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諸佛)也本性具足地獄乃至菩薩等下面九界衆生的叁千法。這就是臺家主張的性具法門。
所謂性具,又稱體具、理具。主要指本覺之性,真心真性或佛性具足菩薩界以下九界的惡法及佛界的善法,即總具十界善惡諸法。衆生具佛的真心真性,衆生界攝佛界;但另一方面佛性亦有善有惡,佛界也攝衆生界。《摩诃止觀》第叁卷下雲:“複次以攝諸教,略有兩意:一者一切衆生心中具足一切法門,如來明審照其心法。按彼心說,無量教法從心而出。二者如來往昔曾作漸頓觀心、偏圓具足,依此心觀爲衆生說”[31]。這裏所強調的是:心具一切法門,並且心又與佛性等同,故即性具。
智者大師的“性具善惡”的理論基礎是“十界互具”和“一念叁千”。所謂介爾有心,即具叁千,說的當下的一念,圓滿具足叁千世間的一切善惡、染淨諸法。四明尊者在《十不二門指要鈔》卷上說:“今釋一念,乃是趣舉根塵和合一刹那心,若陰若惑,若善若惡,皆具叁千”[32]。智者大師在《四念處》第四卷上又說:“在一念眠中,無明心與法性合,起無量煩惱,尋此煩惱即得法性。……是一念無明心,有煩惱法,有智慧法。煩惱是惡塵、善塵、無記塵。開出法身、般若、解脫。法華雲:如是性等,一界十界百千法界究竟皆等”[33]。這裏著重闡明了平常的一念心是由無明與法性相結合,所産生的一切煩惱、智慧等。在煩惱法中包含一切善的、惡的和無記的東西。通過觀想實修得法,可以開發出智慧(般若)、成就法身和達到解脫。《摩诃止觀》第五卷上雲:“若隨便宜者,應言無明法法性,生一切法;如眠法法心,則有一切夢事。心與緣合,則叁種世間、叁種相性皆從心起”[34]。無明與法性結合,五陰、衆生、國土等“叁種世間”及這叁種世間的種種“性”(內在本質)、種種“相”(外表現象)等都由此而産生。宇宙間一切萬法的生起,也同樣是由于無明與法性結合之緣故。
對于臺宗性具法門的獨特處,從下文中可以彰顯。知禮大師在《觀音經玄義記》第二卷上說:“九界望佛,皆名爲惡。此等諸惡,性本具不
答:只一具字,彌顯今宗。以性具善,諸師亦知,具惡緣了,他皆莫測。……此中略談善惡,明性本具,不可改易。……若知善惡皆是性具,性無不融。……一切法不出善惡皆性本具,非適今有”。[35]智禮大師在《十不二門指要鈔》下卷說:“故知性具百界,互融廣遍”[36]。又雲:“生佛一致”、“既解修成,全是本具,即知迷悟體用不二”[37]。由此不難看出“具”字在天臺宗的重要性了。
唐代湛然大師在《止觀輔行傳弘決》第五卷之叁解釋“一念叁千”之後,又引用《大涅槃經》說:“佛性者不名一法,不名十法,不名百法,不名千法,不名萬法。未得菩提時,一切善惡無記皆名佛性。經文既雲非一乃至非萬,複雲善惡無記即是佛性。善惡無記即叁千也,故知叁千非叁千具足叁佛性也”[38]。也就是說,一念所具的叁千,包括善惡和無記的佛性。這與智者大師曾經說過,一念叁千的一念,即指一念無明識心、煩惱心、刹那心等大體同義。由此,他有時把性具善惡解釋爲惡性中包含著善性。《法華玄義》第五卷下雲:“凡夫心一念即具十界,悉有惡業性相。只惡性相即善性相。由惡有善,離惡無善。翻于諸惡即善資成。如竹中有火性,未即是火事,故有而不燒。遇緣事成,即能燒物、惡即善性,未即是事,遇緣成事,即能翻惡,如竹有火,火出還燒竹。惡中有善,善成還破惡”[39]。此文是從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
1的命題推論而來的。立足點是一個“惡”字,“惡”可概釋爲世俗世界、世俗心理。“惡”的本身還包含轉變爲“善”的可能性。如從這個角度看,“惡”也含有“善”的因素。表明心性具有善惡,而且在惡的心性中含具著善的心性。
此外,智者大師還在《觀音玄義》中,對性具善惡更進一步作了系統的論述。其文雲:
料簡緣、了者,問:緣、了既有性德善,亦有性德惡否
答:具。問:闡提與佛斷何等善、惡
答:闡提斷修善盡,但性善在。佛斷修惡盡,但性惡在。問:性德善、惡何不可斷
答:性之善、惡,但是善惡法門,性不可改,曆叁世無誰能毀,複不可斷壞。譬如魔雖燒經,何能令性善法門盡
縱令佛燒惡譜,亦不能令惡法門盡。如秦焚典坑儒,豈能令善惡斷盡耶
問:闡提不斷性善,還能令修善起。佛不斷性惡,還令修惡起耶
答:闡提既不達善,以不達故,還爲善所染,修善得起,廣治諸惡。佛雖不斷性惡,而能達于惡。以達惡故,于惡自在,故不爲惡所染,修惡不得起,故佛永無複惡。以自在故,廣用諸惡法門,化度衆生,終日用之,終日不染,不染故不起,那得以闡提爲例耶
[40]
這裏包含有二層意思:
