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此外,唐朝時期非天臺宗之學人,或在《統紀》中被列爲「未詳承嗣」者,修習天臺忏儀之記載亦不少。例如,曾隨湛然學習天臺止觀及法華、維摩等經疏的華嚴宗澄觀法師,就有專行方等忏法之記載,如《釋氏稽古略》卷叁:
大曆十一年,禮文殊于五臺,往峨眉拜普賢,卻還五臺居大華嚴寺專行方等忏法[37] 。
因無資料可尋,雖不知澄觀所修是否爲天臺大師所製之〈方等忏法〉,但澄觀早年曾師事湛然,亦受天臺思想影響,例如在其所著《華嚴疏鈔》〈如來隨好光明功德品〉中,在談忏悔時,則引天臺止觀所言之事、理忏悔,並運「順逆十心」以助忏悔[38] 。由于,「逆順十心」是天臺諸忏之本,修四種叁昧皆可應用之,尤其〈方等忏法〉更具體列于儀軌中,因此,澄觀特舉此法于著書中。故可判斷其所修習之〈方等忏法〉,應該即是天臺忏法中之〈方等忏法〉。又在《宋僧傳》卷六〈釋僧徹傳〉中有皇帝敕令寺院行方等忏之記載:
唐懿宗留心釋氏頗異前朝,遇八齋日,必內中飯僧數盈萬計,帝因法集躬爲贊呗,徹則升臺朗詠,寵錫繁博,敕造栴檀木講座以賜之,又敕兩街四寺行方等忏法[39] 。
另《宋僧傳》及《統紀》中又有:志遠──「常以四種叁昧磨煉身心」;神悟──「師示以遣業之教,一曰理忏,二曰事忏……每置法華道場,九旬入長行禮念,觀佛叁昧于斯現前。」;岸禅師──「行方等忏服勤無缺」;大行──行法華叁昧;龍興寺法慎──行法華叁昧;楚金──行法華叁昧;文華──行法華叁昧[40] 。
其中,志遠法師即圓仁在《行記》中多次提及的志遠和尚(768-844),他的修忏情形亦有如下記載:
有天臺和尚,法號志遠,文鑒座主,兼天臺玄素座主之弟子,今在五臺山修法花叁昧,傳天臺教迹。……志遠禅師邊受法華叁昧,入道場求普賢,在院行道,得見大聖,如今二十來年也[41] 。
又有文說:
大花嚴寺十五院僧皆以遠座主爲其主座,不受私利,日唯一餐,六時禮忏不阙,常修法花叁昧,一心叁觀爲其心腑,寺內老宿盡致敬重[42] 。
從以上志遠和尚二十余年修行法華叁昧,禮忏不懈,又以一心叁觀爲宗之資料來看,其應可謂傳承天臺法脈者,但在《統紀》中卻將其名置于「未詳承嗣」之處,這應該是指「有功教門,事遠失記者[43] 」吧?還有「文鑒」,應是常行法華叁昧的「文舉」之誤,他與志遠同樣是「未詳承嗣」。或許志盤在書寫《統紀》時,已發現圓仁《行記》之資料,知此二人有功教門,但因「事遠失記」故置于列傳的「未詳承嗣」傳。由此亦可知唐朝時期,江南一帶天臺僧人之修忏幾乎以〈法華叁昧〉爲主,例如《行記》又說到五臺山之事迹:
北谷名之宋谷,曾有一僧依天臺智者法花叁昧行法禮忏,得見普賢菩薩及多寶塔之處[44] 。
由此可見,〈法華叁昧〉在唐時對僧人修忏之影響仍是相當大。反觀其它天臺忏法,除方等忏偶有提及外,另請觀音、金光明等忏法,在唐代僧人傳記中則幾乎不見蹤迹。至于唐代天臺忏儀著作,除湛然之《法華叁昧補助儀》一卷、《方等忏補阙儀》二卷外,則不見其它創作。《方等忏補阙儀》今已不存,若從現存之《法華叁昧行事運想補助儀》(今大正藏所存,簡稱《補助儀》)來看,乃是對于智者大師所著《法華叁昧忏儀》之理觀部分,詳細補注,以助修習者能如法修此叁昧。而且只針對《法華叁昧忏儀》五科中第四「正修行方法」以下所分列之十種修行法,對其中理觀之運作補注說明。湛然在此作的序文中說:
