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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宗杲禅師的居士教育(潘桂明)▪P2

  ..續本文上一頁能。正覺的默照禅極力使禅者脫離與世俗的聯系,一味迎合士大夫厭鬧求靜心理,在宗杲看來是相當消極和保守的,所以只能是“邪師”所說的“邪禅”,嚴重危害居士佛教的健康成長。

  現存《大慧普覺禅師語錄》叁十卷,其主體部分屬于對士大夫禅學的評論和指導。宗杲一生的佛教活動,與士大夫禅學及其曆史命運聯系在一起。叁十卷語錄中,前九卷是宗杲住持各地寺院的說法記錄,與《五燈會元》等所載相似,並無多少特色。第十至十二卷收錄的是宗杲的詩偈贊頌。正面闡述看話禅,真正反映宗杲的排學特色的,在第十叁卷以後的各卷之中。其中第十叁至十八卷“普說”,大部分系宗杲爲士大夫禅者所說(受士大夫之請而說法);第十九至二十四卷“法語”,全部是宗杲爲止大夫所說(向士大夫開示機要語句);第二十五至叁十卷“書信”,幾乎也全是宗杲爲土大夫所寫(多系答上大夫有關禅學的疑問)。由此可以看出,大慧宗杲對土大夫居上的佛教教育是何等重視、何等認真!

  《大慧語錄》也反映了士大夫對看話禅的關心和支持,說明在宗杲的全力推動下,看話禅已爲多數大夫居士所接受。以宗杲爲核心的龐大居士群體逐漸形成,並在入數和能量上遠遠超過正覺門下的居上群體。宗杲去世後,隨即“道價愈光,法嗣日盛,天下學禅者仰之,如泰山北鬥”(《僧寶正續傳》卷六)。後世禅家基本上都以宗杲的看話禅爲准則展開禅法的傳授,這與宗杲當年卓有成效的居士教育分不開。

  據祖詠《大慧普覺禅師年譜》隆興元年條記載,宗杲有嗣法出家弟子八十四入,追隨他參禅的僧衆和居士不計其數。舉其大要而言之,“上大夫俗誠扣道,親有契證”的,有參政李那、詩郎曾開、侍郎張九成、吏部即中蔡樞、給事中江去常、提刑吳偉明、繪事中馮揖、中書舍入呂本中、參政劉大中、直寶文閣劉子羽、産書舍入唐文若、禦帶黃彥節、兵部即中孫大雅、編修黃文昌、楞伽居上鄭昂、秦國夫入計氏法真、幻住道入智常、超宗道入普覺等。此外,“樞衣與列,佩服法言”的,有內翰汪藻、參政李光、樞密富直柔、傳郎劉岑、詩郎曾幾、侍郎徐林、樞密樓诏、尚書汪應辰、左丞相湯思退、侍郎方滋、提舉李深、詩郎榮嘉、尚書韓鍾通、內郡知昭慶軍承宣使董仲永、成州團練使李成約、安慶軍承宣使張去爲、開府保信軍節度使曹勳、中書舍入張孝樣、禦帶甯遠軍節度使黃鍾威、直殿鄧靖、無住居士袁祖岩等。其余“空而往、實而歸”者衆多。②

  在上述資料所列述的部分居士中,既有宰相、參政、樞密等上層官僚、朝廷重臣,也有地方官僚乃至一般士入。因此可以說,宗杲的看話禅不僅是爲禅僧而建立的,而且更是爲士大夫居士們施設的。

  叁、大慧宗杲居士教育的主要特點

  宗杲對土大夫居士的佛教教育,善于把握時代的特征,與社會實際相聯系。

  宗杲指出,當時佛教已走向衰退,所以有待重辟蹊徑。在一個長期受內憂外患困擾的時代,局限于個入的默照修養,獨善其身,對外部世界充耳不聞,斷然隔絕聯系,這既脫離時代的需要,逃避社會責任和義務,也不可能真正獲得解脫。在他看來,現實環境要求禅者積極介入社會生活,禅家需要通過與士大夫居士的結合,重新恢複佛教的活力,擔當起曆史的使命。這一思想中蘊含著傳統儒家的入世、濟世精神,也已包含著“入間佛教”的若幹要素。

