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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唐佛教讲经(陆永峰)

  汉唐佛教讲经

  编辑:陆永峰

  来源:闽南佛学

  内容提要:讲经是佛家宣教说理的重要手段。由汉至唐,佛教讲经制度经历了一个不断变化的发展过程,这种发展不仅推动了佛教流布,而且也是佛教世俗化的有力说明。

  关键词:佛教讲经 唱导 格义 僧讲 俗讲

  作者简介:陆永峰,文学博士,现任教于扬州大学中文系。

  佛教传入中国,在其漫长的发展过程中,为了扩大其影响,取得信众的广泛支持,在讲经方面一直是下力颇多,并且也取得了明显的效果,促进了佛法在中土的流传。这其实也是一个佛教中国化、世俗化的过程。

  一

  中土佛家讲经分两类:对俗众的讲经和对僧众的讲经。佛教自东汉传入中土,直至魏晋,流布缓慢。如西晋王谧《答桓玄难》语“曩者晋人略无奉佛,沙门徒众,皆是诸胡,且王者与不之接”。此时佛教仍主要流传于入华的外族间,中土之人少有信仰者。佛教的讲经活动也无由大量开展。魏晋以后,汉土信佛者渐多,佛教讲经始蓬勃兴起。

  汉土佛家讲经,依宋释赞宁《大宋僧史略》卷上“僧讲”条,乃起于曹魏时朱士行:

  士行于洛中讲小品,往往不通。远出流沙求大品,归出为晋音是也。士行曹魏时讲《道行经》,即僧讲之始也。

  严浮调《沙弥十慧章句序》言东汉桓帝时安世高译经,“凡厥所出,或以口解,或以文传” ,译经时随文讲说,这种译讲结合的方式流行于译场。但它从属于译经,未获独立与定型,只为讲经之萌芽。朱士行讲经已脱离译事,获独立,故赞宁认为汉土讲经之始。稍晚,佛家讲经已隐成制度。《世说新语·文学第四》云:

  支道林、许掾诸人共在会稽王斋头。支为法师,许为都讲(《高逸沙门传》曰:道林时讲《维摩诘经》)。支通一义,四坐莫不厌心。许送一难,众人莫不抃舞。但共嗟咏二家之美,不辩其理之所在。

  同篇又有支遁讲小品,于法开遣弟子相攻难事。则东晋时佛家讲经,以法师与都讲为主,都讲设问,法师宣讲释疑,而在场之僧俗或也可参问。唯都讲、法师之设,或以为是仿效儒家讲经,因为儒家讲经东汉时已有都讲之设。

  佛教讲经绵延至晋,但制度未明,难成风气。释道安于此时,遂持其佛界领袖之声势,整肃讲场,为讲经确立制度。梁释慧皎《高僧传》卷五《道安传》云:

  安既德为物宗,学兼三藏,所制僧尼轨范,佛法宪章,条为三例:一曰行香、定座、上经、上讲之法,二曰常日六时行道、饮食、唱时法,三曰布萨、差使、悔过等法。天下寺舍,遂则而从之。

  道安所定僧尼轨范,第一项即为讲经之制,是分四步:行香、定座、上经、讲经。前三者为正式讲经前之敬礼仪式,为后世讲经所袭取。《续高僧传》卷五《僧旻传》云:

  又尝于讲日,谓众曰:“昔弥天释道安,每讲于坐定后,常使都讲等为含灵转经三契,此事久废。既是前修胜业,欲屈大众,各诵《观音经》一遍。”于是合坐欣然,远近相习。尔后道俗舍物,乞讲前诵经,由此始也。

