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就參什麼,就參這一個話頭,死死咬住,一輩子參下去。這是教我們用功的方法、參話頭的方法。
第五是離心意識。心意識就是我們的意識。意識最大的麻煩就是分別,如紅、橙、黃、綠、紫、長、短、方、圓等,在相上起分別。不言而喻,離心意識就是叫我們不要用心意識去分別,讓我們明白所有心意識的分別都是虛妄的。
“聰明靈利者,才聞善知識說著個中事,便眼目定動,早將心意識領解了也。似此者,自作障礙,永劫無有悟時。外鬼作殃猶可治,此乃家親作祟,不可禳禱也。永嘉雲:損法財,滅功德,莫不由茲心意識,此之謂也。”
聰明靈利者,即有點小聰明的人,聽善知識講禅,一講便解悟了,那都是自己障礙自己,自欺欺人。你還是應該老老實實地參你的話頭,沒有開悟之前,你的觀念,你所分別出來的都是妄想。所以他說,你心念一轉動,一切知解、分別,那都是妄想,自己障礙自己。所以永嘉大師說“損法財,滅功德”,就是因爲我們的心意識。所以說,我們一天到晚在魔窟裏邊轉,因爲我們在用心意識來分別,參話頭就是要把這個妄想盯住。民國時期,來果禅師參話頭非常專注,就是在過堂吃飯的時候也不例外,有時會像木頭人一樣一動也不動,因爲他所有的心意識的分別都已經被這話頭收攝住,他那平常的意識心已經不會動了,他所有的心念都集中在參“念佛是誰”這個“誰”字上了。這樣一直參下去,“誰”、“誰”、“誰”,參到連“誰”字都沒有了,所有的平常的舉心動念都被它收攝住了,不動了。一次他到回廊外邊去,天嘩嘩地下大雨,他一點都不知道,爲什麼呢
整個身心集中在那個地方,心意識不會動了。如果你的心意識還在分別的話,那麼你的功德法財全被心意識分散掉了。我講這個例子是說,我們都落在這個心意識的分別當中。
“尋常可以說得道理,分別得行處,盡是情識邊事。往往多認賊爲子,不可不知也。”也就是說,嘴巴可以講的道理,心裏可以想的道理,都屬于心意識的範圍。這些都是我們的煩惱。你說不會啊,我都是善念啊!善念也是煩惱,也是妄想。你說我都是布施啊,持戒啊,誦經啊,那都是大妄想。這些都是情識邊事,都要掃掉。
“衆生無始時來爲心意識之所流轉,流轉時渾不覺知。”我們就在心意識中間流轉生死。“若人夙有善根種性,只向不可得處,死卻心意識,方知釋迦老子道,始從鹿野苑,終至跋提河,于是二中間,未嘗說一字,是真實語。”我們開悟以後才知道,其實釋迦牟尼佛沒有說一個字,說都是方便語言文字。
“決欲荷擔此段大事因緣,請猛著精彩,把這個來爲先鋒、去爲殿後底生死魔根,一刀斬斷,便是徹頭時節。”這裏“來爲先鋒、去爲殿後”的就是我們的心意識。
“心意識之障道,甚于毒蛇猛虎。何以故
毒蛇猛虎尚可回避,聰明利智之士,以心意識爲窟宅,行住坐臥未嘗頃刻不與之相酬酢,日久月深,不知不覺,與之打作一塊。”
我們就在心意識中間,生死不斷,避之不及,想躲避,想要離開它,沒有辦法,如影隨形。
“師橫機無所讓,准呵之曰:汝未曾悟,病在意識領解,則爲所知障。”
古代禅師在未開悟之前,也常常犯用心意識去分別禅的這一個病。大家知道,禅不可以說,禅離文字就是這個道理。離心意識,開口就錯,就是這樣子。禅不可以用心意識領解,就在這個地方。那麼有人會說,禅既然不能講,那你爲什麼講那麼一大堆
要知道,我講的不是那個悟的境,我們講的是我們應該如何調整自己,安頓自己。我知道哪些可以講,哪些不可以講。我曾經講過,禅宗沒有經典,但禅的典籍很多,禅宗就靠祖師語錄流傳下來的。禅宗典籍可以簡單地歸納爲公案、史傳、以教明心、勸學勵志等四大類。什麼是公案呢
翻開祖師語錄,百分之八十是公案。師徒之間,或是禅師之間對答彼此開悟的境界,那就是公案。公案像天書,它講的內容是什麼,我不懂,你也不懂。遇到機鋒,我只好投降,跳過去,當故事看。這部分我不看,也不講。第二是史傳。如《景德傳燈錄》、《五燈會元》等,講某某禅師什麼時候出家,跟什麼禅師學,學得麼樣,他講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情,有哪些弟子。這是曆史,可以講。第叁是以教明心。就是說有許多禅師,他沒有修禅之前讀過許多經論,或者有些禅師開悟後也讀了許多經論,他爲了要接引那些讀過經的人,就用佛經中的話來講他所了解的禅法。如永明延壽所著的《宗鏡錄》,這部書屬于禅宗重要的典籍,這就是以教明心。第四是勸學勵志。勸學勵志是禅師教導他的弟子,你要好好學啊,不要打妄想啊,不要打瞌睡啊,要有志氣,不開悟不出柏林寺這個門等等,這些都可以講。因爲初學者心志不堅定,不知道如何上路。
第六講靜鬧功夫。在臺灣有個出家不久的人,他跟我說:“師父啊,我不願住寺院,我要到山裏去苦修,寺裏事情太多,你看生活禅夏令營,二百多人,擠來擠去,擠死了。生活禅夏令營結束了,又要開光,又要接待信徒,一天到晚忙個不停,叫我怎麼修行嘛
