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是生命的藝術
2006年7月1日于廣州
(錄音整理者:江南大學 王佳)
主持人:
各位來賓,今天非常感謝大家抽出自己寶貴的周末的時間來到我們今天這個講座。
今天,我們非常榮幸地請到了德高望重的明奘法師。熱烈歡迎明奘法師!
今天,他將與我們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現在隆重請出明奘法師。
注:括號內部分爲聽衆發言
禅與我們的生命息息相關
我們今天有緣在這個地方舉行一個小型講座。請大家來和我一起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
放松,調整到放松又不影響他人的狀態。手機關機或無聲。東西放在座位底下。放松,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放松,盡量放松。
眼睛可以微閉,可以看著前方,但是看的時候,保持著一個看著清楚卻什麼也沒有看到的狀態,體驗一下。
耳朵聽得很清楚,但是什麼也沒有聽明白,什麼也沒有聽到的狀態,體驗一下。
眼睛看,耳朵聽,意念上跟著我的聲音體驗。沒有目的,也沒有方向,沒有目標,也沒有一個預期的結果,你就單純地看單純地聽,就只在單純地看單純地聽層面。
很多的時候,我們都以爲禅、佛、佛法是一個高不可攀的境界,對于普通人來說是一個不能達到的頂峰,是與我、我的生命毫不相關的有關信仰的事情。但是,今天這兩個小時我們要來一起來了解、來認識、來體驗禅和我們的呼吸片刻不分離,或者說,禅或佛法的智慧跟我們的呼吸、跟我們的看、跟我們的想乃至跟我身體的生理的動作息息相關,這不關宗教的事情,不關信仰的事情,跟你是否光頭是否是一個宗教徒毫不相關。它只是關乎我們每一個生命個體當下的此時此地此人的生命狀態。我們來體驗一下。
禅是生命的藝術
好,現在慢慢地睜開眼睛。生命是一個整體的流程,但我們對這個整體的流程的把握未見得是全面的,即使是全面的,也未見得是很藝術的,即使是很藝術的,也未見得是很快樂的。
生命,不管它是貴爲黃胄,賤爲販夫走卒,不管它是有無盡的財富才華,還是一貧如洗、笨笨拙拙,他要有生命的流程。這是和所謂外在的評價不相關的,這個生命流程只是關乎每一個生命體當下的實相。我今天不管賺沒賺到錢,今天不管有沒有做工,也不管身體是什麼樣子,我今天生命是否做了它的主人?我是否很快樂著無怨無悔並經曆的時候無憂無慮?所以說,禅或佛法的智慧是關乎我們每個人的事,它不是信仰的事,也不是佛教徒的專利,所以今天我們的題目,我暫且定爲——禅是生命的藝術。
生命在哪裏
生命在哪裏?誰能告訴我?
(在自己。)
自己包括什麼?肉體、思想、還有什麼?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還有什麼?各種社會關系,還有什麼?一呼一吸、感覺、各種社會關系?你的家人、朋友、同事?鼻子能停下來嗎?還有嗅覺。一日叁餐是不可避免的吧?所以還有舌頭牙齒。對一個生命個體,我們都迷糊。
眼、耳、鼻、舌、身、意,佛法上將個體身體的功能分成這六種作用。眼睛視覺是一種,耳朵聽覺是一種,舌頭牙齒嘴巴是一種,整個身體覺受——感覺觸覺是一個,意念回憶想象判斷分析思索是意,佛法上把它們叫做六根。我們把它們高度概括爲一個人親身發生的經曆。
好比一個人生氣的時候是什麼樣?我們有沒有把自己的名片做得很精美,然後把它送給每個人,結果一轉身發現他把你送的名片撕了,丟在垃圾簍裏。你的感覺什麼?是憤怒?是不開心?是無所謂?是很高興很高興——一個人不被名片束縛了?
(生氣/憤怒/不開心/無所謂。)
不管是憤怒、不開心、無所謂還是高興,這只是一個透過眼睛看到這個事件發生,産生的心理反應,是通過眼睛看到的。
正走路,聽到兩個人竊竊私語,再走近一聽,隔牆有耳,在說我的壞話,會怎樣?又是憤怒又是討厭或者上去就把人揪住,我昨天還和你怎樣怎樣,現在就背著我說我的壞話?!這是通過耳朵聽到的。
早晨我們洗漱完畢了,噴著香水上街了,很招搖也很清閑,擠公交車,一身臭汗,剛好旁邊的一個人從魚市扛了一袋魚回來,把你身上弄得很髒,你感覺怎樣?也會不開心,是不是?
所以,無論眼睛鼻子舌頭身體乃至意念上的,這六根上的種種刺激都會帶給我們內心各種各樣的情緒感受和反應,我們把它們概括爲叁個東西:身、口、意。
身體上的這些算生命?接觸嘛。對不對?然後,眼睛鼻子舌頭都是身體的一個部分。擬定所有的群體關系、社會關系、乃至一個人從生下來到死去,與其他人發生關系主要是通過哪裏來的?是口。所以口很重要。但口不局限于嘴巴說出來,比如我們有的老師,他寫出文章,寫成一本著作或者拍成一部VCD,我們可以看到影視,看到他的文字,看到照片,這都是屬于口業的額外的一種表達方式。意,指精神活動。讓我們開心活著或者不開心地活著,無非都是身口刺激人的意。
我們使自己活得痛苦的過程與原因
現在讓我們來看一下,我們如何想讓自己快樂但又恰恰讓自己活得非常辛苦痛苦的過程。看看這個事情是怎樣存在的,我們當下做個試驗。自己舍不得就請旁邊的人替你揪一下自己的耳朵,用力揪,用力,一直揪到痛爲止,揪一揪,是痛還是舒服?是痛還是像去我們做按摩那樣舒服?