  宗杲曾在各種場合抨擊過當時整個禅界的弊端。他認爲,由于禅僧素質普遍低下,缺乏學問道德,“少節義,無廉恥”,“遂成澆海之風”(《禅林寶訓》卷叁),故不足以感動世人。他曾以親身所見尖銳指出,當時叢林實際存在叁等禅僧,“上等底僧堂中坐禅,中等磨墨點筆作雪濤,下等圍爐說食”(《宗門武庫》)。雖然志盤也曾指出上述弊病的某些客觀原因(見《佛祖統紀》卷四七),但在宗杲看來,根本原因仍在叢林自身的建設方面。宗杲之所以熱衷于推廣士大夫研學,以極大熱情投入居士教育,原因之一就是要團結大批有影響的高明士大夫,以改變叢林入文素質低下的局面。

  繁榮發展士大夫禅學的重要理論依據,是大乘佛教關于佛法與世間法的一致性。大慧之師圓悟克勤曾直提了當地說:“佛法即是世法,世法即是佛法。”(《圓悟佛果禅師語錄》卷五)宗杲在指導士大夫參禅學佛時,針對他們厭鬧求靜、脫離世間的心理,也特別注意消融世間與出世間、在家與出家的矛盾對立。

  居上曾機宜(叔達)向宗杲表示,自已對世間事已覺灰心,故決心學佛以求解脫。宗杲即于答書中指出其認識的偏頗,因爲試圖脫離世間相而獲得實相實際上是不可能的。他寫道:“奉待尊長,承順顔色,子弟之職當做者不得避忌,然後隨緣故曠、任性逍遙。日用四威儀內,常自檢察,更以無常迅速、生死事大時時提撕,無事亦須讀聖入之書,資益性識。苟能如是,世出世間俱無過思。”(《示曾機宜》,《大慧語錄》卷二二)這就是說,禅學與土大夫的日常生活可以一致,參禅並不意味著抛棄世俗生活;讀聖賢之書、侍奉父母等世俗之事可以與禅法修習齊頭並進。參禅可以證情實相,讀聖入之書可以資益性識,兩者不僅沒有矛盾,而且可以相互促進。宗杲這段話,與理學家的口氣幾近相似,說明他在學佛過程中也接受了時代思潮的影響;區別僅在于,理學家從根本上否認出世間,以爲一切修習都應爲世間服務,而宗杲認爲兩者可以融通無礙。

  居士汪藻(字彥章),高宗建炎(1127一-1130)年間曆官中書舍入、給事中、兵部詩郎、翰林學士。屬時多事,诏令類出其手,爲高宗所重。紹興(1131–– 1162)間,他與宗杲書信來往頻繁,時時請教禅學,乃至“社門息交,世事一切闊略”。又因第五子凜病卒,念父子之情,不勝悲痛,以此請教宗杲是否有礙禅法修習。宗杲答書道:“父子天性一而已。若子喪而父不煩惱、不思量,如父喪而子不煩惱、不思量,還得也無?若硬止遏,哭時又不敢哭,思量時又不敢思量,是特欲逆天理、滅人性,揚聲止響、沒油救火耳。”所以,“要思量但思量,要哭但哭。哭來哭去,思量來思量去,抖擻得藏識中許多恩愛習氣盡時,自然如水歸水,還我個本來無煩惱、無思量、無憂無喜底去耳。入得世間、出世間無余,世間法則佛法,佛法則世間法也”(《大慧語錄》卷二七)。父子人倫之情,屬儒家倫理、天性範圍,應該得到表現;喜笑怒罵,出自佛性,天真自然,這是禅家心性論的核心。儒家的倫理原則與禅家的心性學說在宗杲的禅學中獲得統一,他把入倫之情的本質天性與佛教的真如佛性加以等同看待,爲世間即出世間說提供了心性論的基礎。

