因果了了分明,承担所受的果报而不生执著心。

  有关对于“活句”、“死句”的看法与参悟,之后在禅宗内部出现了讨论言句的热潮,云门三句、临济三玄、巴陵三句、洞山五位等等成为禅师争论的焦点,不拘一格的机锋被总结成有迹可寻的“丛林活句”。本来,禅宗为了破除人们对任何正常思维逻辑的执著,因而故意使用无意义的语言,使人们在言语道断处返归自心,顿悟真如。而到了宋代,所谓“但参活句,莫参死句”已成为一条不成文的使用语言的规则,不少禅籍都表现出对“死句”、“活句”分析阐释的强烈兴趣,如《碧岩录》、《林间录》、《禅林僧宝传》、《大慧普觉禅师语录》、《五灯会元》等等,都有这类话题。如关于云门文偃的弟子德山缘密禅师的记载,《五灯会元》有如下一段文字:

  上堂:“但参活句,莫参死句。活句下荐得,永劫无滞。“一尘一佛国,一叶一释迦”,是死句;“扬眉瞬目,举指竖拂”,是死句;“山河大地,更无讹”,是死句。”时有僧问:“如何是活句?”师曰:“波斯仰面看。”曰:“凭么则不谬去也?”师便打。〔86〕

  即要求学人只能参“活句”,不能参“死句”;“死句”即是在文字上用功夫,是无法见性的,只有“活句”才能直下心性。惠洪对“死句”与“活句”作了具体的界定:“语中有语,名为死句;语中无语,名为活句。未透其源者,落在第八魔界中。”〔87〕据惠洪分析,“死句”是指对问题的正面答语,可以从字面上来理解其含义的句子。“活句”指本身无意义、不合理路的句子,通常是反语或隐语,不对问话正面回答。宋代禅师普遍认为,“活句”才具有“言语道断,心行处灭”的启悟功能,因此,“但参活句,莫参死句”已成为宋代文字禅的主流。

  显然,这与百丈怀海所说的“生语”、“死语”不同。洪州禅并不是停留在“生语"、“活语”上,从真谛或第一义谛来说,或从契合超言绝相的真如佛教的角度,它在理论上或最高悟境来说,是否定一切语句的作用,否定语言作为认识的重要手段的。怀海宣称,“但不著文字,隔渠两头,捉汝不得”;〔88〕“若说文字,皆是诽谤”。〔89〕既然要“脱得十句不系缚人”,〔90〕就应 “不著文字”、“不立言说”。“不立文字”是洪州宗遵循南宗的基本旨趣,用意在于引导学人不要执著于言说。

  但是,从情理来看,若是上机利根,或许能直下承当,从言下悟入,但事实上并非所有禅者都具有利根。而“不立言说”的实行,必然发展出专在日常生活中以当前事物为对象的具体行为举止。其进一步展开,便是超佛越祖、呵佛骂祖。这表明,后来五家禅的一切激烈手段已孕育于洪州禅之中。另一方面,由于生活中不能完全脱离言说,故而,以“割断两头句”为原则的种种玄言妙语纷纷出笼。

  (3)提倡“透过三句外”,教导禅僧直接“体会大道”。

  “三句”,又名“三句教语”,源于马祖道一的思想,指“即心即佛”、“非心非佛”、“不是物”三句。其中,“不是物”是“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的简略形式。佛教有所谓“三句”的思路,例如:常——非常——非常非非常;或:有——空——非有非空,其中第三句相当于中道或不二。怀海套用这个格式举例,要求弟子对此三句都不执著,超出三者之上,使心绝对“自由”。《百丈语录》记怀海在教人“但不著文字”时说:“夫教语皆三句相连:初中后善。初,直须教渠发善心;中,破善心;后,始名好善。“菩萨,即非菩萨,是名菩萨”,“法,非法,非非法”,总与么也,若只说一句,令众生入地狱,若三句一时说,渠自入地狱,不干教主事”。〔91〕这“三句相连”是一种论议的格式,特别为《般若经》类所惯用,而后在禅宗中也颇流行:立、破、再立,从拘束于言教到扬弃言教,最后是把握言教精神,并运用于教化,构成一种否定之否定的认识阶梯,如此就会从不觉而觉,由自觉而觉他。怀海所谓“透三句外”,就要破除这样一种认识模式,重新审视一切经教的实质。“透过三句外”,源于“割断两头句”,但比“割断两头句”又有所深化。怀海说:

