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萌芽。慧能禅法的解脫論又是圍繞著自心的迷悟而展開的,它的修行實踐,旨在明心見性,識心自度,不假修習,頓悟成佛。把人的解脫歸結爲心的解脫,所謂,若心不解脫,人非解脫相應,所以慧能提倡“直指人心,頓悟成佛”,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它以般若實相來貫通涅 佛性說,以般若學的遮诠方法來顯自心佛性的真實性,使自心佛性不再是一個可以觀、可以修的“真心”,而是心與性統一于一念之當下,破除一切執著,任心自在。他認爲,自心圓滿具足一切,自心有佛,自性是佛,迷悟凡聖皆在一念之中,不必向外尋求,只要識心見性,從自心頓現真如本性,便能解脫成佛。如《般若品第二》中曰:“不悟即佛是衆生,一念悟時衆生是佛,故知萬法盡在自心,何不從自心中頓見真如本性。”
佛性、自性與自心
《壇經》在解脫論上是主張佛性論的,而佛性的實質,即是心性論,也等于說解脫的關鍵即在于自心的迷悟,“前念迷即是凡夫,後念悟即是佛”,所以禅宗“惟論見性,不論禅定解脫”,也就是把修行的著眼點,落實到自身、自心、不假外求。
在慧能的禅法體系中,“心”是個十分重要的概念,它不僅是整個解脫論的其石,而且集中體現了南宗禅特別的般若思想特色。在《壇經》中,論述有關心的學說時,闡述了很多心的概念,如自心、本心、自本心、妄心,邪心。如《壇經》中曰:“菩提本清淨,起念即是妄。”又曰:“若言看心,心原是妄,妄如幻故,無所看也。”“心”主要是指人們的心理活動,精神現象,個人的內在生命主體。心的本來狀態是清淨的,而在凡夫只有在清淨的覺悟狀態下是清淨的,而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迷妄的,在這一點上,吸收了《起信論》的一心二門說,視世人之心即真心,清淨、覺悟,真心同時也是妄心,染汙煩惱,所以慧能認爲:無明煩惱與真如佛性本自具足。故雲:“菩提本清淨,起心即是妄,淨性在妄中,但正除叁障。”從而形成了煩惱即菩提的說法,而它們二者的關鍵在于一個轉“心”而沒有一個可斷的“煩惱”。宗密曾說:迷起一切煩惱,煩惱也不離此心,悟起無邊妙用,妙用亦不離此心,妙用煩惱,功用雖殊,在迷在悟,此心不異,欲求佛道,須悟此心,這迷悟一體的心,即是禅宗核心思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根源,那麼《壇經》中的“心”是不是唯心系的“真心”呢?一般慧能是不即“真心”意義上使用“心”這個概念的,因爲“心”並不能表達他的“真心”思想。“心”是就“凡夫”說,“真心”是就悟後而言,而涉及到“真心”、“佛性”等問題時,一般都是用“性”來表達的。如《壇經》中曰:“善知識!法無頓漸,人有利鈍,自識本心,是見本性”,又曰:“識心見性,自成佛道”,“不假外修,但于自心令本性常起正見”,“何不從于自心,頓見真如本性?”由此可見,慧能是把自心與本性聯系在一起的,從現象的“自心”入手,達到本質的“本性”(真如佛性)的領悟,也就是“識心見性”,“識心”爲用,“見性”是體,從用上見體,從體上顯用,體用不二,不即不離。在迷爲心,在悟曰性,心性同體,而用有別。
心之與性,是對立、統攝、依存與同一的關系。對于心性論,慧能作了一個形象的比喻:“心即是地,性即是王,性在王在,性去王無。性在身心存,性去身心壞。佛是自性作,莫向身外求。”從“心是地,性是王”來看,似乎心性一分爲二,其實是在說明身心與性的依在存關系。心無性無以存,性無心無以在,性必依心而居,心必依性而有。所以欲見本性,必識破自心,始于自心頓現真如本性。所謂“菩提自性本來清淨,但用此心直了成佛。”由于心性在解脫論上,本質是一回事,所以《壇經》中有時說心是佛,有時說性是佛,有時說菩提即煩惱,煩惱即菩提,所以在強調心性的關系時,也十分強調從心開發本性,也就是“識心見性”、“頓悟成佛”。這種同一的思想在意義上有兩個方面:一是就衆生的證悟解脫身來說,心性是同一的,如:“識心見性,即悟大意”。二是從含容萬物來說,心與性也是同一的,萬事萬物皆是心性所顯現,這種心性論在禅宗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慧能心性論的思想導出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禅法宗旨,然而“見性”一詞指什麼呢?見性,即是開發自性,徹見自己本來的心性,自覺到本來具有佛性。達磨《血脈論》曰:“若欲見佛,須見自性,性即是佛。”日本永平道元禅師曰:“見性者,佛性也,萬法之實相,衆生之心性也。”這些都說明了見性即是見佛性。慧能也是位佛性論者,他主張人人皆有佛性,他的解脫論就是以佛性論貫的攝的,然而在《壇經》中,卻只有五處講佛性:如:“佛性常清淨,何處惹塵埃”、“人即有南北,佛性無南北, 身與和堂不同,佛性有何差別?”