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藏,是故说名阿赖耶识。非如最胜即显了性,显自简劣故。……一切杂染库藏所治,种子体性之所摄藏,能治彼故,非互相违,为因果性。是正道理,然得为所依。若处有所治,亦有能治故。于此摄藏者,显能持习气。由非唯习气名阿赖耶识。要能持习气,如彼说意识。或诸有情摄藏此识为自我者,是执取义。13
无性的解释有两个特点:第一,通过熏习与习气,来建立阿黎耶识与杂染法的摄藏关系,阿黎耶识作为所熏法,诸杂染法作为能熏法,能够摄藏杂染法的习气。由于通过熏习建立一种能所关系,再次阿黎耶识所摄藏的种子能生杂染法,阿黎耶识是能藏,种子是所藏,又建立了显现的另一种能所关系。第二,由此二种能所关系出发,从而建立阿黎耶识与一切杂染法“互为缘”,即能辗转摄藏。
护法、玄奘、窥基继承无性的观点14,但是玄奘门下的圆测却与此观点发生分歧。惠沼《了义灯》卷三说:“能藏所藏等,西明三释:第一,八现望余现;第二,以杂染种为能藏,种能持果故;第三,现种俱能藏。意取第二,《要集》亦取第二为正。”15护法、玄奘一系重视阿黎耶识作为“识”的角色,从而将“本识”区分为种子与现行阿黎耶识,并且依十门详细阐述阿黎耶识的性格16。圆测所提到的三种解释,都肯定现行阿黎耶识的存在。圆测自己认为,杂染种是能藏,因为种子能摄持诸果法,所以种子是能藏,诸法是所藏;反过来说,现行诸法熏习种子,所以,诸法是能藏,种子是所藏,即第二种解释17。圆测是通过种子来建立阿黎耶识与诸杂染法的两重因果,玄奘、窥基是通过现行阿黎耶识,二者的立足点不同。
因此,从《摄大乘论》中阿黎耶识的“摄藏”义出发,护法、玄奘一系建立了“互为摄藏”,这当然不符合无著的本义。但是,沿着“摄藏”,完全有建立“互为摄藏”的可能。印顺坚决反对阿黎耶识与诸杂染法之间的“互为摄藏”,而强调阿黎耶识作诸法的“依住”与统摄机构,二者之间只能互为因果。18
其实,这必须追溯瑜伽行派建立阿黎耶识的本意。阿黎耶识作为主体观念,必须对诸法的生起作出存有的说明。但是,唯识学的存有论,不仅在于存在做出自己的诠释,其重点在于改变有情的世界观,即实践论与认识上的意义,因此这是具有认识论意义的存有论19。因此,依本识而安立一切法,只有一重能所关系是不够的,因此阿黎耶识与一切杂染法“互为摄藏”是具有实践论与认识论上的意义。真谛继承了无著、世亲的思想,建立一重摄藏的能所关系,而且指明执藏阿黎耶识的主体是阿陀那识与意识,这是其创新的地方,也是其“一意识师”立场的表现。
二、因相、果相与自相
《成唯识论》将阿黎耶识的能藏、所藏、执藏三义称为阿黎耶识的“自相”,将异熟识称为果相,一切种子识为因相。《决定藏论》从“八相”对阿黎耶识的性质进行详细阐释 20,因此“三相”是略说。21
论曰:立自相者,依一切不净品法习气,为彼得生,摄持种子作器,是名自相。立因相者,此一切种子识,为生不净品法,恒起为因,是名因相。立果相者,此识因种种不净品法无始习气,方乃得生是名果相。
释曰:自相义云何?依一切不净品法,熏习此识最胜,为彼得生功能。此功能相复云何?谓摄持种子。云何摄持?熏习成一故言摄持。八识中随一识不净品法所熏习,已得功能胜,异为生彼法,后转成因,是名因相。依止三种不净品法熏习,后时此识得生,为摄藏无始熏习故,是名果相。22
自相(梵文svala2kaza, 藏文raz gi mtshanid)是深细而不易了知,因此可以从因果关联中去认识。依贪、、痴等杂染法的熏习,阿黎耶识与转识俱生俱灭,接受现行的熏习,从而生起识的胜功能23。同时,阿黎耶识接受熏习后,又能接受所熏习成的习气不失,作为杂染法生起的原因,所以称为“摄持”,这就是阿黎耶识的“自相”。《成唯识论》是立足于种识不一的立场,以现行阿黎耶识来说明“自相”,称为能藏、所藏、执藏24。但是,《摄大乘论》及世亲的注释,并没有提到。阿黎耶识能接受熏习并能摄持种子,即能藏、所藏的意识;同时,“藏者以执义”,执藏是与能藏、所藏相通的。所以,阿黎耶识的自相中虽然没有三藏的名称,但是已经具备这种意思了。但是,以种子或现行阿黎耶识或种识不分为立足点,来对自相进行阐释,则有不同的思想进路。
因相(藏文rgyu id kyi mtshan id),玄奘译《世亲释》说:“此中安立因相者,谓即次前所说品类一切种子,阿赖耶识由彼杂染品类诸法熏习,所成功能差别为彼生因,是名安立此识因相。”25由杂染法所熏习成的种子,作为杂染法生起的原因。但是,真谛译本则强调“八识中随一识不净品法所熏习”26,这应该是指阿黎耶识受到八识中任何一转识的熏习,所成就的功能,为杂染不净品法生起的原因,称为因相。
