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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宗与三论宗之关系及其义学同异(董平)▪P3

  ..续本文上一页思、顗之说定慧兼运乃出于摄山诸僧,则未必然。史料所载三论与天台诸僧之交往,最值得注意者有:

  1、道宣《续高僧传》卷7《慧布传》云:

  (布)尝造思禅师,与论大义,连彻日夜,不觉食息,理致弥密,言势不止。思以铁如意打案曰:“万里空矣,无此智者!”坐中千余人,同声叹悦。

  据此则慧布与慧思曾有过直接交往,且相与议论,连彻日夜,以至废食。慧布(518——587)在僧诠门下号称“得意”,又“常乐坐禅”、“誓不讲说”,非独以义学为高,实亦兼习禅法。据《传》文,慧布造访慧思之前,尝先见禅宗二祖慧可(487——593),“见便以言悟其意”,甚为慧可所嘉赏。其见慧思的时间,虽未可确定,然推详《传》文,则必在梁太清三年(549)之前。太清三年即武定六年,时慧思仍在河南一带。由此我们大抵可以知道,当慧布造访慧思之时,慧思早已自证“法华三昧”,且已然以禅法而著名,慧布访慧思的目的,盖亦在以禅法相切磋。布、思年龄相若,乃属同辈,而其学各有专精,慧思非但宗《法华》,亦擅《大品般若》,而慧布则原就精于《般若》,故其相与议论,滔滔不绝,乃至于废寝息食。可见其学原亦各有渊源,虽有相互趋同的一面,却亦见解各有歧异。慧布精于义学而善说,“理致弥密,言势不止”,慧思盖非其对,故最终以铁如意打案,谓“万里空矣,无此智者!”此明慧思对慧布之义学成就及其辩才均深为赞叹。与慧布议论的这一经验,对于慧思之思想的后来发展,可能会有某种程度的影响,唯史无载文,此亦臆度而已。

  2、智顗于光大元年至金陵瓦官寺,宣说《大智度论》及《次第禅门》等,其间尝与摄山诸僧有过接触。道宣《续僧传·智顗传》云:

  (慧)思既游南岳,顗便诣金陵,与法喜等三十余人在瓦官寺,创宏禅法。……长干寺大德智辩,延入宋熙;天宫寺僧晃,请居佛窟。斯由道弘行感,故为时彦齐迎。顗任机便动,即而开悟,白马警韶、奉诚智文、禅众慧令,及梁代宿德大忍法师等,一代高流、江表声望,皆舍其先讲,欲启禅门,率其学徒问津取济。

  灌顶《智者大师别传》则云:

  (顗)既奉严训,不得扈从衡岳,素闻金陵仁义渊薮,试往观之,若法弘其地,则不孤付嘱。仍共法喜等二十七人同至陈都。然上德不德,又知音者寡。有一老僧,厥名法济,即何凯之从叔也。自矜禅学,倚卧问言:“有人入定,闻摄山地动,知僧诠练无常,此何禅也?”答曰:“边定不深,邪乘闇入,若取若说,定坏无疑。”济惊起谢曰:“老僧身尝得此定,向灵耀则公说之,则所不解,说已永失。今闻所未闻,非直善知法相,亦乃悬见他心。”济以告凯,凯告朝野,由是声驰道俗,请益成蹊。……于时长干慧辩,延入定熙;天宫僧晃,请居佛窟;皆欲舍讲习禅,缘差永恨。

  智顗居瓦官讲《大智度论》及《法华》等,兴皇法朗则尝遣其高足以构难。《别传》又云:

  兴皇法朗,盛弘龙树,更遣高足,构难累旬。磨镜转明,揩金足色,虚往既实,而忘反也。好胜者怀愧,不议而革新,斯之谓欤!……白马警韶、定林法岁、禅众智令、奉诚法安,皆金陵上匠,德居僧首,舍指南之位,遵北面之礼。其四方衿袖,万里来者,不惜无赀之躯,以希一句之益,伏膺至教,餐和妙道,唯禅唯慧,忘寝忘餐。