”顯然,他不知道參禅不可以避喧求寂。爲什麼呢
這個外在的塵境,不管是噪雜也好,安靜也好,都是境。參禅者應對于任何境界都采取淡然的態度,不要起心分別它,你吵也好,靜也好,我就是一個“無”字,一個“誰”字。假若今天人多你嫌吵,明天人少你嫌靜,那你這不是自己幹擾自己的心境嗎
你認爲吵,認爲靜,你這不是起了一個吵鬧的外境、安靜的外境嗎
不但如此,而且還起了一個討厭的心、喜歡的心,這不是妄上加妄,自相幹擾嗎
因此,對任何境都不可以執著,不可以排斥,只是隨緣照顧自己的心念就行了,這就是靜鬧功夫。
“平昔留心靜勝處,正要鬧中用,若鬧中不得力,卻似不曾在靜中做功夫一般。”平常在沒有人的地方修行,正是要准備有了力量以後好在鬧中修行。
“若正鬧時生厭惡,則乃是自擾其心耳。”
第七自驗功夫。大家修行一段時間後,看看自己是否得力了,上路了,這便是自驗功夫。
“不識日來隨緣放曠如意自在否
四威儀中不爲塵勞所勝否
寤寐二邊得一如否
但盡凡情,別無聖解。公既一笑,豁開正眼,消息頓亡,得力不得力,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矣。”
這裏是說,自己在修行的過程中,檢查一下心念有沒有能夠與生活融合在一起,所以他說隨緣是不是很自在很如意,在生活中、思維當中是不是未被世俗塵勞所幹擾,有沒有覺得太煩了,太苦了
睡覺與醒著是否都一樣
你若能在夢中有一個學佛的樣子,能夠把握住自己的心態,這就是一種了不起的工夫。
“不審燕處悠然,放曠自如,無諸魔撓否
日用四威儀內,與狗子無佛性話一如否
于動靜二邊能不分別否
夢與覺合否
理與事會否
心與境皆如否
”
這一段很有次第。心與境就是說你的心和境是否能融成一片,若能做到這步,功夫就很深了。“殊不知此事唯親證親悟,始是究竟。才有一言半句作奇特解、玄妙解、秘密解,可傳可授,便不是正法。正法無傳無授,唯我證爾證,眼眼相對,以心傳心。”
你在修行過程中要是有有所開悟的想法都是不對的,你自己心想我開悟了沒有,我有境界了嗎,這些統統不對。正法應是你證我證,我們都清清楚楚的,不用講話。
第八禅病。禅病有身病和心病兩種。身病指四大不調,肉身出了毛病。心病指我們的禅定境界有了不同的變化,天臺宗有專門討論這一問題的典籍,而大慧宗杲則統統省略掉了。他是從另外的角度談的,大家一起看一下。
“第一莫把知得底爲事業,更不求妙悟,謂我知他不知,我會他不會,墮我見網中,爲我相所使,于未足中生滿足想,此病尤重于語默二病,良醫拱手。此病不除,謂之增上慢邪見人。”
大家千萬不要起念說,我的境界比他高,我已經證了,功夫高了,了不起了,這就是增上慢的邪見,有這樣的心念起來都是病。只要你有個心念說,我的境界很高,我的功夫比別人好,這個念頭就是大病。真正的禅師沒有我怎麼樣怎麼樣的念頭。
“語默二病不能除,決定障道不可不知,知得始有進修趣向分。”
“語”就是閑話多,“默”就是心定在那個地方不動。真正修禅的人不喜歡多話,話多散心。
第九是呵默照。“只管叫人攝心靜坐,坐教絕氣息,此輩名爲真可憐愍。”
“此心無有實體,如何硬收攝得住
擬收攝向甚處安著
”
有一類人叫人家攝心,把心收攝起來靜坐,連呼吸都沒有了,這些人修行很可憐,爲什麼呢
因爲心沒有實體,像六祖所說的,心本是妄,你怎麼收呢
又放到那兒呢
當然,話說回來,要是真能把心收起來的話,那也是要有一點點功夫的,這是對我們凡夫而言。
“杜撰長老輩,教左右靜坐等作佛,豈非虛妄之本乎
又言靜處無失,鬧處有失,豈非壞世間相而求實相乎
若如此修行,如何契得懶融所謂今說無心處,不與有心殊
”
有一種人叫人家把妄想除掉,讓心安靜下來,宗杲認爲這是錯誤的。假若把雜想、妄想都除掉了,那麼你到哪裏去求實相呢
要知道,這個實相就在這個虛妄的塵世中求啊!正如六祖所講的“離世求菩提,猶如覓兔角。”
“便擬凝心斂念,攝事歸空,閉目藏睛,隨有念起,旋旋破除。細想才生,即便遏捺,如此見解,即是落空亡底外道,魂不散底死人。溟溟漠漠,無覺無知,塞耳盜鈴,徒自欺诳。”
有一類修行人把心念凝斂起來,把妄想泯除到空無的境界,若有念起,隨即消除掉,這就是前面所講的製心止。大慧認爲持這種見解者是落空亡的外道、魂不散的死人。人像槁木一樣沒有妄想,這固然沒錯,可這是外道,是個死人而已,不能了脫生死,不是真正的佛法修行。其實我們今天要達到大慧禅師所呵斥的這個境界的話,已經是非常高深的禅師了。禅是有淺深次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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