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善依然是善、 惡依然是惡、這種含藏並攝持種子的功能,佛法名爲“阿賴耶識”(這通俗地說,嚴格地講,阿賴耶識有能藏、所藏和執藏叁義。阿賴耶識與種子非一非異)。所以世間萬法雖然“無常”。卻由種子現行諸法,諸法當生即滅又熏習新的種子,而不失其因果相續性。
大家要特別注意:種子亦是緣生;阿賴耶識亦是無我的。阿賴耶識僅僅是體現諸法的因果相續性。但我們這些愚癡衆生總是以爲因果相續的背後應該有一個承當因果的常一不變的依持——“我”,“我”造業,“我”受報。佛說阿賴耶識,人們就執阿賴耶識爲“我”——“攝藏此識爲自內我”。這是非常錯誤的,佛在《解深密經》中提醒說,對于阿賴耶識“我于凡愚不開演,恐彼分別執爲我。
佛法的因果觀是不常不斷的。“不常”就是指世間萬法都是刹那生滅的,沒有任何一法可以常住而被我們把持,如果認爲諸法是常一不變,有個“我”,這是對法的增益。是你強加上去的。比如:有的學說認爲有一個恒常不變的精神實體(有人稱其爲“靈魂”,甚至有人把阿賴耶識就當作這種靈魂來理解)貫穿于過去、現在和未來的生命過程中,佛法對這樣的觀點是堅決批判的。“不斷”就是指法雖當生即滅,但作用卻像種子一樣延續下去了。佛法不是無因論。佛法只是不認爲有個常法可以爲無常法的因,正如《瑜伽師地論》中所說:“謂無常法是因。無有常法能爲法因。”不承認攝持種子于生滅過程中不失不亂的阿賴耶識,是對法的損減。損減了阿賴耶識就會墮入惡取空,作善作惡乃至修行解脫全無意義。佛法的因果觀是刹那生滅與相似相續的統一,是不增益不損減的中道因果觀。
具體來看,佛法將因果分爲兩類:雜染因果和清淨因果,因爲對真如的迷而有的因果是雜染因果。因爲對真如的悟而有的因果是清淨因果。真如是迷悟依。
因緣所生之法當生即滅,但一定有作用。正是作用不同而使諸法顯出差別相。因有差別,我們便可以給法安立“名”。因爲一切法空,所以在“名”下是無有實體可得的。《金剛經》中有叁段句:佛說什麼,即非什麼,是名什麼。例如:“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密蜜,是名般若波羅蜜。”又如:“如來說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僅僅是“名"。龍樹菩薩有個偈子:“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爲是假名,即是中道義。”但是。千萬不要小看這假安立的名。萬法無非是名。因爲無明——不明了宇宙人生實相的愚癡心,不通達諸法緣生、中無實我這樣一個宇宙人生的真理。我們總在安立的假名下執有實法實我、這就是對真如的迷,比如:在名言“山河大地”之下,本沒有實在的“山河大地”,可我們的無明使我們執有實有“山河大地”。這種妄執就在阿賴耶識熏習下了種子——名言種子——以名言爲緣所熏習的種子,這樣的名言種子現行出來,就似有個“山河大地”;由于無明,我們更是牢牢執著這似有的“山河大地”爲實有,再熏習下種子,這個種子再現行,“山河大地”就更顯真實與恒常,這就更讓我們堅信“山河大地”是真實不虛的;再熏習,再現行,反反複複,多生累劫,越來越使我們錯覺爲有個實實在在的山河大地的存在。不僅對于“山河大地”,我們對于一切所知的境界都執爲實有,這就是“法我執”。因此,“所知”就成爲障礙——所知障。一切境界,比如山河大地,都不是實有的,無非是阿賴耶識種子(其中名言種子爲諸法生起的最不可替代的緣,佛法名爲親因緣)的變現(阿賴耶識的相分)。同樣地,對于我們自己,由于無明,在名言之下就總執有實我。經過多生累劫的熏習與現行,我們對有一個真實的自我堅信不疑,這就是“人我執”。這是我們解脫煩惱的最大障礙——煩惱體。其實,我們堅信的自我,也無非是阿賴耶識種子的變現(末那識妄執阿賴耶識的見分爲“我”)。見、相二分皆緣阿賴耶識而起,故二者皆空。佛法稱此爲“識外無境”。這即是“萬法唯識”。(佛法在理論上就是“緣起性空”與“萬法唯識”。)人我執和法我執就是我們的顛倒。現實的宇宙人生就是錯覺。我們就是在顛倒與錯覺中生生死死。這就是雜染因果。
我們不太習慣于認爲“宇宙是可以獨立于衆生而存在”的觀點,太習慣于把“客體”當作最真實的、最可靠的。依佛法的見解。其實我們所生的世界、所處的環境,是這個世界中所有衆生的阿賴耶識的種子所變現。說我們上天堂或下地獄,其實也並不是有一個實在的、永恒的天堂或地獄等待著我們,而是我們往昔和當前的造作,在我們的阿賴耶識熏習下變現天堂或地獄的種子,一旦機緣成熟,我們就與那些具有相類似種子的衆生共同變現出一個天堂或地獄,這就是上天堂或下地獄。這都是衆生的無明所致。
我們爲什麼會無明呢
因爲我們阿賴耶識中本有煩惱種子(也稱有漏種子)。有漏的煩惱種子的現行就是無明,這是衆生生死的因——“集”。因無明而生起的種種造作,熏習下的種子依然是煩惱種子,新熏習的煩惱種子的現行依然是無明,這就是衆生的生死(雜染因果)之果——“苦”。釋迦牟尼佛爲什麼要說法