  尽管灌顶在其字里行间不免有对智顗的溢美之辞,但我们仍然可以确知,智顗至金陵“创宏禅法”,开始时并不顺利,故灌顶有“智音者寡”之记;后因老僧法济之问,知智顗确有“悬解他心”之能,复因法济之侄何凯告之于朝野,方始“声驰道俗,请益成蹊”。其后梁陈间大德大忍法师尝与智顗于法席间议论,“观慧纵横,听者倾耳;众咸弹指合掌,皆言闻所未闻”,忍极称叹。因为“先达称咏,故颂声溢道”。 可见智顗在金陵之所以能立定脚跟,确是靠了他在禅法上的独特成就及其义学上的独特见解,从而折服了一代高僧大德,以至于“一代高流、江表声望,皆舍其先讲,欲启禅门”。长干寺智辩,乃为“诠公四友”之一,盖亦服膺其说,而延智顗入居定熙寺。法朗为“诠公四友”之最,虽智顗声誉一时陡起,然法朗其时盖对智顗之说仍心存犹疑,故尝遣高足与智顗相论难; 虽构难累旬,而未能屈智顗之说,其间或有转依智顗门下者,故灌顶谓“虚往既实而忘反也”,而道宣也尝谓智顗“锋辩所指,靡不倒戈”,或此之谓欤?可见法朗门下之构难,其结果反使智顗之声誉更高,以至于警韶(508——583)、智文(589——599)等等金陵上匠硕德,皆对其礼敬有加。如警韶者,原本就精于大乘义学,尤擅《大品》,其“敷演经论,解冠群宗”。真谛三藏译《金光明经》及《唯识论》等,警韶尝参与其事,并“朝授晚传,夜闻晨说”,长讲于白马寺,广弘传化。 道宣《续僧传·警韶传》云:

  (警韶)既登耳顺,便令慧藻续讲。躬往瓦官宴坐少时,法门深妙。时沙门智顗,定慧难逾,人神颇测,静叹精利,事等夙成。共诸前学频请重讲,留意绵久,以疾辞之。

  据此,则警韶于瓦官听智顗说法,时年已经六十岁;《传》既谓智顗“定慧难逾,人神颇测”,则《智顗传》谓警韶等“皆舍其先讲,欲启禅门”,盖为事实。警韶实为前辈硕德,智顗也对其谨申敬礼,“频请重讲,留意绵久”,然警韶终“以疾辞之”而未讲。由这些记载可知,智顗辞慧思而南下金陵,弘传《法华》、敷演《大论》、宣说《禅门》,的确在金陵的佛教界引起巨大的震动,造成深广影响,其间虽与摄山学僧有过义理上的论辩,然最终却赢得智辩及法朗门下之尊敬。由此可以知道,智顗及摄山诸僧,虽其义学共尊龙树,然其义解却不无歧异,实因其学统原自各有渊源也。

  3、开皇十五年(595),蒋山栖霞寺住持保恭(542——621)于八月六日致书智顗,奉纳本寺田园,请秘书监开府仪同三司柳顾言作证,延请其往栖霞寺居住说法。其书今存于《国清百录》卷4。其中有云:

  栖霞寺众保恭等和南:窃以瞻慕明德,灰管屡迁;展觐以来,炎凉甫隔。优餐至法,用禀教门。定水澹而无涯,词峰高而不极。至如止观方等之义、龙树马鸣之文,莫不殚其理窟,究其冲妙。恭虽不敏,少游讲席,窥玩南北经论法师三十余年,求其奥旨不悟。观诸法海,寄在余生。……故寺众斋诚,请延威德,惟愿旁观曩哲,爰降彼居,依经受用,必垂纳处。