夫禮忏法世雖同效,事儀運想多不周旋。或粗讀忏文半不通利,或推力前拒理觀,一無效精進之風,阙入門之緒。故言勸修苦行非涅槃因。但理念軌儀,文非不委,以散情昏重,想運難成,予因天臺再有詳補,撮覽樞總,使隨言作念,隨念成想[45] 。
前述湛然于《輔行》中已有言:事忏須藉觀心,重罪才得除滅。而在此引文中,又特舉理觀的重要性,可見其非常重視忏儀中理觀的運作。此外,由上文亦可看出當時人修習《法華叁昧忏》,可能只重事行,而忽視理觀運作,故湛然才會特別強調。這也是遵循智者大師于修忏時「事一心、理一心」的法則,亦即每一事儀之運作必與理觀相應,否則徒運事相忏悔,則如同「勸修苦行非涅槃因」。又因理觀運想不易,所以湛然才總覽精要,補注理觀之法,以利行忏時觀想。茲將《法華叁昧忏儀》與《補助儀》之十法對照如下:《法華叁昧忏儀》 《補助儀》
一、嚴淨道場 一、嚴淨道場
二、淨身方法 二、淨身
叁、叁業供養 叁、叁業供養
四、請叁寶 四、請佛、次請佛菩薩
五、贊歎叁寶 五、歎佛
六、禮佛 六、禮佛
七、忏悔六根及勸請隨喜
回向發願 七、忏悔應運「順逆十心」次
忏六根勸請隨喜回向發願
八、行道 八、行道、叁歸
九、誦經方法 九、(缺)
十、坐禅實相正觀 十、坐禅文略,應如止觀十法成乘等。
從以上二種儀軌之十法對照,可知湛然並非對《法華叁昧忏儀》之十法完全注釋,例如:九、十則有稍略,但在第七、「忏悔六根」,則加上「應運順逆十心」,此順逆十心在智者大師《摩诃止觀》卷四「明忏淨」處有言:
若欲忏悔二世重障,行四種叁昧者,當識順流十心明知過失,當運逆流十心,以爲對治,此二十種心通爲諸忏之本[46] 。
又在《百錄》所收的〈方等忏法〉「逆順心第四」中亦談忏悔應運順逆十心。此觀「順逆十心」之法,湛然法師亦相當重視,如在《輔行》中說:「若運十心,窮于無始無明顛倒,何罪不消。[47] 」
以下更詳述從細至粗之順生死流十心,及從粗到細的逆流十心。至于其它如「嚴淨道場」、「供養」、「請佛」等儀軌,則只偏重于理觀的補述。
另外,雖略去第十、「坐禅實相正觀」中有關坐禅之敘述。但在其後補述說:「應如止觀十法成乘等[48] 」。此句話已說明了修行《法華叁昧忏》時,應將《摩诃止觀》中第七「正修止觀」之十境十乘觀法運用于修忏時之觀心。十境十乘觀法乃四種叁昧運作的內觀之法,如此事理融合,才是《摩诃止觀》正修止觀之要。《法華叁昧忏儀》是智者大師早期于瓦官寺所作,待晚年講述《摩诃止觀》時,已將之歸于《摩诃止觀》「修大行」—四種叁昧之半行半坐叁昧中(詳見第四章第一節)。故對于《法華叁昧忏》的修持,與其晚年講述《摩诃止觀》之一心叁觀、十乘觀法等圓頓思想相結合,則是必然之事。而湛然在《大意》中亦言:「是四叁昧行異理同,是故同用十乘之法[49] 」。可見歸屬四種叁昧中的《法華叁昧忏》亦須配合十乘觀法之理觀行持。此亦符合湛然以「十境十乘爲正修」之思想。由于其對圓頓止觀的掌握,故在《補助儀》中,才會對「坐禅實相正觀」作如此注釋。