  须识了义教不了义教语,须识遮语不遮语,须识生死语,须识药病语,须识逆顺喻语,须识总别语。说道修行得佛,有修有证,是心是佛,即心即佛,是佛说,是不了义教语,是不遮语,是总语,是升合担语,是拣秽法边语,是顺喻语,是死语,是凡夫前语。不许修行得佛,无修无证,非心非佛,佛亦是佛说,是了义教语,是遮语,是别语,是百石担语,是三乘教外语,是逆喻语,是拣净法边语,是生语,是地位人前语。从须陀洹向上,直至十地,但有语句,尽属法尘垢。但有语句,尽属烦恼边收。但有语句,尽属不了义教。了义教是持,不了义教是犯。佛地无持犯,了义不了义教,尽不许也。〔92〕

  怀海教导弟子要学会辨别各种用语,例如总语、别语,了义语、不了义语、清语、浊语,生语、死语等等,其中意思是要求对一切事物、语句不要执著,善于随时运用不二的观点来修学和传法。实际上,以《坛经》为代表的“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的南宗禅,无论是倾向于空宗还是性宗,都主要采用了一种遮诠的隐性方式。因此,在禅师们看来,“第一义”一经诠释,便成言语垃圾,故百丈怀海说“修行得佛,有修有证,是心是佛,即心即佛”,都是“不了义语”、“不遮语”,也就是死语。但是“第一义”总得有方法表达才行,否则宗教的承传很难进行下去。其实当禅师们在说“第一义”不可说之时,就已在用遮诠说“第一义”。好比画月亮,用线条在白纸上画一个圆圈,这是表诠的画法;而在纸上涂些颜料或泼些水墨以作云彩,中间露一个白圆块,烘云托月,这用的是遮诠。百丈怀海认为,只有使用遮诠,“不许修行得佛,无修无证,非心非佛”,才是“了义语”、“遮语”,才是“生语”。如沩山灵凭着“踢倒净瓶”〔93〕的举动令人信服后获得沩山的住持权。在一言不发中,一脚踢倒净瓶,连解释对象一并否定。这种举动中,既有“本来无一物”的认识和“不落言诠”的考虑,又有“非心非佛”的倾向以及“唯我独尊”的气概,它集中体现了禅宗推崇的呵佛骂祖的怀疑精神和自证自悟的独创精神,所谓“丈夫皆有冲天志,不向如来行处行”〔94〕。这种举动惊世骇俗,出人意表,正是非常“出格”的动作“语”,因此获得百丈怀海的首肯。《古尊宿语录》卷一载马祖的语录有这样的话:

  僧问:“和尚为什么讲即心即佛”?祖曰:“为止小儿啼。”“啼止时如何?”师曰:“非心非佛。”曰:“除此两种人来,如何指示?”师曰:“向伊道:不是物。”曰:“忽遇其种人来时如何?”师曰:“且教伊体会大道。”〔95〕

  马祖道一针对四种问,作了四种答,渐次深入。前三句(“即心即佛”、“非心非佛”、“不是佛”)便是怀海的“三句教语”。怀海认为,“即心即佛”是“不了义教语”、“不遮语”、“死语”,因为这是以肯定的形式表述的;“非心非佛”是“了义教语”、“遮语”、“逆语”、“逆喻语”、“生语”,因为这是以否定的形式表述的;“不是物”即“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句的简略形式,它超越了有无,超越了不了义和了义。“不遮语”或“遮语”、“顺喻语”或“逆喻语”都达不到真实的语,唯有“截断两头语”、“透过三句外”,才能证悟佛的境界,获得完全意义上的自由解脱。“透过三句外”就是要教禅僧直接“体会大道”,离开这些肯定、否定的语句,摆脱了义、不了义的教学。

  有人认为“即心即佛”是不了义,“非心非佛”是了义。但在怀海那里,凡可言说法都是不了义。“即心即佛”、“非心非佛”本质上都是应机接化学人的方便法门。“即心即佛”是一种教学的方便,可以启发学僧自信自悟,这是肯定的表诠。“非心非佛”也是一种方便,但它只是一种否定的表述,同样可以引导自信自悟。这两种表述和认识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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