我們爲什麼要學佛
目的就是要我們從這苦中解脫出來、衆生有沒有可能解脫呢
有可能!因爲衆生本有清淨的菩提種子(也稱爲無漏種子)依附于阿賴耶識。這菩提種子的現行就是般若正智。般若正智是通達宇宙人生實相的,是能如實地觀照一切法空的,是與真如相契合的。無明是對真如的迷,般若是對真如的悟。學佛就是從般若正智對治無明煩惱,破人我執與法我執。般若對治了無明,就不再起種種愚癡的造作,因此。也就不再新熏煩惱種子; 同時,對治無明的般若正行的熏習,就使無漏的菩提種子漸漸增長。直至阿賴耶識的煩惱種子滅盡,菩提種子增長圓滿,徹底破除人我執與法我執,而顯二無我的空性——真如,這就是成佛。此時,阿賴耶識轉爲大圓鏡智——轉識成智。這就是清淨因果。菩提就是成佛的因——“道”。成佛就是徹底契合宇宙人生的實相(涅槃)——“滅”。
佛法是宿命論嗎
不是!佛法就是教導衆生以無上的智慧(般若)對治愚癡。截斷衆生的生死之流,佛法是最積極地立足于人生而改造人生的學問!大家可以理解,學佛重在“轉”字;轉識成智。佛法所講的真如是二空(人我空與法我空)所顯的真實,不是一個超越于世間萬法並産生萬法的本體。有人把佛法的這個核心精神誤解了,把真如當作一個真實的本體,認爲學佛修行就是要舍棄虛幻的世間而歸入這個真實的本體,叫做舍幻歸真。請大家注意:佛法是講“轉”,而不是講“歸”。佛法不是要我們舍幻我得真我,破小我求大我;佛法是要我們徹底地悟無我!佛法是出世間法,更是世間與出世間不二之法。講出世間,並不是舍了世間,在世間之外得到了一個出世間。世間是迷,出世間是悟;世間是邪見,出世間是正見。如實地認識世間就名爲出世間。所以,學佛就在當下,就在世間!“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
淨慧法師提出“生活禅”,就是提倡“在生活中修行,在修行中生活”這樣的精神。這是非常契理契機的。佛法的修行,就是在生活中的修行;學佛者的生活,就是在修行中的生活。有的人以爲只有完全地舍棄世間、逃避現實、離群索居,甚至遁入山林是佛法的真修行,這是對于大乘佛法的極大誤解。(當然,閉關修證作爲一種修持方法,在修行過程中的某些階段是絕對必要的!)其實,只有在煩惱種子現行的時候,我們才好以般若來對治它。也就是說,只有在世間,在現實生活中,在有漏種子現行時,就是在種種無明起、種種煩惱生的時候,才是我們用般若破無明斷煩惱的最好時機。那種把學佛與人們的現實生活、工作對立起來的觀點,不是佛法的正見。
佛法將萬法歸爲“叁性”:依他起性、遍計所執性和圓成實性。一切有爲法因緣所生,無有自性,本來如夢如幻,這就是“依他起”。將依他起法妄計有實我自性,將如夢如幻的有爲法當作“常一不變”的真實。這是對依他起法的增益,這就是“遍計所執”。遍計所執體相皆無,如龜毛兔角。如實地了知依他起,對于依他起法不僅不增益,而且還要不損減,這不增不減的依他起之真實相,就是“圓成實”。有人依叁性講學佛,認爲學佛就是要除掉遍計所執,舍去如夢如幻的依他起,得到一個真實的圓成實。其實,般若生起猶如光明,無明黑暗自然消失。遍計所執本來就是體相皆無,如龜毛兔角,是無須遺除的。這叫“不斷妄”。另一方面,不是在如夢如幻的依他起之外有一個真實的圓成實可得可求。對于圓成實若執爲離依他起的真實有,這又成爲遍計所執。學佛不是舍去一個幻,求得一個真。佛法是無所得法。如《心經》所說:“以無所得故。”這叫“不求真”。永嘉大師說:“不求真、不斷妄,了知二法空無相。”
學佛就是如實地認識一切事物。一切事物本來是怎詳的,就是怎樣的,可我們總是對于一切現成的事物不是增益,就是損減。學佛就是還其本來面目。這在禅宗叫“本地風光”。
南宋著名大禅師大慧杲有首悟道偈子:“荷葉團團團似鏡,菱角尖尖尖似錐,風吹柳絮毛球走,雨打梨花蛱蝶飛。”意思是說,秋天池塘裏的荷葉一扇一扇的像一面面的鏡子,菱角的尖尖尖的像錐子一樣,風吹著團成球的柳絮在跑。蒙蒙煙雨之中,雨打著梨花。而梨花叢中一群群的蛱蝶飛來飛去。這是禅師對“本地風光”的比喻。“開悟”不是舍去這些事物而另外得到了一個“東西”。淨慧法師在《生活禅開題》中引了五代時期一位比丘尼的悟道偈子:“盡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頭雲,歸來偶拾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尋春”就是找個“真實”。“芒鞋踏破嶺頭雲”,多麼用功夫呀!可是,空費了草鞋錢。“歸來偶拾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哪裏在…
《佛法在世間 不離世間覺(于曉非教授)》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