而在《壇經》中占了主導地位原卻是“自性”一詞,如:“何期自性本來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所以說從《壇經》上看,似乎並不重視佛性,佛性只是在衆生成佛的因性上被使用,並不是本原實體的真如義。而在《別傳》中“佛性”一詞卻俯首可拾,但也是從“佛性不二”的角度去發揮的。而“自性”一詞卻與“清淨心”、“本心”、“如來藏”、“真如”、“實性”、“法性”等詞等同起來,如“性含萬法是大,萬法盡是自性見。”到了後來慧能的弟子神會,又用“佛性”而不用“自性”。那麼“佛性”與“自性”到底是一個概念還是兩個概念呢?《大般涅 經》卷二十七說:“佛性者,即是一切諸佛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中道種子。”所以佛性,即是佛種性,指衆生成佛的可能性、因性、種子。這在敦煌本《壇經》中可以找到佐證,如“無情無佛種”,即是說佛性是有情才具有的,無情具有法性,而不具有佛性,當然“佛性”就不能代表本性了,然而在《壇經》中又說:“佛性常清淨”,“強調佛性本質永恒存在,清淨本然,所以說佛性也就是本性、法性。佛性、法性本是一體,在有情曰佛性,在無情曰法性,而其本質是相同的。至于“自性”又名本性,又名法性,在體悟時,名爲識心見性;在見性後,名曰本性。“本”是本來如此,本來清淨,從這一意義上則名本心。萬法在自性,性含一切法,所以稱法性。就自性本質說,自性是清淨性,自性是真如性,自性是智慧性,自性是空寂性,自性是含藏性。從自性功能上說,自性含容萬法,自性觀照萬法,自性思量萬法,自性生叁身佛。所以“自性”是一種具有清淨智慧和功能,超越一切而又具足一切的實體,是事物的本體、生命的主體。由上可見,本性、法性、本心、自心、自性、佛性,實質上是同體不同用而已,本質相同,隨其大用而別標名字。由上“佛性”、“自性”義分析,在“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意義上,“自性”比“佛性”在意義上更接近本性,這大概也是《壇經》多用“自性”而少用“佛性”的原因罷。
事實上,《壇經》把自心、自性、真如、佛性、本性是等同起來的,這也就是人人所普遍共同具有的、永恒的、絕對的、無所不在的“心”。慧能是典型的佛性論者,而它的佛性思想大量的以“性”、“自性”、“自本性”來取代 ,這就意味著,佛性依靠自己去領悟、實證。這種說法,就是把佛性進一步落實到衆生當中,使人們更容易掌握自悟、自證的修行方法。但慧能的佛性思想,與傳統的佛性,如來藏系的思想是有差別的,他融攝了般若實相無相說而將真性引向了人們的當下之心,強調佛性的“不二之性”,無可執著。欲知心要,須一切善惡都無思量,只要任心自任,清淨佛性便自然顯現。事實上,並沒有一個清淨佛性的獨立存在,它只存在于自然的心念之中,或者說它就是自然心念的本身。這種對佛性的解釋,充分表露了慧能禅法的般若無所得傾向。慧能將涅 佛性論與般若空觀作了有機的結合,作爲解脫成佛的理論前提,而這兩者又是相互聯系、滲透、融爲一體的,無前後次第可言,“頓悟”說突出在兩者的統一性上。
(二)“頓悟”——解脫的目標
慧能解脫論的終]極目的即是單刀直入的“頓悟成佛”,這也是《壇經》的中心思想。但這種說法並非由慧能首創,在傳統佛教中,雖主張漸修,但也不乏“頓悟”的思想,如《阿含經》曰:“如是精進住故,疾得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等,如是修習不久,當得速盡諸漏。”並且在其前竺道生的“頓悟”說已經很有影響了,但慧能之“頓悟”說在《涅 經》的思想上又有所創新。慧能的頓悟說,從立論基礎到頓悟的內涵都是有其新特點的,如“菩提自性本來清淨,但用此心,直了成佛。”“若悟無生頓法,見西方只在刹那,不悟頓教大乘,念佛往生路遙。”
慧能“頓悟”說的立論基礎是人們的當下的現實之心。所謂悟,就是任心自在念念不起執著,自心本性自然顯現,這就決定了“悟”必在當下一念之中得以實現。“頓悟”說是用般若實相說改造了佛性論,把佛性真心皆統攝于當下一念之心,運用《金剛經》、《維摩诘經》的般若思想,以“無念爲宗,無相爲體,無住爲本”的全新概念和修行方法,認識自心本來清淨、自性本自具足,心佛衆生叁無差別,從而明心見性,頓入佛地,于刹那間自心等同佛性,便是成佛之時。因此,強調自心的覺悟,把自心的迷悟看作是能否成佛的標准。
慧能認爲,頓悟不假漸修,融修于悟之中,頓悟、頓修;頓修、頓悟,如《壇經》中多次強調“頓修”:“迷即漸契,悟人頓修。”“自性自悟,頓悟頓修,亦無漸次”頓修是爲了破“漸次”,由諸法寂滅,不立一切法,實際上,頓修也就無法可修。他說:“悟此法者,悟般若法,行般若行”,“一切時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名般若行”。由于人的本性即是覺,所以,般若常在,不離自性。可見慧能把…
《試論《壇經》的禅學思想(文賢)》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