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房山石經華嚴典籍考(姚長壽)

  房山石經華嚴典籍考

  本文要旨:房山雲居寺石經保存有華嚴宗初祖杜順的《漩洑伏偈》和二祖智俨的《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兩種中國初期華嚴祖師的著作。這兩部著作都是長期以來有所爭議的。本文根據房山石經本的新資料重新作了考證。

  首先探討的是智俨的《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大正藏》中收有《華嚴一乘法界圖》一文,這是在《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之後附以釋文的一部著作。原文缺撰者名,但曆來被認爲是新羅義湘所作。曆來的看法是,《華嚴一乘法界圖》中的法界圖和釋文都是義湘所作,這是迄今爲止學術界的定論。但是,房山石經本《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明確注明是智俨所作。筆者就有關資料對此作了重新探討,認爲象《大正藏》那樣的法界圖和釋文合在一起的體裁,原來是沒有的。結論是法界圖爲智俨所作,《大正藏》中的《華嚴一乘法界圖》是義湘對智俨《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的注釋。筆者認爲,把法界圖的撰者歸于義湘這一曆來的定論,應予修正。  其次探討的是《漩洑伏偈》。《漩洑伏偈》見于惟勁《釋花嚴漩洑伏偈》一文之中。筆者從“漩洑伏”一詞的用例狀況,認爲《漩洑伏偈》不是杜順的真撰。具體來說,用“漩洑伏”一詞來表現華嚴法界思想的用例,不見于杜順所見的《六十華嚴》之中,只見于杜順以後的《八十華嚴》和《四十華嚴》之中。《漩洑伏偈》可能是唐末五代禅僧所作。但是,房山石經保存了佚失已久的惟勁《釋花嚴漩洑伏偈》,可以據此來了解唐末五代華嚴和禅的交流,即禅教一致的動向。這就是房山石經的價值所在。

  作者姚長壽,中國佛學院副院長,中國佛教圖書文物館副館長。

  序言

  房山雲居寺石經的刻造始于《華嚴經》等十二部。此見于石經刻造的發願者沙門靜琬貞觀二年(628)的題刻:

  釋迦如來正法像法]凡[千五百余歲]、至今[貞]觀二年、[巳浸末]法七十五 載。佛日既沒、[冥夜]方深。瞽目群生、從茲失導。靜琬爲護正[法]、率己門徒知識及好[施檀]越、就此山頂、刊華嚴[經等]一十二部。冀于曠[劫濟渡]蒼生、一切道俗、[同登正覺]。[1]

  刻文說,正法、像法已經過去一千五百多年了,現今正是末法時期,靜琬爲了護法而發願刻造《華嚴經》等十二部經。這裏在靜琬所刻的十二部經中,特別把《華嚴經》列爲諸經之首當有其重要意義。

  漢譯《華嚴經》共有叁種,即東晉佛馱跋陀羅譯《六十華嚴》(418年譯出)、唐實叉難陀譯《八十華嚴》(699年譯出)和唐般若譯《四十華嚴》(798年譯出)。靜琬的寂年是貞觀十叁年(639)。[2]他所刻的《華嚴經》應該是《六十華嚴》。房山石經洞的第八洞內現存《六十華嚴》的刻石無疑當爲靜琬所刻。[3]

  《八十華嚴》的刻造是由靜琬的弟子續刻的。據遼趙遵仁《續镌成四大部經記》所載,太平七年(1027)聖宗朝樞密直學士韓紹芳任涿州牧巡遊房山時,曾經打開石室調查過石經,說當時有二一叁○塊經石,其中有《八十華嚴》的經石二四○塊。[4]據中國佛教協會調查,《八十華嚴》的經石目前僅發現經首的第一石,[5]《八十華嚴》全部經石的確認尚有待于今後的發掘。

  《華嚴經》的別行品即唐提雲般若譯《大方廣佛華嚴經不思議佛境界分》和《大方廣佛華嚴經修慈分》的刻造是在大安元年(1209)。[6]《四十華嚴》(《大方廣佛華嚴經行願品》)的刻造可能是在明代萬曆以後。[7]

  綜上所述,房山石經的《華嚴經》典籍,除了《不思議佛境界分》和《修慈分》之外,《六十華嚴》和《四十華嚴》的拓本尚未公開,《八十華嚴》的經石尚未發掘,有待于將來的研究。

  但是,房山石經的遼金刻經中刻造有中國華嚴宗祖的著述,一是華嚴宗初祖杜順的《漩洑偈》,二是華嚴宗二祖智俨的《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這二篇著述的篇幅雖然都很短,但卻涉及到有關初期中國華嚴祖師著作中長期有所爭議的問題。以下將就此二篇華嚴著作,作一論述。

  一、《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

  《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收于《房山石經》遼金刻經的〈俊義密勿多甯〉函的〈遼金單本刻經〉之中。全文如下:

  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五十四角二百一十字

  夫大聖善巧無方,應機隨病非一。迷之者守迹,不知失體,勤而歸宗未日。故依理據教,略製盤詩。冀以執名之徒,還歸無名之真源。讀詩之法,宜從中法爲始,盤回屈曲,乃至佛爲終,隨印道讀俨法師造