  则讲经时都讲转经本为正则,而且还可诵读它经。后者也由道安确立,由僧旻提倡而流行。讲经由都讲转经,法师随文释义,相互问答。转经有一定的声腔,具音乐美和感染力,这一点《高僧传》卷十三中触处皆是。如该卷《法平传》云,“ 后东安严公发讲,等(按法等,法平弟)作三契经竟,严徐动麈尾,曰:“如此读经,亦不减发讲。”遂散席” 。转经之妙不差于法师讲说,为讲经不可缺。故《续高僧传》卷二十九《读诵·论》云,“寻夫读诵之为业也,功务本文。经叹说行,要先受诵” 。后之讲经仪式基本相同,很大程度上当归因于道安所定为“天下寺舍,遂则而从之”。

  二

  讲经于道安之后,渐成盛事,受朝野尊崇。《高僧传》卷五《竺法汰传》记东晋简文帝时竺法汰讲经,“开题大会,帝亲临幸,王侯公卿,莫不毕集。……开讲之日,黑白观听,士女成群” 。此时讲经僧俗混杂,座中者可出疑谘问法师,实际上等如都讲。而听众素质参差不一,法师需 “妙辩不穷,应变无尽” ,据对象、问难不同,作出解说。其中遂不乏随俗就便处,使讲经偏离宣佛正轨,机巧层出,世俗趣味浓烈。《高僧传》卷七《僧苞传》云:

  后东下京师,正值祇洹寺发讲。……高座出题适竟,苞始欲措言,法师便问:“客僧何名?”答云:“名苞。”又问:“尽何所苞?”答曰:“高坐之人,亦可苞耳。”乃致问数番,皆是先达思力所不逮。高座无以抗其辞,遂逊退而止。时王弘、范泰闻苞论议,叹其才思。

  僧苞为鸠摩罗什弟子。文中法师与听者问答无涉义理,巧妙机智,颇具趣味。却为时人肯定,“叹其才思”,讲经之庄严性消褪已被时人习以为常。僧苞距道安不远,已是如此。至于后代更甚。《续高僧传》卷六《慧开传》云:

  (慧开)后忽割略前习,专攻名教,处众演教,咸庆新闻。及至解名析理,应变无穷,虽逢劲敌巧谈,罕有折其角者。讲席棋连,学人影赴。

  慧开卒于梁天监元年(502),年三十九。其讲经受欢迎,在于其“新闻”、“应变无穷”、“巧谈”,深具趣味。敦煌遗书S.610《启颜录》记北齐高祖时及隋初僧人讲经论议情形,如:

  高祖又尝以四月八日斋会讲说,石动筩时在会中,有大德僧在高座上讲,道俗论难,不能相决。动筩后来,乃问僧曰:“今是何日?”僧答云:“是佛生日。”动筩即云:“是佛儿。”僧即变云:“今日佛生。”动筩又云:“佛是日儿。”众即大笑。

  《续高僧传》卷六《真玉传》云,“后乡邑大集,盛兴斋讲。母携玉赴会,一闻欣领,曰:“若恒预听,终作法师,不忧匮馁矣。”母闻之,欲成斯大业也,乃弃其家务,专将赴讲” 。真玉为北齐人。讲经为谋生职业,只其世俗化、趣味化,百姓欣闻,才能操之“不忧匮馁”。这种趋势一直持续着。《续高僧传》卷十三《圆光传》云圆光讲经“思解俊彻,嘉问飞移,兼糅以绚彩,织综词义。听者欣欣,会其心府” 。圆光历陈、隋、唐三代,其讲经文采飞扬,世俗趣味分明。这正为俗讲开启了先河。

  佛教讲经此时又一令人注目的发展是格义的出现。格义的确立在西晋时,《高僧传》卷四《竺法雅传》云竺法雅:

  少善外学,长通佛义。衣冠仕子,或附谘禀。时依雅门徒,并世典有功,未善佛理。雅乃与康法朗等,以经中事数拟配外书,为生解之例,谓之格义。及毗浮、昙相等,亦辩格义,以训门徒。雅风彩洒落,善于机枢,外典、佛经,递互讲说。