綜觀以上天臺宗學人之製忏與修忏情形,仍屬繼承智者大師時期之儀軌及思想爲主,並未見創新。縱有湛然法師所寫之《補助儀》,也只是根據原作加注觀慧之理,提出幾點見解,非屬開創性之儀軌。而再看當時其它各宗所製的忏法也不多,但儀軌中卻可見智者大師所製忏儀之形式。
第四節 天臺忏法對唐代諸宗忏儀之影響
唐朝有關忏悔的儀軌,現存于大正藏或新卍續藏者,除天臺湛然法師之《補助儀》外,尚有玄奘大師依經翻出的《贊彌勒四禮文》[50] 、不空法師譯之《叁十五佛名禮贊文》、淨土宗善導大師之《轉經行道願往生淨土法事贊》二卷、《往生禮贊偈》一卷、《觀念阿彌陀佛巷海叁昧功德法門》一卷、《依觀經等明般舟叁昧行道往生贊》一卷,智升法師之《集諸經禮忏儀》二卷,法照法師之《淨土五會念佛略法事儀贊》二卷;又有華嚴宗一行法師之《華嚴經海印道場九會請佛儀》一卷、《華嚴經海印道場忏儀》四十二卷,宗密大師之《圓覺經道場修證儀》十八卷等,共有十二部。
以上諸宗忏悔儀軌,其中善導的《往生禮贊偈》,在第叁「謹依龍樹菩薩願往生禮贊偈一十六拜,當中夜時禮。」之儀法是以至心忏悔、至心勸請、至心隨喜、至心回向、至心發願等歸命阿彌陀佛[51] 。此中忏悔、勸請、隨喜、回向、發願等,明顯地是根據天臺《法華叁昧忏儀》中十法第七的五種忏悔方法,這也是智者開創性地將此五悔法組織于忏悔儀軌中,爲天臺特有之修行法門。又智升《集諸經禮忏儀》卷上,亦以至心忏悔等「五悔」方法禮贊西方阿彌陀佛[52] 。
此外,被日學者鐮田茂雄認爲,負有「確定唐代佛教禮儀基礎」之任務的蘭山雲岩慈恩寺.護國法師一行沙門—慧覺所撰之《華嚴經海印道場忏儀》四十二卷(簡稱華嚴忏),及宗密(780-841)所撰之《圓覺經道場修證儀》(簡稱圓覺忏)十八卷[53] ,皆可看到天臺忏法的形式。例如《華嚴忏》卷叁十七之「理事二種忏悔」、卷叁十八之「六根忏悔」、卷四十二之「至心忏悔、勸請、隨喜、回向、發願」、「順逆十心」、「旋遶念誦」等,皆根據天臺忏法之思想與儀軌形式。其中,談六根忏悔時亦引用《普賢觀經》之忏六根文,及「一切業障海,皆從妄想生,若欲忏悔者端坐念實相,衆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是故應至心勤忏六根情。」之文,又談「順逆十心」時則直接引用《摩诃止觀》卷四之文說:
天臺摩诃止觀雲,若欲忏悔二世重障,當識順流十心明知過失,當運逆流十心以爲對治,二十心通爲諸忏之本[54] 。……
接著談宗密的《圓覺忏》,這是一部根據《圓覺經》所製的忏儀,雖在儀軌中依用天臺《法華忏》之形式,思想部分亦頗多引用《小止觀》。但其對忏法之定位仍認爲是下根行者所修。此在宗密《圓覺經大疏鈔》中,就詳文上、中、下叁根者之修持法。例如上根者,修圓覺行頓悟成就。中根者,修止觀法門。至于下根者,則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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