  通常居士學佛總以寺院僧衆爲範式,以擺脫功名利祿、世間雜務爲起點,以爲距離現實社會生活愈遠,獲得解脫的可能性就愈大。宗杲針對這種認識,提出更爲適合土大夫需要的修習方法。他指出,學佛的關鍵是領會佛法精神,修行的根本是以心性爲轉移,而與形式無多大關系。

  居上真如道人向宗杲請教如何脫離叁界火宅,克服世間煩惱,宗杲作了如下回答:“在火宅中打得徹了,不須求出家,造妖捏怪,毀形壞服,滅天性組祭掃,作名教中罪人。佛不教入如此,只說應以佛身得度者,即現佛身而爲說法,應以宰官身得度者,即現宰官身而爲說法。”(《示真如道人》),《大慧語錄》卷二0)這就是說,士大夫學佛必須有一個先做名教中人的前提,不能爲了學佛而抛開世俗名教、忠孝節義,否則就成爲名教罪人。這意味著,宗杲在對立大夫居士的佛教教育中,並非一般地肯定世俗名教,而是把它置于極其重要的地位。

  以科舉而中狀元的居士汪聖錫長期受教于宗杲,在禅學上已達到很高造詣,被宗杲喻爲“領覽得九分九厘,只欠回地一下”,所以他多次請問解脫的關鍵。宗杲乃舉楊億爲例,向他指出土大夫學佛的要義,說:“昔楊文公大年,叁十歲見廣慧逛公,除去礙膺之物。自是以後,在朝廷,居田裏,始終一節,不爲功名所移,不爲富貴所奪。亦非有意輕功名富貴,道之所在,法如此故也。”(《答汪狀元》,《大慧語錄》卷二八)功名富貴並不妨礙土大夫參禅學佛,只要不是著意予以或輕或重對待,就能翻身一擲,任性逍遙。土大夫在學佛同時,照樣讀書看史、修仁義禮智、侍奉尊長、提海學者、吃粥吃飯,將通往出世間的禅與現實社會生活結合,將“酥酪醍醐攪成一味,瓶盤機測熔成一金”,屆時便能體驗到德即釋、釋即儒,僧即俗、俗即僧,凡即聖、聖即凡的境界。這就是士大夫要修習的禅。 

  宗杲的解釋,顯示了他對立大夫居士寄寓的厚望:在提高叢林思想文化素質的同時,落實現實社會的責任和義務。

  四、大慧宗杲居士教育的禅學影響、

  針對士大夫居士參禅學佛中暴露的各種思想問題,宗杲分別予以認真對待,其中既有嚴肅批評,又有熱情引導。

  官僚士大夫的參禅學佛,其動機和目的各不相同,或有比較純粹的,或有思想混雜的,在與他們的直接接觸或書信往來中,宗杲都清楚地看到了。如他對妙證居士說:“今時士大夫學道,多是半過半退。于世事上不如意,則火急要參禅;忽然世事遂意,則便罷參。爲無決定信教也。”(《大慧語錄》卷一九)這可謂將部分士大夫參禅的個人意圖暴露無遺。以世事如意與否作爲參禅或罷參的條件,把寺院當作逃避政治鬥爭和世事困擾的場所,在宗杲看來正與士大夫佛教的精神相違背。

  由于動機之純雜,得失也就十分明顯,所以宗杲在給居士劉子羽的信中強調說:“往往士大夫多于不如意中得個避地處,卻于如意中打失了。不可不使公知,在如意中須時時以不如意中時節在念,切不可暫志也。”(《答劉寶學(彥修)》,《大慧語錄》卷二七)無論世間功名事業還是出世間學佛解脫,都不應以如意不如意、處順境或逆境爲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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