  一-微-塵-中-含-十-初-發-心-時-便-正-覺-生-死

  一量-無-是-即方成益-寶-雨-議-思-不-意涅

  即劫遠-劫念一別生佛-普-賢-大-智如槃

  多九量即一切隔滿十海-仁-能-境出常

  切世無一-念塵亂虛別印-叁-昧-中-盤共

  一十是-如-亦-中雜空分-無-然-冥-事-理-和

  即世-互-相-即-仍-不衆-生-隨-器-得-利-益-是

  一相-二-無-融-圓-性-法叵-際-本-還-者-行-故

  一諸智-所-知-非-余佛息盡-寶-莊-嚴-法-界

  中法證甚-性-真-境爲妄無隨-家-歸-意實

  多不切深-極-微-妙名想尼分-得-資如寶

  切動一-絕-相-無不動必羅-陀-以-糧捉殿

  一本-來-寂-無-名守不不-得-無-緣-善-巧窮

  中-一-成-緣-隨-性-自來-舊-莊-道-中-際-實-坐

  以上即《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一乘即圓教一乘,法界表示圓教的宗旨,因《華嚴經》以法界爲宗,故名爲一乘法界圖。所謂印,即由七言叁十句五十四角二百一十字組成的印圖。印圖的讀法是從中心的“法”字開始,向左順著印道,七字一句,盤回屈曲,至“佛”字止,共叁十句,五十四個屈曲。[8]這一形式,稱爲“盤詩”,據說起源于前秦蘇伯玉之妻所作“盤中詩”。[9]

  值得注意的是,這一房山本《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中有“俨法師造”幾個字。“俨法師”當爲華嚴宗二祖智俨。把智俨稱爲俨法師,可見于閻朝隱《大唐大薦福寺故大德康藏法師之碑》,[10],這裏所說的“俨法師”毫無疑問指的是智俨。

  問題是這一《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大正藏》第四十五卷中也收有,內容與房山石經本基本相同,只是大正藏本除了《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之外,還有大量的注釋,題爲《華嚴一乘法界圖》,但是沒有撰者名。《大正藏目錄》將此撰者定爲新羅義湘(625—702),學術界至此爲止的看法也都認爲《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爲義湘所作。[11]然而房山石經本《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明確注明是智俨所作。這就是問題的所在。爲什麼大正藏本沒有撰者名,釋文的末尾有如下一段自問自答:

  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依華嚴經及十地論,表圓教宗要。總章元年七月十五日記。問:何故不著集者名字

  答:表緣生諸法無有主者故。又問:何故在年月名

  答:示一切諸法依生故。[12]

  這是說,《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是在總章元年(668)七月十五日根據《華嚴經》和《十地論》,爲了顯示圓教的宗要而記錄的。之所以不記“集者”的名字,是因爲緣生諸法沒有主者。而之所以記錄年月日,那是爲了表示一切諸法是依緣生之故。這裏用了華嚴學的緣起相由和法性融通的教義,巧妙地避開了撰者的問題。但是這一解釋卻給後人留下了不解之謎。

  仔細研讀這段釋文,可以明白如下幾個問題。首先,這裏所說的《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這一題號同房山石經本的題號一致。以下的問答是對《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的回答。其次,“總章元年七月十五日記”中的“記”,一般是指依據事實所記,或者帶有經論注釋的意思。這裏不用“撰”或“著”,而用“記”,即是記錄或注釋的意味,應該沒有撰述的意思在內。再次,“何故不著集者名字”中,說“集者”,而不說“撰者”或“著者”,當知含有集《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及其釋文之意,也就是對集者來說,《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和釋文是區別開來的。但是,至今的解釋是《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和釋文爲同一撰者所作,並由先入爲主的成見而將“何故不著集者名字”讀成破句。[13]

  大正藏本的末尾有“以斯善根回施一切衆生、普薰修盡衆生界,一時成佛。法界圖章。一乘法界圖終“[14]一段話,其中“法界圖章”的“章”應是“章疏”的意思,一乘法界圖終,是說集者對“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這一“法界圖”的解釋至此已經結束。也就是說,大正藏本應該是對“一乘法界圖合詩一印”的注釋本。古田紹欽曾經認爲“應該說法界圖原本不是如現在這樣印和疏合在一起的”[15],房山石經本印獨立存在恰好證實了古田紹欽的這一見解。

  如果不對印和疏加以區別,因爲疏是義湘所撰,自然也就認爲印也是義湘所撰了。但是,對于印的撰者,自古就有不同的意見。據高麗均如(917—976)《一乘法界圖圓通記》,即有智俨撰和義湘撰二說。第一說如下:

  《元常錄》雲:相公于俨師所受花嚴時,俨師造七言叁十句詩,以授相公。相公則于墨字上畫赤印以獻。師歎曰:汝窮證法性,達佛意旨,宜造于釋。相公初造四十余紙釋,以進師。師欲知合佛意否,將至佛前立願燒之。悉皆燒盡。又造六十余紙進,亦燒盡。又造八十余紙進師。師共相德,亦如前燒之。于中有燒不燒。不燒之文,今行于世。[16]

  文中的俨師是指智俨,相公、相德是指義湘。據此可知,義湘從智俨學華嚴時,智俨曾造七言叁十句詩授與義湘,並令義湘依詩造釋。《元常錄》還說,爲了驗證釋文是否符合佛意,曾在佛前叁次燒之,沒有燒掉的部分即今流行的《法界圖》。《元常錄》現已不存,但均如的卒年是在九七叁年,因此可以推測《元常錄》至少是十世紀下半葉以前的著作。第二說如下:

  一雲…

《房山石經華嚴典籍考(姚長壽)》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

直接转到: 第2页 第3页 第4页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