第一,佛與一切衆生皆具善惡兩種心性。正因、緣因、了因稱名爲“叁因佛性”。其中正因佛性是衆生本具不改不壞的中正覺性,也是衆生成佛的主要根據。由于它超越了世間的實相,一般將其簡稱爲性。後二者緣、了二因佛性,原與正因同體,只是功用的不同,而名稱各別。緣因是功德、善根,資助了因。了因是智慧,開顯正因,使正因佛性生起勝緣。《觀音玄義》上卷雲:“了是顯發,緣是資助。資助于了、顯發法身。了者即是般若觀智,亦名慧行正道、智慧莊嚴。緣者即是解脫,行行助道福德莊嚴”[41]。此即表明了世間的各種善行等福德,即是“緣因”,那是資助“了因”(般若智慧)之開發的助緣。而屬般若智慧的“了因”,則是令菩薩成佛、顯現法身、發明“正因”的助緣。另一方面,正因佛性開發了因,了因佛性指導緣因,緣因佛性莊嚴正因,使正因佛性生起勝緣。由性發修,由修照性,性修不二,統稱佛性。它們又是空假中叁谛,叁千即空了因佛性;叁千即假緣因佛性;叁千即中正因佛性。佛性是處于因位的稱謂,成報果時即爲法身、解脫、般若“涅
1叁德”。不但緣、了二因具備性德善和性德惡,而且正因也同樣具備。因爲正因佛性即是實相,而實相即是能現一切法的法性,一切法包括緣因(一切世間福德善行)和了因(一切世間般若智慧)等法。佛與一切衆生,包括一闡提,都性具善惡,那麼他們之間的差別是什麼呢
智者大師指出:一闡提雖然喪失了修善,但其本具的性善還存在。佛陀雖然斷除了修惡,而其性惡仍在。既然稱之爲“性”,而性是“不可改”、“不可斷壞”,也就是永恒不變的,推而言之,佛與衆生本具的善惡二性也是永遠存在的。明代傳燈《傳佛心印記注》上卷雲:“正因是一性,善惡緣了屬二修。既性起,則全修在性。……而此修惡,即是妙事,正屬所顯,豈屬所破
故不須緣理以斷九也。若不論乎性惡者,則九界修惡,非從性起。非性之惡,定須破斷”[42]。此中明白說到,屬于修善或修惡的緣、了二因,由“一性”的正因所起。即所謂“性起”。修善暫且置之不論,就以九界的修惡來說,由緣、了二因的修惡,乃由正因性起,因此,在圓成佛界(諸佛)的解脫當中,這些修惡就不必斷除。因爲正因性惡,由之而起的緣、了二因修惡,全修在性,所以不須斷除。
第二,既然性具善惡,那麼惡人是否還能行善、佛陀是否還做惡事
智者大師指出,惡人如一闡提雖然沒有了修善,但性善仍在。不通達、了解性善,如果遇到佛菩薩等教化的善緣,仍可行善消惡。佛陀雖然沒有了修惡,但性惡仍在。只是對惡法有所透徹的了解,所以能于惡自由自在,不會被惡法所染。也正因爲于惡自在,所以即使生活在世俗惡的環境裏、甚至現身于地獄之中,仍能用種種方式與因緣去教化衆生,(所謂“廣用諸惡法門化度衆生)終不爲惡法所染。進一步說,佛在特定的條件和場合中,爲了化度衆生,仍可方便作惡,這是因爲惡的本身通達真如、法性。所謂“煩惱即菩提”,決不會被惡法所染。這是“行于非道通達佛道”。此與《涅
1經》、《維摩诘經》所講的大乘佛教的“方便和善巧”是一脈相通的。
至于佛菩薩等要到世俗社會去並借用世俗手段化度衆生,這原是大乘佛教的共同主張。南北朝時期,北方地論學派(即相州北道派)和弘傳南北方的攝論學派對一闡提何以能“起善”,佛何以能以“惡”化導衆生,也曾作過解釋。天臺宗以前的佛性學說多種多樣,叁論宗吉藏大師總結出一十二家,他自己作爲此中的一家,主張唯一正確的是:以中道爲佛性。
唐湛然大師在評論這種性具善惡的理論時說:“他解唯知闡提不斷正因,不知不斷性德緣了”。他指出其他心性說只承認衆生以及闡提仍有正因佛性,但卻不知道他們還同時具有修習止觀、獲得智慧、行善積福的內在可能性。這種“性德緣、了”既是成佛之因,當然也是佛性。
智者大師的性具善惡論,經過唐湛然、宋知禮、遵式等大德的解釋和發揮,內容更加豐富、完備,成了天臺宗“上求下化”的理論依據。同時也充實了中國哲學中的人性學的內容。臺宗認爲,衆生時刻所起的每一念心,必屬十法界的某一法界。一念與某界相應,此心即屬某界。佛果聖者,雖斷修惡,不斷性惡;惡道衆生雖無修善,而存性善。終有一天若能一念與佛相應,此念即是佛界。性具善惡是臺宗極談。此中有叁層意義:(一)從凡夫衆生而言:作惡修惡,必有惡報爲戒。全修惡即性惡,既然全修即性,性亦具善,終必起善,修善消惡,以至圓滿菩提。(二)叁乘聖者精進修善,部分運用諸惡法門化利衆生。(叁)佛陀已盡修惡,了達惡法,于惡自在,廣用諸惡法門化度衆生。荊溪尊者曾在《止觀義例》上說:“性惡若斷,普現色身,從何而立
”[43]是知現身各界,普利群生,全是性惡法門的功勳。
六、一念叁千的實踐意義
衆所周知,理想如果離開現實,就會變成空想。因此,真實的佛法絕不脫離現實,而是正視現實、淨…
《試述天臺宗的一念叁千(懷進)》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