  格义系不得已而创,是解经时以中土事理与佛经中事理比拟,使汉土僧徒易晓,它以释子通晓外典为前提。后虽因滞文迂阔,自道安后逐渐消歇,持续不过百年,影响却巨大。它为后世讲经牵引俗书,迎合世俗,提供了先例,推动着佛家讲经的世俗化。

  三

  唱导突破了佛教已有讲经制度,它虽或早有之,兴盛则始于东晋高僧慧远的改革、倡导。《高僧传》卷十三《唱导·论》云:

  唱导者,盖以宣唱法理,开导众心也。昔佛法初传,于时斋集,止宣唱佛名,依文致礼。至中宵疲极,事资启悟,乃别请宿德,升座说法。或杂序因缘,或傍引譬喻。其后庐山释慧远,道业贞华,风才秀发。每至斋集,辄自升高座,躬为导首。光明三世因果,却辩一斋大义。后代传授,遂成永则。

  唱导并非讲经一种,两者区别甚大,故同卷十三《法愿传》言“愿又善唱导及依经说法” ,将其并举。唱导本是于漫长法会中新出一事,冀消除睡魔,振其心神。内容上不必转读经文,而是“杂序因缘”、“傍引譬喻”。因缘、譬喻,言其内容的故事性,是以故事耸人视听,宣扬佛理。杂序、傍引,言其内容杂采众经,掇拾内外,选材和宣演拥有很大范围与自由。

  讲经要求熟经通理,唱导则更多要求内外兼通,辞采斐然而悦耳动听。即《高僧传》卷十三《唱导·论》所言 “唱导所贵”之“声、辩、才、博”四事。既称“贵乎”,是已被奉为标准。唱导须适时适众,按不同对象随机宣说。这在讲经中虽或有之,但未明确,唱导中已成定制。《高僧传》卷十三《唱导·论》云:

  若能善兹四事,而适以人时。如为出家五众,则须切语无常,苦陈忏悔。若为君王长者,则须兼引俗典,绮综成辞。若为悠悠凡庶,则须指事造形,直谈闻见。若为山民野处,则须近局言辞,陈斥罪目。凡此变态,与事而兴。

  “适以人时”、“与事而兴”,是说唱导根据听受对象不同,作适当调整,以契合听众处境和心境的话题、方式,来说佛论道,促其感悟。则唱导之善,全在于它的适时从众,而文采焕然。讲经拘执于本经,必不能同此变化多端。

  讲经依经说理,受黑白两众敬仰。唱导却被目为小技,《高僧传》卷十三《唱导·论》言,“经(转读)导二伎,虽于道为末,而悟俗可崇” ,说明着正统僧界对它的轻视。唱导联系当前人事,以因缘、譬喻等故事性内容和灵活多变的方式,感动听众,使其向善崇佛。《高僧传》卷十三《唱导·论》乃云:

  至如八关初夕,旋绕周行,烟盖停氛,灯帷靖耀。四众专心,义指缄嘿。尔时导师则擎炉慷慨,含吐抑扬,辩出不穷,言应无尽。谈无常,则令心形战栗。语地狱,则使怖泪交零。征昔因,则如见往业。核当果,则已示来报。谈怡乐,则情抱畅悦。叙哀戚,则洒泣含酸。于是阖众倾心,举堂恻怆,五体输席,碎首陈哀,各各弹指,人人唱佛。爰及中宵后夜,钟漏将罢,则言星河易转,胜集难留。又使遑迫怀抱,载盈恋慕。当尔之时,导师之为用也。

  唱导能使听者悲喜交集,从善向佛。其感染力为当时讲经所无,深受一般听众欢迎。故《高传》卷十四《序录》中云,“其转读宣唱,虽源出非远,然而应机悟俗,实有偏功” 。

  与当时讲经相比,唱导属斋会一部分,是普施于僧俗、更世俗化的宣教形式。其“悟俗可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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