果相是从受熏方面安立的。依能熏习不净品法,从无始来所熏成的熏习,在阿黎耶识的后后相续而生中,引起本识内在的潜移变化。
无著、世亲的立场基本上是从种识不分来阐明阿黎耶识的三相,真谛《转识论》虽然没有集中概括阿黎耶识的三相,但是我们整理《转识论》中有关阿黎耶识的文句中,仍然可以发现一些相应的说法。“此识能生一切烦恼、业、果报事”,说明阿黎耶识是一切烦恼、业、果报三者的集合体,即是阿黎耶识的“自相”。“果报识者,为烦恼业所引,故名果报”。这是说明阿黎耶识的“果相”,是烦恼及业成熟后所感的果报体,即异熟识。“是一切种子识者,是阿黎耶识,为诸法种子及所余七识种子,并能生自类无量诸法故,通名一切法种子识也”。这是指阿黎耶识的“因相”,从一切种子识的角度,种子能生无量诸法27。所以,真谛是继承无著、世亲的观点,从本识来说明阿黎耶识的三相。
从无性开始,护法、玄奘、窥基则从现行阿黎耶识来说明三相,使阿黎耶识的性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玄奘为了说明自己的立场,在其译《世亲释》亦增补藏译本及其他汉译本所没有的一段文字28,玄奘将自相、因相、果相称为自性、因性、果性,尤其解释了自性依因性、果性建立的性质:
此中自相是依一切杂染品法,无始熏习为彼生因,摄持种子识为自性,果性因性之所建立。此中因相,是彼杂染品类诸法熏习所成,功能差别为彼生因,唯是因性之所建立。此中果相,是依杂染品类诸法无始熏习,阿赖耶识相续而生,唯是果性之所建立。29
玄奘作为忠实的翻译家,很少对译本有增补的现象。粗看此段文字,玄奘对三性的说明似乎是对自相、因相、果相的简单总结。但是,我们仔细阅读,还是发现其中的不同之处。其实,翻译作为创造性的诠释,必然存在着翻译者的“前见”或“前理解”30。玄奘一生以继承和弘扬护法所传承下来的唯识学为己任,这样必然在一些与护法一系观点不同的地方,会加以一些自己的解释。从唯识思想史的发展来说,“八识现行”与“一种七现”的思想差异一直存在着。但是对于弥勒、无著、世亲三大论师来说,不同的著作往往表现出其本身思想的差异性,如世亲在《摄论释》中主张第八识种识不分,而在晚年《唯识三十颂》则主张“八识现行”。护法、玄奘坚持“八识现行”,从而对以前的唯识思想进行批判与完善。
在《世亲释》中,世亲强调“功能差别识为自性”、“摄持种子相应”、“摄持种子者,功能差别也”。从种识不分的立场及本识的自性或自相上看,种子是以识为自性,阿黎耶识(即种子)是一切法的所依。但是,玄奘强调“摄持种子识为自性”,即阿黎耶识的自性是摄持种子,接受杂染法的熏习,从而将种子从阿黎耶识中分离出来,而因性、果性都是依现行阿黎耶识而建立的。所以,沿着玄奘的思想进程,“相”是指种子与现行法的关系,“性”是指现行阿黎耶识与杂染法的关系。因相是指功能差别为杂染法的生因,但是这种“相”的关系成就,在于现行阿黎耶识能够摄持种子,即因性。至于果相、果性,玄奘的翻译比较一致,印顺指出玄奘在翻译《摄大乘论》“此识续生而能摄持无始熏习,是名果相”,会使人引起别体的印象31,其实这是他的真实思想,果相、果性就是指现行阿黎耶识接受熏习。所以,玄奘之所以会增补“三性”来说明“三相”,其旨在于引导种识不分的“三相”说,走向以现行阿黎耶识为中心的“三性”说;其深层含意在于无著、世亲所说的三相说,这种思想的内涵在于三性说,故增补加以阐释。后来,玄奘门下各依种子与现行阿黎耶识来解释三藏,其根源是玄奘的体系里本身所蕴含的。而真谛则是继承无著、世亲的思想,是唯识古义的忠实者。
三、异熟与无覆无记
阿黎耶识的果相是“异熟识”,所以一向是无记。对阿黎耶识的性类,安慧说:“由意地客尘随烦恼所不覆故,即为无覆;是异熟性故,对异熟不可记别善与不善,所以无记 。”32 “覆”的梵文为niv3ta,是“逆转”、“退转”的意思。《成唯识论》说:“覆谓杂法,障圣道故,又能蔽心,令不净故”,由于阿黎耶识自身不是染性,对成佛的圣道不会构成障碍,因此称为“无覆”;“记谓善、恶,有爱、非爱果及殊胜自体可记别故”33,因为经验上的善、恶活动,将来必分别招致可爱果与非可爱果,这就是记别的活动。阿黎耶识由于异熟性,不能记别果,所以称为“无记”。
但是,胜吕信静从阿黎耶识(qlaya)的语源出发,认为阿黎耶识最初的意义,是与烦恼结合,是杂染法,为了成立染、净法,由异熟无记发展到无覆无记34。瑜伽行派最早的文献,如《瑜伽师地论·本地分》说:“一切种子,执受所依;异熟所摄,阿…
《真谛三藏对阿黎耶识的建构——具有认识论意义的存有论》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