  保恭对智顗的仰慕之情,溢于言辞之间,不仅瞻慕其明德,且称其于“止观方等之义、龙树马鸣之文”,皆殚其理窟而究其冲妙,则见智顗的佛学成就,在当时实亦备受三论宗人的推崇。虽保恭竭诚延请,然智顗却并未赴栖霞。《佛祖统纪》卷6《智顗传》云:“(开皇十五年)八月,蒋山栖霞寺沙门保恭奉纳本寺田园,请师来居,不赴。”按栖霞寺乃为三论宗之祖庭,保恭则为慧布的弟子。据《续高僧传》卷11《保恭传》,保恭善《成实论》、《十地经论》及《法华经》等,又“综习定业,深明观行”,至德初(583)从学于慧布后,“听采三论,善会玄言”,复又精于三论;“及(慧)布之亡,委以徒众,(保恭)既承付属,率诱如初,而德素尊严,见者皆惮。整理僧务,功在护持。……纲正僧纲,清肃有闻。”实为一代高僧。其自谓“少游讲席,窥玩南北经论法师三十余年”者,谅非虚语。由此尤可见非但智顗之禅法,而且其义学亦是深为三论大德如保恭者所推崇的。然智顗之所以未应邀赴栖霞寺居住,其原因盖智顗尝有寄终天台之誓,移居栖霞,则与其本誓有违。其实在同年(开皇十五年)七月,杨广即曾致书荆州总管及智顗本人,敦促智顗勿往天台而留居栖霞,以为居于栖霞,若有谘决,可朝发而暮到,并谓“行道本贵安心,宁劳过远?天台之路,幸愿辍情!”而智顗复书云:“栖霞乃言咫尺,非关本誓之心。天台既是寄终之地,所以恒思果遂,每嘱弟子,恐命不待期,一旦无常,身充禽鸟,焚烧余骨,送往天台。” 此事实可解释智顗何以不应保恭之邀而移居栖霞的原因,而同时也可见智顗不与统治者相妥协的一面。

  4、今《国清百录》卷4存吉藏大师遗智顗书札四通,可证他们之间是曾经有过书札往来的。其中一通为开皇十七年八月二十一日吉藏并嘉祥寺一百余僧请智顗开讲《法华经》的疏文。文云:

  吴州会稽县嘉祥寺吉藏稽首和南:伏闻山号崔嵬,道安登而说法;峰名匡岫,慧远栖以安禅;未若兹岭宏丽,接汉连霞,濬壑飞流,冲天灌日。……智者栖凭二十余载,禅慧门徒,化流遐迩。……若非道参穷学,德侔补处,岂能经论洞明,定慧兼照!至如周旦殃后,孔丘命世;马鸣化终,龙树继后,如内外不坠,信在人弘。光显大乘,开发秘教,千年之与五百,实复在于今日。南岳睿圣,天台明哲,昔三业住持,今二宗绍系,岂止洒甘露于震旦,亦当震法鼓于天竺。生知妙悟,魏晋以来典藉风谣,实无连类!释迦教主,童音发疑;卢舍法王,善才访道。敢缘前迹,谛想崇诚,谨共禅众一百余僧,奉请智者大师演畅《法华》一部。此典众圣之喉襟,诸经之关键,伏愿开佛知见,耀此重昏,示真实道,朗兹玄夜!……

  吉藏对智顗的景仰之情及其请演《法华》的诚恳之意,均洋溢于疏文的字里行间。然智顗亦并未应吉藏之请而赴嘉祥寺说法。《佛祖统纪》载云:“(开皇十七年)八月,会稽嘉祥寺沙门吉藏百余人奉疏请讲《法华》,不赴。”至于其未赴的原因,今学者多以为其时智顗已经身患疾病,不克远行。如吕澂先生云:“灌顶编《国清百录》,篇末附有吉藏致智顗的信三通,措辞谦抑,表示要向智顗请教。还附有吉藏请智顗赴会稽讲《法华》的疏,但这已是智顗临死的一年,即开皇十七年,当然没有去成。” 巨赞法师云:“可能在吉藏启请的时候,智者已经现疾,所以没有能够开请。” 按吉藏奉疏之时,距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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