(疼。)
疼,不是舒服,不爽快,總歸是不舒服。那麼,避苦求樂是我們生命自然的需求,但是我們往往在這個自然的需求中産生偏差。世界杯踢到第幾天時,中國已經死掉了9個球迷,爲什麼?其中杭州那一個是在床上跳一跳心髒病爆發當場過去的。都是爲什麼?過分。本來看一場球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但是量力而行。這個尺度要把握的。
所以讓自己身心憔悴超負荷支出,那個超負荷支出是誰來做主的?是自己的哪個層面做的主?意識。自己的心做不了自己心的主人,成了心的習慣性認知和習性運作模式的奴隸。這個心就像幻化出來的兩個人——關公和曹操。關公說,我要休息,曹操說,我要看球,兩個就打架,最後曹操打贏了,關公只好退後。我們的心就是長期在這樣的運行模式上來回奔騰。拿出了這個簡單的個例,四年才一回,也不多。
我們再來審視、審觀、審查自己的思維思考和精神方式。看看生命目標定位,我生命目標的選擇,有多少是因爲我給自己的指標是我根本做不到的?我們認真想想看,有多少是我做不到的?幾乎可以說是90%乃至98%都是我們做不到的。但是我們一定用一個精神層面的一個強人的“我”,給自己一個強大的“我”定一個目標,然後,現實中的這個弱小的“我”被這個強大的精神之“我”鞭撻蹂躏,折磨這個實際的“我”。有沒有意識到這點?我們來反省一下,花上10秒鍾自己來想一想,我有沒有這樣做過?花上十秒鍾,自己想一想。
認真的想一想。而這個原因出在哪裏呀?出現在我們的身口意的意——認知層面的問題,就是精神層面作用的問題,它對于自我的不正知——沒有正確了解自己,也不能正確接受自己。
接受自己的不完善
所以,禅告訴我們一個方法,就是要接受自己。我們今天要記住的第一個是自己要接受自己而不是其他。一個人有他可以承擔的,也有他承擔不了而必須放棄的。但是當他承擔的時候,他覺得頂天立地是一個英雄豪傑,但當他放棄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是窩囊廢是個狗熊。這是個認知上的問題。跟逃避、不負責任、推托是不一樣的。明明我可以背得動的東西我不背,這是懶惰;明明該我個人的事情我不做,這是逃避。
這是我明明知道這件事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我必須要放棄,這個是智慧。所以要接受,接受自己是一個有問題、能力不足的人。
而這個人隨時隨地可能因爲情緒的失控,隨時隨地可能因爲外緣的變化,隨時隨地可能因爲他人或環境乃至自身的變化而生出各種各樣的麻煩是非和煩惱。接受這個,是智慧。
乃至我們成爲一個佛教徒,乃至我在禅的路途上邁出了一步、兩步、叁大步、五大步……我們依然可能有種種問題和麻煩出現。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接受它。接受了,我們就會避免怨天尤人,也不會指天罵地,也不會自我詛咒和懲罰。
我們有很多搞心理學研究的,有很多人的心理問題是不承認自己有問題,所以甯可讓自己局限于脫離人群,沈醉在自己麻醉的幻想之中,在那個天地裏面自我陶醉。實際上這是一種病態。我們接受了,接受了就能平常的對待。所以第二個要記住的是平常。
我只有接受了它,它是一個很平常的事。我們看看,拿破侖有沒有犯過錯誤?兵敗滑鐵盧,被囚禁,到莫斯科被打敗……那麼一個英明一世的英雄都有失敗。我們偉大的毛主席有沒有失敗的時候?有沒有不成功的時候?有沒有他家庭矛盾處理不好的時候?他可以運籌帷幄,可以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可以“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結果他也有自己無能爲力之事。這天經地義。所以平常——每個人都會如此。
智慧的鑒照
你接受了,又平常了,這個智慧的鑒照作用會自動浮現出來。有的人說我打坐入定了,禅的智慧的鑒照作用就顯現了,那個也可能,但是也不一定,甚至是不可能。鑒,就是鏡子,它是死的。照,它是活的,智慧就能主動地自然地照出事物的實相。這個實相沒有主觀也沒有客觀,就是本來如此,和主客觀都不相幹的狀態。我們接受了,平常對待了,然後我們的麻煩問題才能解決。
那想想看,我們所以要在有些場合下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所以要在有些場合下發怒,所以要在有些場合下摔東西——家裏沒有別人,我要砸電視摔杯子,這是什麼呢?
(發泄。)
這是發泄,是轉移,是嫁禍于人,遷怒于人。次一點說是嫁禍于人,好一點說是遷怒于人。但是有誰能夠返身自省?拿起鏡子,自己照照這個老妖怪。不要老是照別人,照照自己。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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