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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思想淵源 第八章 《法華經》與禅宗思想

  第八章 《法華經》與禅宗思想

  《法華經》,全稱《妙法蓮華經》,“妙法”意爲佛陀所說的教法微妙無上, “蓮華”比喻經典的純潔無瑕。該經産生于公元前後的古印度,後秦鸠摩羅什于公元406年將它譯成漢語,共7卷27品,後人增添爲7卷28品。另有晉譯隋譯兩種,流傳不廣,所以古來所謂的《法華經》即專指什譯本。本書所論即主要依據此本,見大正藏第9冊。  

  《法華經》精警形象,極富哲理性與文學性,對禅宗思想、禅悟思維、禅宗詩歌産生了巨大的影響。禅宗充分汲取《法華經》精華,並對之進行創造性的轉換,衍生了睿智靈動的機鋒公案,形諸回腸蕩氣的吟詠。唐代詩人亦充分汲取《法華經》精髓,對形成唐詩豐厚凝重的文化底蘊,産生了積極的影響。《法華經》與禅韻詩情交相輝映。

  《法華經》以大乘佛教般若理論爲基礎,集大乘思想之大成,蘊含著極爲重要的佛學義理,主要有會通叁乘方便入一乘真實思想、諸法性空無所執著的超越思想、人人皆可成佛的佛性論思想等。由于此經義海雄闊,辭暢文雅,頗具文學色彩,所以在整個佛教思想史、佛教文學史上均具有重要價值。自從什譯本問世以來,此經在中國一直盛行不衰,成爲古來流傳最廣的幾部佛經之一。在總括曆朝佛門高僧的四部《高僧傳》所列舉的講經、誦經者當中,以講、誦此經的人數最多;在號稱佛法寶藏的敦煌寫經中,以此經所占的比重最大;在曆史上因誦經而獲得神奇感應的故事中,以持誦此經者最多;在所有的經典注解論疏中,也以對此經的注疏爲最多。《法華經》對中國文化影響之巨,由此可見一斑。

  《法華經》深受禅宗推崇,對禅宗思想産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禅宗與《法華經》有著極其深厚的緣分,或有因聽聞《法華經》而得出家者《五燈》卷13《幼璋》, 或有以試《法華經》得剃度者,參《五燈》卷14《道楷》、卷14《清了》、卷16《居讷》。  或有聽聞、吟誦《法華經》而得以開悟者,參《五燈》卷5《仲興》、卷14《法恭》、卷19《袁覺》。  或有以《法華經》印證禅心者《楞伽師資記·僧璨》, 或有以持誦《法華經》爲修行要務者,參《五燈》卷2《志言》、卷10《延壽》、卷11《省念》、卷20《自回》。志言有“法華志言”之稱,省念有“念法華”之號。  或有刺血書寫《法華經》以示虔敬者。齊己《送楚雲上人往南嶽刺血寫法華經》:“剝皮刺血誠何苦,欲寫靈山九會文。十指瀝幹終七軸,後來求法更無君。” 詩見《全唐詩》卷846。  虔誠的信仰加速了禅宗對之進行創造性的诠釋與發揮。禅宗對《法華經》並不是被動地接受,而是在繼承中升華,進行創造性的轉化。這從禅宗對只知機械誦讀經文卻不明經意的講經僧之貶斥中可以看出端倪。 參《五燈》卷6《亡名古宿》、卷8《休複》、卷19《清遠》,《古尊宿》卷6《睦州》。  

  禅宗汲取《法華經》精髓並進行創造性轉化,典型的例子是慧能對法達的開示。法達禅師七歲出家,誦《法華經》,進具之後,禮拜六祖,自恃“念《法華經》已及叁千部”,頭不至地,露出傲慢之色,六祖遂示偈以指出其過:“汝今名法達,勤誦未休歇。空誦但聞聲,明心號菩薩。”法達聽罷,頓時明白了自己 “但依文誦念,豈知宗趣”的過失,遂向六祖謝罪,並請求六祖開示經中義理。六祖遂告誡他:“此經元來以因緣出世爲宗。……汝慎勿錯解經意,見他道“開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見”,我輩無分。若作此解,乃是謗經毀佛也。彼既是佛,已具知見,何用更“開”?汝今當信:佛知見者,只汝自心,更無別佛!蓋爲一切衆生自蔽光明,貪愛塵境,外緣內擾,甘受驅馳,便勞他世尊從叁昧起,種種苦口,勸令寢息,莫向外求,與佛無二,故雲“開佛知見”。”六祖強調人人心中皆有“佛之知見”,人人皆有修行成佛的可能。僅靠誦經是遠遠不夠的,關鍵在于明心見性。六祖還指出,見性之後,不礙誦經,並作一偈:

  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誦久不明己,與義作雠家。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無俱不計,長禦白牛車。《壇經·機緣品》

  法達聽了,對禅宗頓悟直指的法門仍有疑惑,援引經文質疑說:“經雲諸大聲聞,乃至菩薩,皆盡思度量,不能測于佛智,今令凡夫但悟自心,便名佛之知見,自非上根,未免疑謗。又經說叁車,羊車鹿車,與白牛之車,如何區別?” 六祖指出,“諸叁乘人不能測佛智者,患在度量也”。以思維分別之心求佛,則與之“轉加懸遠”;至于叁車之說,更是權且設立的方便:“殊不知坐卻白牛車,更于門外覓叁車。況經文明向汝道:“唯一佛乘,無有余乘。”若二若叁,乃至無數方便,種種因緣,譬喻言詞,是法皆爲一乘故。汝何不省叁車是假,爲昔時故;一乘是實,爲今時故。只教你去假歸實,歸實之後,實亦無名。應知所有珍財,盡屬于汝,由汝受用,更不作父想,亦不作子想,亦無用想,是名持《法華經》,從劫至劫,手不釋卷,從晝至夜,無不念時也。”法達既蒙啓發,踴躍歡喜,以偈贊曰:

  經誦叁千部,曹溪一句亡。未明出世旨,甯歇累生狂?羊鹿牛權設。初中後善揚。誰知火宅內,元是法中王!《壇經·機緣品》

  六祖見偈,贊許說:“汝今後方可爲“念經僧”也!”法達從此領悟了《法華經》與禅宗的精髓,不再膠著于文句,同時“亦不辍誦經”。這段因緣發生在禅宗六祖與一度專修《法華經》的弟子之間,在禅林的影響尤大。“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經誦叁千部,曹溪一句亡”,提出了應當創造性地汲取法華精髓、在汲取精髓基礎之上進行不立文字的通靈體證等重要命題。《法華經》謂 “叁界無安,猶如火宅”,法達則得出“誰知火宅內,元是法中王”的體悟,也是極富創意的見解。

  《法華經》的話語體系龐大繁富,充滿詩學象征,從中我們可以尋繹出與禅宗思想體系相對應的軌迹。禅宗的思想體系由本心論、迷失論、開悟論、境界論四大基石構成,本心論揭示本心的澄明,迷失論揭示本心迷失的緣由,開悟論揭示修行成佛的方法與途徑,境界論揭示悟者生命的高華之境。《法華經》的詩學象征,深刻影響了禅宗思想。

  一、《法華經》與禅宗的本心論

  《法華經》中,“一大事”、“衣珠”等喻象,被禅宗用來作爲本心論的表征。

  “一大事”、“衣珠”象征本心的澄明。《法華經·方便品》:“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出現于世。”謂佛陀出現于世間之唯一目的,就是爲了開顯人生之真實相。禅宗則徑以“一大事”象征人類精神純真無染的狀態,指出“此一大事,乃是先佛之根本,群生之性命,亘古亘今,未嘗改移,在聖在凡,曾無增損” 《續古》卷4《雲蓋本》。 認爲佛陀出世的本懷就是爲了“一大事”, 參《五燈》卷11《善昭》、卷19《宗泰》。  並且明確地宣稱宗師接引學人也是爲了這“一大事”,“諸佛出世,爲一大事因緣;祖師西來,亦不出見性成佛”,《圓悟錄》卷1。參《汾陽錄》上、《五燈》卷18《仲宣》、《續古》卷4《松源嶽》。  禅僧的參訪行腳同樣是爲了這“一大事”《五燈》卷8《知默》。 此“一大事”,既有超越言筌思維的質性,“此本自靈明。……不假修證,豈在思惟?”同上卷19《日益》, 又絕非是與此岸隔絕的彼岸世界,而是禅者活潑的日用。《五燈》卷5《大同》:““諸佛出世爲一大事因緣,和尚出世當爲何事?”師曰∶“尹司空請老僧開堂。””  將神聖的“一大事”置換爲開堂說法之類的禅者日用,顯示了禅宗對經文創造性的體證。

  “衣珠”是《法華經》七喻之一,《法華經》七喻,指《法華經》中七則最著名的譬喻:1火宅喻。2窮子喻。3藥草喻。4化城喻。 5衣珠喻。6髻珠喻。7醫子喻。  出《法華經·授記品》,謂有人至親友家醉酒而臥,親友以寶珠系于其衣中,其人並不覺知,仍自受貧苦。後經親友告知,乃得衣中寶珠,衣食受用無極。經文以此喻二乘之人,昔于大通佛所,曾植大乘之種,然爲無明所覆,未能覺知,後由如來方便開示,乃得證大乘之果,利樂無窮。禅宗對“衣珠”進行創造性的闡釋,用以象征人人本具的佛性,指出參禅悟道就是要重新發現原本存在的衣珠,使精神生命由欠缺到富有,由窘迫到自足,所謂“貧子衣珠,不從人得。叁世諸佛,只是弄珠底人。十地菩薩,只是求珠底人”《五燈》卷16《倚遇》。 發現衣珠,即是豁然見性。 《汾陽錄》上:“迷情不了,背覺合塵。如識衣珠,不從別得。”《宗鏡錄》卷19:“故知本覺常成,衣珠不失。若非圓頓之教,何以直了自心!”同卷引融大師頌:“但信研心出妙寶,何煩衣外覓明珠。”  龐蘊詩雲:

  寶珠內衣裏,系來無量時。遇六惡知識,又常假慈悲。牽我飲欲酒,醉臥都不知。情盡酒複醒,自見本導師。《龐居士語錄》卷下

  詩以生動的情節描繪了衣珠的迷失和重現。禅宗指出,由于“衣珠”極其珍貴,故一旦發現之後,就要對之倍加護惜,不使遺失。但是,即使對這珍貴的 “衣珠”,也同樣不可執著。爲了破除學人對“衣珠”的執著,禅師采取了峻烈的手法,“夫宗師者,奪貧子之衣珠”《五燈》卷12《楚圓》。 這是因爲“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塵。己靈猶不重,佛祖爲何人!”《古尊宿》卷18《文偃》金屑雖貴,落眼成翳。衣珠雖珍,執著成病。因而身心脫落的禅者,對這一切都要拂卻。

  與“衣珠”相聯系的是“髻珠”。《法華經·安樂行品》中的“髻珠”,本指輪王髻中之珠。輪王比喻如來,髻比喻二乘權教,珠比喻一乘實理。珠在髻中,猶如實理爲權所隱。經文謂如來于法華會上開權顯實,授記二乘而得作佛,猶如輪王解髻中之珠以與功臣。禅宗將“髻珠”同樣創造性地理解爲人的本原心性, 《古尊宿》卷44《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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